第133章 賊王與警王(3)(1 / 2)

AK小說 www.06ak .com,最快更新余罪:我的刑偵筆記(共8冊)最新章節!

賣豆腐的樂滋滋地把錢塞進口袋,猛地想起來了,又嚷著:「嗨,大姐,豆腐給放哪兒?」

這可沒人應聲了,那撥人跑得飛快,早鑽進城中村了。賣豆腐的眼珠子一轉悠,擔起擔子,一溜煙,也飛快地跑了,一塊豆腐都沒給留……

從容楚囚

紅色鐵門,是那種老舊顯得怵目的紅色,仔細辨認,卻是因為幾處銹跡斑駁的緣故。門是虛掩的,余罪閃身進去時,做著手勢,讓伏在門左右的同伴留在外面策應。進去的時候,他賤賤地一笑,這笑容能讓鼠標想起曾經哥幾個結伙去糊弄新生、贏倆小錢的表情。

幾日的艱難反復,終於找到正主了,對於人已經離開江湖,而江湖仍有這么多傳說的老賊黃三,即便就是苟永強、林小鳳這些老反扒偵查員,都有一種特別的激動成分。

「這個有用么?我怎么覺得有點不搭調。」苟永強副隊長小聲問著,他背後是林小鳳,兩人雖是上下級,可在女性不多的反扒里,她有著天生的優勢,此時一翻白眼,不悅地道了句:「你問我,我問誰去?」

「我不是擔心嘛,咱們反扒隊十幾年了就出了這么一號人物,別聲名還沒鵲起,先落個臉朝下摔地上,多打擊孩子。」苟永強道,確實是關心,而且不是一般的關心。在他的經歷中,從來也沒想到過,一個小小的反扒工作,能做到這么風生水起,讓全市同行側目。

「就是啊,這用不了幾年就是隊長的料,比你強多了。」林小鳳小聲道,不無取笑苟永強的意思,這回,輪到強哥翻白眼了。

另一側,駱家龍側耳聽著,小聲問著鼠標道:「不會有危險吧?」

「有危險?」鼠標笑著道,話鋒一轉,「即便有也是對方有危險,真有危險,你覺得余兒會奔到頭里?」

「他對付老弱病殘以及婦女兒童,一般都身先士卒。」李二冬道。

這倆損友的奸詐嘴臉,實在讓駱家龍無語了,不過他想了想也對,有點杞人憂天了,最奸詐的在里面呢,否則也不會有這倆跟班。

吱呀的關門聲打破了寧靜的院落,午後時分,霧霾深鎖的天空露出了一絲陽光,照在簡陋的院落。磚石地上已經有幾處風干的青苔,在這凜冽的初冬天氣中,即便偶爾轉暖,也喚不回它片刻的生機。

余罪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要見到這位傳說中的賊王了,仿佛是要見到級別比他高出很多的警中上級一般,景仰、怯意、局促,甚至有一絲他說不清的迷惑。失竊案設計和實施的精巧性,都把策劃人定位成一個心思縝密、有很強反偵查經驗的嫌疑人,而且熟稔偷竊這一行的種種伎倆,到現在為止,最適合的嫌疑人,除了黃三,再無他人。

輕輕的,木門聲響。余罪停頓了,他看著屋里,出來了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梳理整齊,像剛剛刮臉洗漱一般,顯得很精神。他的眼睛睜大了,沒錯,就是銷聲匿跡三十年的黃解放。

不過出來的老人慈眉善目,穿著一身干凈的中山服,像舊電影里走出來的正派人物。在看到余罪的一剎那,他的眉頭皺了皺,細細打量過後,臉色慢慢地舒展,甚至於表情里蘊著微微的笑意。

「你是警察。」他問道。

「你是黃三。」余罪問道。

「很意外啊,居然有人能找到這兒。」他笑著道。

「更意外的是,你還在這兒。」余罪笑道。

兩個人,即便是問話也是肯定的語氣,那是不需要回答的判斷,盡管余罪身上沒有一處像警察,但他想要瞞住這樣利眼如炬的老賊幾乎是不可能的。黃解放聽罷兩句,稍稍一怔,似乎對這問話很意外,一伸手請道:「進來吧,老站著干什么。」

余罪心里一咯噔,更加意外了,幾個江湖遺老他見過幾位了,老木的猥瑣、杜笛的落魄,相比之下,最有風度還是這個黃三。他心里有點復雜地踱進了這個小屋,入眼的室內,干干凈凈,桌子上已經收拾了一個包袱,草綠色的帆布包,年代很久了,洗得有點發白。余罪看到包上的字樣時,一下子想到了,這是勞改隊給犯人提供的生活用品,肯定結實耐用,應該用了十幾年了。

「對不起,我要走了,沒有熱茶招待你了,不介意吧。」黃三道,坐到了那張舊桌子前,把帆布包往一邊推了推,指了指對面的位置。余罪慢慢地坐下來,在面對嫌疑最重的人時,他卻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了。

「我以為你會說,你走不了了。」黃三笑著道,手放在桌上了,余罪注意到,他的右手缺了兩指,並沒有加假肢裝飾,就那么缺著,那是一只很大的手,缺了兩指,似乎並不影響美觀。

「我是來抓你的。」余罪直道,兩眼盯著老頭。

「我知道,外面還埋伏了五個人。」黃三道,余罪注意到,他的耳朵動了動,讓余罪懷疑江湖上說的耳聽八方的傳說是真的。

「你好像並不害怕?」余罪道。

「我這個年齡的人,害怕的人和事不多,何況以前就經歷過。」黃三道,慈祥的面容像在說一件瑣事,那親和的笑容,余罪實在無法把他和三十年前叱吒五原市的賊王聯系到一起。

「你的手……是被人剁了的?」余罪指指那缺了兩指的地方。黃三一笑,亮著自己的手,看著余罪,似乎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笑著道:「你一定見過杜笛了。沒錯,是他砍的,他帶著一幫人闖進我家里,打昏了我,等我醒來的時候,就躺在分局滯留室里,這兩根指頭就沒了……那年嚴打,我跟著就被判了十五年。後來才知道,杜笛犯事被警察咬住了,他為了脫身,拉我頂上了,還把幾件他自己也說不清的案件扣在我腦袋上。」

說著往事,口吻和表情卻雲淡風輕。余罪笑了笑,插了一句道:「嚴打肯定有冤枉的人,不過不包括你。」

「呵呵,沒錯,不冤枉,相比那些沒怎么審就拉上刑場槍斃的,我屬於很幸運的人了。」黃三笑著道,似乎並不介意那十五年的牢獄生活。

「你恨他嗎?」余罪問。他有點奇怪,能把一切都看淡得多大的胸襟,不過隨即又釋然了,這是個行將就木的人,醫院的記錄是胰腺癌變,活到這份上,怕是看不開的也得看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