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火線追贓(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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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他家犯小人,他家也犯小人……」老神一嘴黑乎乎的煙漬牙笑著,指頭一蘸口水,在桌上寫了一個「二」、一個「小」、一個「人」,看村長不解,又把三個字連起來寫。村長一看全身震顫,神情凜然,那老神擺擺手道了句:「天機不可泄露。」

其實天機早露出來了,二、小、人,三字一合,恰是「余」字。

全鄉姓余的,除了一個婆娘,就剩一個人了,派出所所長:余罪!

這個天機和余所長消極怠工、久無進展的情況一結合,很快滋生出來了新的傳言:全鄉丟牛都是犯小人犯的,倆小人,加起來是「余」字,小人就是派出所那姓余的!

對鄉警的不滿,加上被偷的怨恨,鄉民慢慢積蓄的憤怒,快到爆發的時候了……

臘月二十七,距離第一起偷牛案案發十一天。這一天天氣還在陰著,不過匆匆趕路的指導員王鑌臉色比天氣還要陰晦,道聽途說了這些沒頭腦的傳言,別人當笑話,可他識得厲害。對這個愚昧的地方他從來都是又愛又恨,那些純朴得有時候接近愚昧的群眾,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他任上就經歷過很多,比如最近的縱火案,就因為當時的派出所所長迫於上級壓力,下令抓了村里燒麥茬的老百姓,一夜之間民憤四起,本來不燒麥茬都開始燒了,直到撤了鄉長和派出所所長,這事才算揭過了。

他知道,這件事如果不聞不問也便罷了,可現在已經向村里誇下海口,回頭卻這樣消極處理,他知道要面對的恐怕不止是村人圍攻的口水了。

匆匆到了所里,進門時,他回頭看到了一抹淡淡的暈色,那是被雲霧遮住的太陽,這持續多日的陰雪天氣也該結束了。進門時,他愣了下,東廂房鄉警們正忙碌著做晚飯,這些天城里來的董韶軍和大伙廝混得很熟了,正幫忙吹著火,讓他意外的是余所長,此時正拉著辦公椅子,盤腿在椅子上,坐在當院,把玩著硬幣。

那硬幣玩得即便王鑌這個外行也覺得嘆為觀止,在左手的手心里,一拍,飛起來,落下來時,卻在右手的手背上旋轉,待旋轉的力道將盡,他的右手撐平了,硬幣慢慢地立住了,然後移動得很緩慢,滾向手腕,在接近手腕的時候,一墊一拍,硬幣又高高飛起來了。余罪不是伸手去接,而是伸著一根中指去接……於是硬幣像粘在他指尖上一樣,他慢慢地縮回了中指,硬幣像解放了束縛,在指縫間來回翻滾。

「呵呵……你可真有心思玩啊。」王鑌哭笑不得地看著。

「玩就是一種生活態度,要沒有玩好的心態,這地方我估計誰也待不下去。」余罪笑著道,一旁看得早已神往的李逸風接口道:「對,還要吃呢。」

王鑌一瞪眼,李逸風嚇得一縮脖子,吱溜聲跑了,剛出院門,嚇了一跳,那只大白狗奔過來了,他尖叫一聲,返回來了。不料那狗兒今天表現得很溫順,汪汪一叫,隨即縮到了一個人的身後,大伙兒定睛一看,居然是張猛兄弟。只見他彎下腰撫著狗腦袋,那狗溫順地舔舔他,他喊著董韶軍扔根骨頭來,董韶軍從鍋里夾了根一扔,那狗兒叼著,老老實實吃上了。李逸風大驚失色,亦步亦趨地走到不遠處,凜然問著張猛道:「猛哥,這……這是虎妞家那狗?」

「對,我剛從她那兒回來,它叫大白。」張猛得意道,不過聽說李逸風一直在追虎妞,他一直覺得有點兒不太好意思的感覺。

「哇,你太拽了。」李逸風根本沒往那地方想,豎著大拇指崇拜道,「母狗都被你征服啦。」

眾人一愣,隨即狂笑四起,張猛臉一紅,追著狗少打上了。狗少嬉皮笑臉躲著,那賤樣連大白狗都不忍看了,掉頭跑了。眾鄉警個個指指點點,有小聲說虎妞和張猛緋聞的,有同情狗少的,要不是指導員在場,早亂起來了。

攤上這么一個團隊,指導員王鑌這氣可真不打一處來了。他正要和余罪說話,又愣了下,他看到了余罪雖然在笑著,可他的手卻非常平穩,硬幣仍然在他的手背上緩緩移動著,穩穩地停在了手背中央。王鑌嘆了口氣問著:「余所長,你還想玩到什么時候,非要等到全村人哄到門上質問?」

「可憐之人,總有可恨之處,如果他們非那樣做,我也沒辦法,大不了像前幾任所長那樣被掃地出門。」余罪笑著道,很坦然,似乎預知到了那個可能非常嚴重的後果。

所長一坦然,指導員反倒不自然了,他語重心長道:「小余,這鄉里的情況和你想象得不太一樣,你要是當初不出面,這事就已經解決了……你既然出面了,就不能不解決,老百姓可是認死理的,你一下子,把咱們派出所僅有的一點威信全給斷送了。」

「如果非要用捐贈的、撥付的、扶貧的款項給賊贓買單,這點威信,不要也罷。」余罪抬抬眼皮,很不客氣道。眾鄉警一見所長和指導員又對上了,不亂了,個個悄悄鑽在東廂房,顧不上吃了。張猛這幾日和老指導員混得頗熟,想上前幫襯幾句,被董韶軍拉住了,他小聲道:「人家領導班子內部矛盾,你瞎摻和個屁?」

是沒法摻和,甚至王鑌想摻和一把案子也無法如願,這些日子全是下雪天,余所長整天就是窩在家里玩硬幣,他實在懷疑馬秋林是不是看錯了這個人。

對,一定是錯了,他看到了,余罪還在饒有興致地玩著硬幣,新花樣又來了,雙手一交叉,硬幣不見了,一拍手又出來了,再一拍手又消失了。連玩幾把,余罪臉上的喜色甚濃,看王鑌枯站在原地,他還饒有興趣地問著:「王叔,你一定看不出來硬幣在我的手里是怎么消失的,對吧?」

「藏在袖子里。」王鑌不屑道,不過馬上愣了,手心對著他的余罪一換手背,那硬幣根本就夾在指縫里沒動,一眨眼,又消失了。指導員皺了皺眉頭,哭笑不得地問著,「啊,合著這下雪幾天,就關上門練這個?我還以為你有什么高招呢?」

「高招沒有,劣招倒是有點。王叔,您別急,有時候著急上火,於事無補,總不能把賊叫到咱們羊頭崖鄉作案吧。」余罪笑著道,收起了硬幣,站起身來了。

「那這事不能再拖了,今天都臘月二十七了,從案發到現在已經十一天了,年前再不解決,我怕村里人嚷得凶了出別的岔子。」王鑌道,是一種非常嚴肅的口吻。余罪默然地回頭看了眼,對於這位嘔心瀝血的老警察,他更多的是尊敬,只不過兩人的處事方式差別太大,無法取得共識而已。

於是他笑了笑,神神秘秘地問著:「王叔是不是覺得我們什么也沒干?」

「那你們干什么了?」王鑌反問道。

「呵呵,馬上就干,你如果有興趣,也來幫把手怎么樣?」余罪邀著。

「干什么?」王鑌臉色緊張了一下下。

「吃呀,鍋里燉了兩只兔子。」余罪笑道,一見指導員臉色變了,又加了句,「吃完干活。」

這一起一伏,聽得王鑌心里咯噔咯噔的,仍然是那種無計可施且哭笑不得的感覺。他沒走,就等在院子里,雖然不齒這個所長的人品,不過他不得不承認余所長的水平,最起碼他把自指導員以下的所有鄉警都集合到一處了,他看得出來,不應該只是吃兔子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