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苦多樂少(1 / 2)

余罪 常書欣 3114 字 2020-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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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嚓一張。

喀嚓,又是一張。

李逸風揚著手,幾乎是下意識地對著車窗拍照,車泊在馬路邊上,隔著不到十米的距離是人行道,不過拍的卻是百米之外的目標,屠宰場,准確地說是進出屠宰場的車輛,更准確一點說,從臘月二十九到正月初八,他一直在干這活,干得風少快成植物人了。

嚓,又一支煙點上了,張猛剛抽一口,煙驀地不見了,側頭時,早已經夾到李逸風嘴上,他瀟灑地抽了一口,彈著煙灰,不但不謝,看也沒看張猛一眼。

「嘿,小子,脾氣還大了啊。」張猛笑了笑又自己點上了一支,這些日子和李逸風處得不錯,連他也感覺這孩子除了身上缺點多了點,總體來說還是蠻不錯的。他抽著煙問著李逸風道著:「已經不耐煩了是吧?你們所長不是讓你們回去的嗎?」

「回去也沒意思,我爸管得嚴,還不如跟兄弟們一塊玩呢。」李逸風道。

「那你還郁悶什么?」張猛道。

「能不郁悶么?這都多少天了,就讓咱們圍著屠宰場轉悠,大過年的吃方便面泡火腿腸,我靠,這過得叫啥生活嘛。」李逸風牢騷出來了,張猛笑著道:「習慣就好,經費就那么點,顧住嘴就不錯了,我們去年到福建解押嫌疑人,緊張得都幾天沒敢合眼。那像現在,出來簡直跟玩一樣。」

是啊,相比而言,這個偷牛案反倒輕松多了,李逸風看了張猛一眼,私下里他也知道張猛背了處分,到羊頭崖鄉散心來了,平時就覺得這是個沒什么心眼的憨貨,不過這數日看猛哥盯得比他還辛苦,李逸風隱隱地有點同情感覺。

就是嘛,都停職反省了,還這么敬業,高尚到傻堊逼的程度不多見。

他可是藏不住話的人,直問著張猛道著:「猛哥,你不被停職了嗎?干嘛還受成這樣,不回家過年。

「呵呵,我也不知道,不過就是放不下,再說,我在學校除了體育,那一樣都是一塌糊塗,除了當警堊察抓人,其他我也不會干呀。」張猛給了一個誠實的眼神,聽得李逸風又是同情心泛濫,直豎大拇指,評價就一句:「還是猛哥實在,不像咱們所長,媽的不懂裝懂,讓兄弟們跟上受罪。」

「呵呵,他這人有點邪,有時候我也看不清他到底有譜沒有。」張猛道。

「能有嗎?肯定沒有,這都多少天了?」李逸風牢騷著,看張猛不信,又編排道:「還有前幾天來的那一拔,你的同事,不都窩在招待所沒事嗎?」

「有事也不會告訴你,刑堊警這行講究的是靜如處子,動如脫兔,不干則矣,一干就得釘成鐵案,偵察的越充分,對後續的工作越有利。你不懂就不要亂發牢騷了,這事馬老已經搬到援兵了,很快就會有結果。」張猛道,不經意間,他身上也散發一種讓人欽佩的鐵血味道。

很可惜,是被停職的。

更可惜的是,同行不是不路,鄉警李逸風沒大明白,翻著眼睛斥著:「誰不懂了?靜如處子,動如脫褲,不光你們刑堊警,男人都這樣。」

張猛眼凸了下,以為李逸風開玩笑,不過一看李逸風說得這么嚴肅,他知道這孩子學的恐怕就是這樣,真這樣了,張猛反倒不糾正了,哈哈大笑了,終於遇到一個不如自己的人了。

從清晨四時開始守到上午八時,李逸風這兩人、鄭忠亮一組兩人、再加上二隊出來的吳光宇和孫羿兩人,陸續地往回撤了,屠宰場的工作規律是清晨開始收貨,到黃昏時分才下刀問宰,這幾組,一直負責著摸查十六個屠宰場肉牛的來源。

早飯是路邊的街檔隨便吃的,還在大正月天,沒幾家出攤的,不過好在不用吃方便了,吃完飯幾人陸續回到了翼城市政堊府招待所,直上頂樓,靠東面的四個房間全被定下來了,李逸風、張猛、孫羿、吳光宇、鄭忠亮相攜進來的時候。另外一拔人正忙碌翻查交通監控提取到的記錄。

「來來來,兄弟們……別嫌差啊,就這水平招待了。」鄭忠亮作為東道主,提了一兜油條、豆漿分發著,房間里的解冰、周文涓都是同學,不那么客氣了,唯一一位外來人是二隊的趙昂川,他瞅著鄭忠亮,回頭又看看解冰,直問著:「解冰,敢情你這一伙都是同學啊。」

「噢,對,同屆,不是一個班。」解冰笑著道。他不喜油條這種油膩的吃食的,不過看同事幾人吃得香甜,卻也不好意思,勉強拿了一根啃著。

「嘎嘎,我跟他還是同一個宿舍呢。」吳光宇伸手一攬,摟著鄭忠亮了,鄭忠亮不迭地打掉他的手:「去去,一手油往我身上抹……趙哥,來來,我給你瞅瞅手相,面相,看您長得這么威武,比這群歪瓜裂棗強多了。」

趙昂川一愣,剛要伸手,不料被孫羿擋住了,他道著:「趙哥,你千萬別信這貨,他在學校天天給我們卜課算卦,就特么沒有一回准的。」

眾人噗哧聲一笑,趙昂川愣了愣問:「咦,你們不是叫他大仙嗎,好歹得有兩下吧?」

「余賤給他封的號,能當真么?」吳光宇道。這回連周文涓和解冰也不禁莞爾了,不管怎么說,這幫劣生玩得那叫一個高興,特別是鄭忠亮,被眾人質疑,他的臉不紅不黑,指著吳光宇道著:「誣蔑啊,你們這是**裸的誣蔑,余賤當年封的號還是相當准滴,光宇,你還單身吧?封你光棍沒錯吧?孫羿,叫你孫子也沒白叫,看你這樣,還是個跑腿的苦逼,大過年都得出任務……叫我大仙怎么啦,咱這片堊警過得多自在,要你不來,我把電話一呼叫轉移,班都不用上了。」

「去死吧你,居然詛咒老子單身。」吳光宇踹了一腳。

「敢罵老子苦逼。找刺激。」孫羿也來了一腳。

我靠,鄭忠亮火了,大嚷著:「這特么刑堊警隊還是匪窩啊,白請你們吃了這么天?」

「就是啊,大家客氣點,別欺負鄭哥成不。」李逸風意外地和鄭忠亮站到一條陣線上了,他拉住了准備摁著鄭忠亮的孫羿和吳光宇,這邊一放,鄭忠亮一拍巴掌,指著小逸風道著:「看看,你們素質還不如鄉警。更別提我們民堊警了。」

「那是,我們鄉警素質向來很高。」李逸風很坦然地說了句,惹得一干人面面相覷,實在不敢苟同,卻不料李逸風趁熱打鐵了,直拉著鄭忠亮問著:「哎鄭哥,咱們那牛頭宴什么時候吃啊,兄弟們可等急了

一說這個,大家噗噗噗噴笑了,本來說請的,可後來方知,上檔次的大宴一頓得吃千把塊,都不好意思讓鄭忠亮破費了,可不料李逸風念念不忘,一直想著呢。

鄭忠亮咬著下嘴唇,異樣地看著李逸風,半晌才憋了句:「真他媽是余賤教出來的,不讓哥出點血,你就不痛快啊。」

「我們所長說了,這叫痛並快樂著。」李逸風道,一看鄭忠亮不解,他解釋著:「是你痛,我們快樂著。」

一屋人笑翻了,趙昂川笑得被豆漿噎住了,鄭忠亮卻是對著眾人不好意思推諉了,直說馬上請,一定請,這才把李逸風說得不追問了。

早飯一罷,笑話一停,要回去睡覺的李逸風意外地被解冰叫住了,不但叫住他,連鄭忠亮也留下了,一起請到了他的房間,張猛卻是心有芥蒂,沒去,自顧自的下樓了。

縣級市的招待所一般又一般,解冰挑的是個大點的房間,就這也不夠大,進門四散站著、坐著,湊合到一塊了,解冰掀開了筆記本電腦,回頭看著眾人。

這時候,除了李逸風,大多數人都知道要來個簡單的案情分析了,大年初三就被召集起來,都是些沒成家的光棍,接的又是這樣沒頭沒腦的案子,而且辦案的余罪又是若干天沒露面,除了全程跟著的周文涓,其他人心里怕是早把余罪這個賤堊人罵了遍了。

「我也是糊里糊塗接的案子,准確地說,這不是一個完整的案子,我搞不清邵隊長為什么讓咱們二隊嘗試介入這個案子。」解冰道,白凈、帥氣的臉氣,閃爍著睿智的光芒,看得李逸風有點自慚形穢,多少有點羨慕這帥哥的氣度了,停了下,解冰問著李逸風道:「逸風,你們所長有消息嗎?」

「前天來了趟,再沒見著。」李逸風道,所長向來不怎么守時敬業,他已經習慣了。

「這個事我先和大家通個氣……這幾天我們內外齊動,對翼城市出入的牲畜販運車輛進了的監控和摸底,我看下……屠宰場拍下的車輛一共有130車輛,根據交通監控,過境的有四百二十四車輛,是進市的一倍多;我大致估算了一下,不含豬羊禽類,販牛的車輛每輛至少有三頭,多則到**頭,平均數在六頭左右,也就是說,僅僅這六天,進市的牛就要有一千頭左右……這么大的量,簡直就是大海撈針、沙漠淘金嘛,有價值嗎?」

是啊,有價值嗎?趙昂川皺著眉頭,但凡刑事偵察,總要有個確定的目標,然後一擊而中,再各個擊破,可現在整個就是無目標的撒網,撈到了什么,連自己也不知道,他想了幾種可能,馬上自己搖搖頭,否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