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千障遮眼(1 / 2)

余罪 常書欣 3177 字 2022-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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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成了嘟嘟的盲音,卞雙林手僵在耳邊,神情已滯,似乎十年等待,一朝復仇,給予他的並沒有想像中那么多快感。

一只手伸上來,拿走了他的手機,然後扔在地上,重重地一腳,跺碎了,卞雙林回頭看看,是一位滿臉橫肉的矮胖漢子。當然,恐懼的不是他,而守著門口的一位,面無表情,樣子普通的中年人,每每審視,那精光犀利的眸子總會讓卞雙林心里一凜,以他的經歷,他知道這是一種什么人。

此時,身處的是一間地下室,白得刺眼的燈光,像監獄里的氛圍。而這兩個人,僅僅是跟班的角色,屋中間踱步著一位白額疏的老人,藍色綢衣,不時地攏攏型,似乎是惴度著一件什么讓他糾結的事。是啊,當然很糾結了,做了這么大事,越到最後越不敢有任何紕漏,否則卞雙林就不會被軟禁在這里,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外面的陽光了。

不過他並不著急,很坦然地坐著,陳瑞詳進去之後,他後腳就進來了,之後生了什么他雖然不知道,但他知道,應該生的,都生了。

老人慢慢地轉過身來,面老牙黃,其笑可怖,他像有點顧慮卞雙林一樣道著:「老卞啊,這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我這一輩子,犯過多少罪我都記不清了,六幾年餓得慌,盜竊;七幾年倒賣點糧食,走資本主義路線……八幾年又是流氓,又是傷害,又是投機倒把,嚴打差點把老子斃了。出來不久又是黑澀會組織罪,又特么繼續進去……都說我是五原黑道教父,其實算個逑啊,一個小屁警察,都敢拿槍指著我,把我弄進去關了半年……哎。」

「關公也有走麥城的時候。」卞雙林不動聲色恭維一句,沒錯,這位可是他依仗的對象,說五原黑澀會教父不太准確,不過監獄里有很多知名的人犯都知道這位道上赫赫有名的「馬爺」。

「英雄我倒不敢自封,就是特么覺得這輩子白活了,犯一輩子事,還沒有這一回整得多………哈哈,厲害,名不虛傳啊。看來玩槍桿是玩不過腦瓜子啊。」馬鋼爐道,此時塵埃落定,他笑得格外開懷。

「總得讓您覺得回報很值啊,接下來,就看馬爺你的安排嘍。」卞雙林攤手道。

「我的安排。」馬鋼爐笑了笑,在卞雙林面前站定了,陰笑著道:「你猜呢?你這么聰明,在這兒算的比於的還准,難道猜不到?」

抬抬眉毛,戲謔一笑,卞雙林回頭看看虎視眈眈的矮胖,又看看門口駐守的那位,那是接他回來的那位,他知道對方的身手有多好,卞雙林笑了笑脫口而出:「滅口」

「你知道的太多了。」馬鋼爐笑道。

「是啊,襲警的事我都知道了。」卞雙林道,他說時,背後那位矮胖子臉上明顯抽搐了幾下。

「這種事,不死不休,你不咽這口氣,我不放心啊。」馬鋼爐笑道。

「也是,如果關鍵的證據扯到您老身上,那這事就沒有秘密可言,警察會很快想通是怎么一回事……可您老的時間不多了啊,錢是不是還沒有轉走?身後的事是不是還沒有處理完呀?」卞雙林道。

「是啊,所以在走之前,我得放下這懸著的心啊……別怨我啊,老弟。」馬鋼爐客氣地道。

「來吧。」卞雙林閉上了眼,門口那位拔著槍,擰著消音器,上前幾步,頂到了卞雙林的額前。

這場面,驚得那矮胖子臉上肌肉直抽搐,說時遲,那時快,馬鋼爐轉過身說了兩個字:「動手。」

噗…噗兩槍悶聲栽倒,被殺的喊都沒喊出來。

良久,屋里一坐兩立,唯余三人,馬鋼爐慢慢回頭,看到倒在牆邊,瞪著大眼,已經氣絕的矮胖子,似乎驚詫於卞雙林仍然平靜地坐在那兒,他笑了笑問:「有膽氣。」

「他是貨車司機吧?」卞雙林回頭看了眼,平靜地道著:「知道太多的是他,要毀滅證據,當然得先滅他了。我頂多是道聽途說,對您沒威脅。」

「呵呵所以,我們的友誼還得繼續啊,准備走吧,我訂了一個旅行計劃,從深港出境,我會帶著你,境外會給你安排好下半生……放心,我還真舍不得殺你,最起碼安全之前舍不得。」馬鋼爐笑了笑,叫著卞雙林起身,三個人魚貫出了門,沿階而上,乘著夜色,鑽進了一輛轎車里,如豆的燈光閃爍著,很快匯入了車流,不知所蹤………

所有的偵破都要比案慢一步,或者,慢很多步………

出事後兩日,八月二十日,經偵支隊還在查浩如煙海的單據,辦案地就是星海公司原址,單據、合同、協議,分門別類之後,放了滿滿的五張大桌子,支隊的二十一名經偵人員分別對憑證、電子賬務、合同協議進行細細查究,這項龐大的工作要持續多久,誰也說不清楚,只是排查出來的問題已經越來越多,賬目不清、支出混亂、原本用於特定項目的驀資,被分割到數個不明去向的賬戶里,有的甚至進了私人戶頭。

還更奇怪的事,星海最大的pp平台,連起碼的工商注冊都沒有到位,開戶在全國數個城市,而在多地都有吸吶公眾投資的分站,究竟有多少賬戶、這些賬戶究竟進出了多少錢,恐怕要是個天文數字了。

經偵支隊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凍結資金,凍結所有查到涉案賬戶、關聯賬戶的資金。

很快,支隊追蹤到資金額才現,遠不止個億………

車禍事故調查組還在追查那位失蹤的司機,貨車是從火車站一帶偷回來的,交通監控比對出了這個人的全貌,查到了案底,姓王,名軍勝,有傷害前科,事故調查組根據現場的斟查,定性為故意傷害,申報了通緝令,只是這個人案後就消失了,而太行融投公司的法人孫迎慶,已經查到了事前的出境記錄,所有的線索,中斷了。

重案隊仍然在四處追蹤著襲擊五名槍手那個神秘人物,用了幾天時間,警中技偵恢復出了一個完整的襲擊經過,那位神秘的槍手根本沒有走正門,從後院攀上圍牆,踩著空調的出風機進了二層,從容地向吃飯的數人開槍,連開十四槍,火力壓制的五個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兩人跳窗逃跑,這一位也未做停留,同樣是從二樓跳下,消失在與後廚門相聯的胡同里。

對了,似乎他的出現並不是為了殺人,就是為了讓這些槍手顯出原形,無處藏身,否則以他的身手,猝不及防槍殺幾個人太容易了。而他卻很奇怪地,逃得很快,很專業,現場的目擊是一位大師傅,只看到了一個身影從窗後跳下來,等他去看時,早不見影了。

重案隊調查越深入,現這個槍擊事件里的疑點越來越多。這個人像個幽靈,查不到出身,甚至查不到體貌特征,典型的黑澀會手法。

但最大的一個疑點仍然沒有解開,即便在宋家姐妹落網後,這個疑點似乎還是一個謎,星海集團京城的總部和五原的財務資料,根本對不上號,兩位剛剛控制的女嫌疑人,自己都講不清楚星海投資的財務情況,而對她們的查證,居然不是詐騙案,而是與此案無關的其他案情:洗錢。

晚上二十一時,省廳機關事務處在機場直接接到了京城來的一行辦案人員,陣容很龐大,二十余人,各類設備就拉了一車,車隊風馳電掣直回省廳,在高度保密的條件下,召開了一起案情分析會議,肖夢琪被要求出席,向與會展示了重點嫌疑人戈戰旗住處搜查以及現場勘察的現。

這個現,讓遠道而來的辦案人員做出了一個直觀的判定:重點知情人,或已被滅口

僅僅是做了一個介紹,會議她是沒有資格參加,做完介紹就退場了,會場里很安靜,都是些陌生的面孔,她嚴重懷疑事情可能比他想像中大,但她無從知道大到什么程度,而且,對於被排除在專案組之外,她有點怨念,辛辛苦苦查到了證據,一句封存,就把所有努力都抹煞了。

身處集體里就是這樣,如果你越來越習慣於服從,就會越來越抹煞自己的個性。

這一點無可厚非,但值得置疑的是,那些初來乍到,直接接手的國辦經偵局大員,難道比親身參與者看得還清楚?

她默默地下樓,剛下一層有人追出來了,是市局負責會務的吳主任,叫住了她,把她帶到了許局在省廳的辦公室,讓她等著,一直等到開會的間隙,才見得匆匆抽身而來的許平秋,進門直接道著:「事態比想像中嚴重,對於把你扔出調查組不要有意見,是我建議的。」

「啊?」肖夢琪有點愕然。

「不要奇怪,這件事沒有那么簡單,現在經偵局同志准備徹查宋家姐妹在五原的數年非法經營情況,就以這個集資詐騙案為契機,我擔心時間來不及,動靜太大,疏漏可能難以避免,萬一再向上次你們屢屢提建議,而沒有重視,那就後悔也晚了。」許平秋道。

「許局,您下命令吧。」肖夢琪挺身道。她知道,明暗兩條線,要同時推進了。

「沒有命令,這個時候,最有資格下命令的不是我。你知道是誰。」許平秋道。

「他?可是……」肖夢琪躊躕了,她明白余罪每每胡來的原因,可能在很大程度上,是上級的縱容和默許。

「如果他也不行,你就憑著感覺走,我知會邵萬戈一聲,你可以以督察的身份,隨時調閱各個調查組的進展……就這些,頭緒太多,現在連詐騙的具體金額都沒有搞清楚,省廳和兩級政府部門正在商討善後事宜,我得走了……」許平秋拉開門,匆匆而去,肖夢琪匆匆相送,一個上樓,一個下樓,下到院子里,肖夢琪坐到車里,卻不知道該怎么辦了,這多頭亂緒的,誰可能理得清從那兒入手。

或者,從什么地方入手也晚了。

手機震動響了,她神經質地摸著,緊張而興奮,一看,果真是她期待的人,放到耳邊,她急促地問:「你有什么現?」

「沒有,不過想約你出來,有時間嗎?」余罪的聲音。

「有啊,但我不想出去,除非你告訴我是什么事。」肖夢琪故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