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舍生取義(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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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別接我了,你忙去吧,我和老戰友敘敘。」許平秋輕聲道,像從沉思中剛剛驚省過來。司機應了聲,沒多問。

車駛到市局,許平秋在門口下了車,步行進了市局。屈指算來,還有兩周就到元旦了,糊里糊塗又是一年過去了,他看了眼曾經工作過的單位,有點說不清楚的感覺。直進了辦公樓,上了頂層,沿著甬道走到盡頭。

這兒,是個被遺忘了的角落,很多都是許平秋的熟人。推門而入,「老許」「許處」的叫聲不絕,一群五十開外老頭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

「別抽了,還抽這么凶?」

「老牛,退休後返聘回刑偵上咋樣?多掙份工資啊。」

「汪頭,你家大小子什么時候成家?喝喜酒別忘了我啊。」

許平秋到這個環境里可是如魚得水,和相識幾十年的老哥們兒噓寒問暖著,根本不用顧及什么身份和形象,當然,這幫老家伙也不怎么顧及,否則也不會被扔到這個被遺忘的角落了。坐了下來,許平秋看看聚精會神看報的馬秋林,敲敲桌子示意著:「馬師傅,別看了,有什么看的,退了休有的是時間沒地方打發。」

「嗨,許處,我們商量著組織個『警營老頭樂』怎么樣?退休的、下二線的,以後跳舞、釣魚什么的,結個伴。」

「對啊,許處,我可在刑偵上干過,給我們支援多少經費?」

馬秋林沒說話,倒有人插上來了,許平秋奸笑了笑,一拉臉道:「想得美,要經費?一線的還不足呢,顧得上你們退二線玩的?再說一幫傻老頭有什么玩的?」

「看看,說什么來著,當了領導臉就變,等你退了來找我們……玩也不叫你。」又一老頭威脅上了,眾老頭哈哈笑著,許平秋卻是思路被打斷了,叫著馬秋林道:「走走,馬師傅,咱們外面說去,我簡直不能看見他們,一見面就想著找事。」

馬秋林笑著起身了,在眾老頭的哄笑中出了辦公室,掩上門時,馬秋林笑著朝里面看了眼,對許平秋道:「還別說啊,許處,工作了一輩子,還就這一年多最省心。」

「誰說不是呢,等退二線,我也來和你們搭伙……商量商量釣魚、郊游、爬山什么的。呵呵。」許平秋笑道,那感覺也確實像羨慕。

「許處,大老遠來,有什么事?別又是強拉我進什么專案組啊,我腦神經真吃不消了,現在一聽警報聲也是睡不著,和逃犯差不多。」馬秋林笑著自嘲道。

「有點小事……對了,你聽說了嗎?黃解放沒熬到審判,兩天前去世了。」許平秋頭也不回地說道。

「聽說了。」

「那你應該知道得比我早吧?」

「早,我當天去過醫院了。」

「你和這個人很熟?我聽說他坐牢時,你每年都去看他。」

「對,十三次,而且是我接他出獄的。」

「我回頭看過他的案子,疑點很大。」

「對,嚴打時期,大部分案子疑點都很大。」

兩人且行且說,不經意間許平秋回頭了,他看著馬秋林平靜的眼波,很不解似的,狐疑地問著:「那應該是個錯判的案子,你對此深感內疚?」

「案子雖然錯判,可人卻罪有應得,您說內疚,我倒不覺得呀。」馬秋林道。

「那就好,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談談了。」許平秋道,像是談話還很有選擇性一樣。馬秋林笑了笑,他知道,長年在刑偵上泡著的人,心性不比嫌疑人好琢磨多少。對於處理老賊黃三的事,他相信,就即便放在許平秋手里,他也會這樣做,甚至做得更「卑鄙」一些。

「許處,您的意思是……不是追責我吧?」馬秋林笑著回問。

「如果要追責,你怎么說?」許平秋反問道。

「我會堂而皇之地說,證據確鑿,程序妥當。」馬秋林道。

「如果私人談話,你怎么說?」許平秋又問。

「我很同情,也很佩服他,相比而言,我們有些地方比他過分得多。」馬秋林直接道。

許平秋笑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不准備深究,轉著話題道:「那我想請教另一個案子,襲警案,嫌疑人賈原青,受害人余罪,你怎么看?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件事,你們倆挺談得來的。」

「呵呵,依我看嘛,受害人、嫌疑人主體倒置,應該就是真相。」馬秋林道,同樣面無表情,心理根本沒有什么波動,似乎和他從警幾十年的經歷格格不入。許平秋覺得自己找對人了,這兩人在他看來是同一類,是敢賭上全部身家孤注一擲的人,兩個人的做法何其相似。

「你對這孩子怎么看?」許平秋問。

「血性、仗義、出手狠辣,是個狠角色。」馬秋林笑著道,掩飾不住欣賞。盡管他沒有接觸案子,連他怎么做到的也不知道。

「馬師傅,我要請教您的就在這兒……我一直認為他是出任特勤的最好人選,可他屢屢拒絕,就願意混跡在普通警員的隊伍里,他高高興興去反扒隊的時候,我幾乎都把他放棄了……可這件事,又讓我覺得他行,就現在我手里的特勤,都未必能做到他這個份上。」許平秋小聲道。兩人站在公安局的大院里,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像密謀著什么一樣,馬秋林笑了笑問著:「那您的意思是,讓我勸勸他加入特勤籍?不過我估計夠嗆,一是能力不到,二是我也不太願意這樣做。」

當然不願意。這個大院里的管理層,從一線上來的屈指可數,刑偵一線對於他們是傳說中的恐怖存在,而特勤之於一線,也如同傳說中的存在一樣。那里面很多人,一輩子生活在陰影中,即便有全身而退,連名字也留不下。

許平秋凝視著老戰友,在那雙遍識賊蹤的眼中,比以往多了份憤世嫉俗,多了份不合時宜。他知道從警幾十年,那種積郁下來的不忿會把一個人變成什么樣子。他嘆了口氣道:「我是在保護他,也是在成全他……你連一個老賊都成全,難道對同行卻吝於施手?」

「保護?」馬秋林稍有疑惑。

許平秋沒多說,手指指指辦公樓,那個方向是局長的方向,局長同樣是省廳副廳長,許平秋的上級。一剎那,馬秋林明白了一點點,他也嘆了口氣,知道又是扯淡的內耗。他不忿地道:「怎么了?難道局長還會下令剝奪他的警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