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尋路漫漫(1 / 2)

余罪 常書欣 2908 字 2022-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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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罪案慢慢揭開面紗之後,總會有許多挑戰你智商和邏輯認識的東西,比如匪夷所思、比如扼腕嘆息、比如怒火中燒、比如同情憐憫,很多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即便放在若干年後的余罪眼前,他仍然要受到這種負面情緒的影響。

十八年前的一樁血案,陳家長子陳建霆一命歸西,武家這個獨子潛逃在外,杳無音信,從那一天開始,兩個家庭就像遭到詛咒一樣,再也回不到正常軌跡。

事發後,喪子之痛的老師陳明德屢屢上堊訪,本縣數任公堊安局長都嚴令偵破此案,傳說確實是真的,在後來的增補案卷中,有一則剪報,縣公堊安局長因為非法拘禁遭停職處理,這是案發後第四年的事,下令的局長叫周任健,因為這個案子仕途止步於此;而被拘禁的是武小磊的父親,因為拒不交待兒子的去向被判勞教兩年。半年後又無罪釋放。

從派堊出所了解的情況也讓人啼笑皆非,因為這個案子屢屢擱淺,而家屬又執意上堊訪,於是案子又戲劇化的逆轉,派堊出所主要防控的對象從嫌疑人家屬最終轉向受害人家屬,每年的三干會、兩會、人大政協會,派堊出所第一件事就是到陳建霆家里,把陳明德老師接走,以防他見人喊冤,見車就跪。

這種情況止步於九年前,那一年,陳明德老師的三兒子陳建崗犯強奸罪被刑堊警隊逮捕,案發地就在陳老師執教的一中,受害人是一名高中女生。

據說那一年之後,陳老師再未上堊訪,直到去世。

或許是無顏出門,或許是心有所系,雖然三個兒子一個比一個不成器,可卻有一個伺候床前的兒媳,還有一個很爭氣的孫女,陳建霆被殺十八年後沒有再變成一條好漢,可他女兒陳琅卻以全縣狀元的成績考上名牌大學,也著實讓觀者大跌眼鏡。

還有更匪夷所思的事,據袁亮講,陳建霆的妻子不但未改嫁,而且和殺死自己丈夫的武小磊父母相處溶洽,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兩個生死敵對的家庭開始來往,陳明德老師的集資房子據說是武家出了大部分錢,連陳老師去世的時候,喪事都是武前進和李惠蘭夫妻操辦的。

兒子作孽,父母贖罪。這是一個標准的范本。

不管怎么樣,

畢竟影響到余罪的心情,他眼前總是縈繞著那副畫面,白發蒼蒼的老娘、身佝背馱的老父,就那么日復一日地在那種愧疚、期待和恐懼中活著,恐怕他們比潛逃在外的兒子好過不到哪兒。

十八年過去了,這對偉大的父母在艱難中做得比想像中要好。他們成功地改變了很多人對殺人犯的看法。最起碼在這個不大的縣城里,知道實情的人都覺得就陳建霆在世,未必能做到這種地步。

對了,那晚案發,陳建霆相攜的女人不是他老婆,而是縣城原劇團里一個臉蛋長得很不錯的破鞋,叫王麗麗。他們夫妻關系一直很差。

於是這個案子也就擱淺在這兒,冤主不再喊冤,死者已成黃土,只余下罪案系統里留下這樁血淋淋的未了之案。

厚厚的一摞案卷,等全部看完吃透已經到第三天上午了,整整一天多余罪一言未發,表情很陰郁,李逸風回家舒舒服服睡了兩覺,來接余罪,准備一起到省城時,他心里由衷地自嘆不如,雖然所長這個人不太認真,可認真起來,真尼馬不像人

「哥,咋樣?」李逸風道。看著余罪陰著臉從樓上下來了。

「我覺得他肯定在,不過可能超出想像的東西太多,咱們就從他的小伙伴查起吧。」余罪道,看樣子有點疲憊。

「什么叫超出想像的東西?」李逸風不太懂了。

「比如有人殺了你爸,你和殺人這個家庭會是什么態度?」余罪問。

「不共戴天唄。」李逸風道。

「恰恰相反,這兩個應該不共戴天的,通過這十八年的磨合,反而像親戚了,你說怪不怪?」余罪問

「那武家有錢唄,陳明德是個窮老師,收買了唄。」李逸風道。

「錯,要是兒子出賣老子,我相信,比如你出賣你爸……可讓父母出賣兒子,不可能,要賣早賣了,何必等上堊訪若干年以後呢?我想其中說不定有什么變故。」余罪說不清楚,但他覺得這個詭異的變化,似乎和要查的事有某種聯系。

走著,沒人了,余罪回頭時,李逸風就那么看著他,生氣了,一瞬間余罪明白了,笑了,趕緊道歉。李逸風罵咧咧上來了,直強調著:「不能誣蔑我啊,雖然我爸常揍我,但是要出賣他我還是舍不得滴。」

「哦,感情挺濃這么濃?沒發現啊。」余罪道。

「那當然,我犯事全靠我老爸兜著,要沒個老家伙,我拿什么跟人拼去。」李逸風道,聽得余罪又是蛋疼地笑了好大一會兒。

「風少……余所長……」

有人喊了,把剛要上車的余罪和李逸風叫下了,是袁隊長,他從辦公室奔了出來,到了兩人面前,好奇地問著:「這就走?」

「啊,去碰碰運氣。」余罪道。

「對,前天下午開會顧局長提到了,要我們給你做好配合,對了,你們從五原回來,找時間去看看顧局長,他對你很好奇,散會後拉著我問了半天呢。」袁隊長道,對於這位偵破偷牛案的鄉警他從來不敢小覷,雖然表面看不出過人之處來,不過名氣實在不小。

「我屬於見面不如聞名那一類,怕領堊導失望呀。」余罪謙虛道。

「看我哥多實在……確實是啊,我之所以遲遲沒帶你見我爸,就怕我爸失望呀,……哎,所長,別走啊,等等我……」李逸風說著,就把余罪氣走了,袁亮笑著,看著這一對,就這么草草踏上征程了。

車上了,李逸風自扇了幾巴掌才消了余罪的氣,余罪駕著車,直問著:「局長是今年新提的,原來干什么的?」

「市里來的,我也不知道,鍍鍍金,干不了幾天。」李逸風道,對於領堊導那些事,他比較了解。

「有多大了?」

「31了吧,還沒結婚,他拜訪我爸去了,對我那叫一個交口稱贊吶。」

「呵呵……稱贊你?那是看在你爸份上吧?哎對了,才31?」

「怎么了?」

「31就當局長了?」

「怎么了?縣局權大職小,一個正科級稀罕呀?二十幾歲提處級,聽說過沒?」

「沒有。」

「太老土了,咱們市最年輕的副處長,25歲,女的,還一美女。」

「那肯定是睡出來的。」

「介個不用偵破,誰都知道。」

兩人又找到共同話題了,相視間哈哈大笑,說起仕途,一個二桿子、一個二流子,可不會走什么正道,李逸風坐在副駕上撫著肚子,神往的想著:「這要提拔呀,其實也不難,我哥們說了,男的你得陪人醉,女的你得陪人睡;男的你得學會上進,女的你得學會上床,我要是個美女呀,哎……我就不在乎,這干部干部,就不就這么擱床上一步一步干出來的,對不對呀,所長?」

「人才吶,你將來仕途無量吶哈哈」余罪一陣好笑,踩著油門,飈上了通向五原的高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