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又見別離(1 / 2)

余罪 常書欣 3210 字 2022-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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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夢琪是中途得知消息的,她未敢驚動許局長,匆匆趕往總隊。

一路上他顯得心神不寧,汪慎修在協辦這個小團隊里算得上一位有節操的人了,穩重、細致、而且很守紀律,不像在特勤位置上呆過的那些警察,說話辦事都流里流氣。那怕這段時間聽說他和星海的一位女助理有那么點曖昧,肖夢琪也覺得可以理解。

這位又帥氣,又文雅的小伙子,如果不是關在特勤處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早該有一群追求者了。

難道,又是感情附帶經濟問題,導致他要出此下策!?

她想想,可能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警營每年流失的警員不在少數,不是嫌工資低另謀高就,就是嫌體制死挪挪窩謀求發展,或者因為工作性質的問題導致家庭矛盾,很多很多的原因,結果只有一個:脫下這身警服,做一名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目睹離職的、紀律處分被開除的,肖夢琪在督察處已經司空見慣了,可是乍聽汪慎修要去職的消息,還是讓她難以接受,此時她才感覺到這個團隊無形中形成的聯系有多么緊密,就連認識不久的她也開始關心這位了,何況那些摸爬滾打,從學校開始就兄弟相稱的同事!?

出租車到了總隊門口,她下車幾乎是跑步前進,遠遠地看到了鼠標、余罪、駱家龍、藺晨新、杜雷站了一排,任紅城像訓小孩子一樣,幾乎就是破口大罵地在嚷:

「啊,一群沒一個好東西,就是你們把他帶壞了。」

「看看你什么樣?還叫鼠標,叫豬膘還差不多……我問你,他到底怎么了?」

「還有你,余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有生意?是不是嫌警察掙得少,想發家致富……想發家致富你特么穿這身警服干什么?瞪什么眼?像你這樣的貨色,脫了警服當老百姓都不合格。」

「你們那兒來的?協警跟著湊什么熱鬧。」

「還有你……立了多大功就翹尾巴啊?」

「………」

老任氣得已經無法自制了,凡在場的,都被訓了一通,即便是鼠標和余罪已經是科級警官了,可在這位一絲不苟的老警面前,仍然是不敢忤逆半分,任紅城在特勤處的位置呆了二十五年沒有挪過窩,別說他們幾個小警,那怕就市局長和省廳領導來此,他照樣吹胡子瞪眼,因為這個位置,連結著一批放棄一切,在灰色戰線上的同志,每一個同行站在他面前,都會不自然地對他們致敬。

肖夢琪匆匆奔上來,她沒有想到能把老任氣成這個樣子,還沒開口,老任已經是情難自禁了,揮著手,幾乎是吼罵著:

「恥辱,這是我任紅城的恥辱,特勤處恢復建制三十年,一線的都沒有出過逃兵,第一個逃兵出現在機關里,出現在我任紅城的任上……奇恥大辱啊,你們誰也別去勸他啊,讓他滾蛋,算我瞎了眼了。」

和肖夢琪的一言未講,老任氣鼓鼓的背著手,直回辦公樓里了。

人走了,剩下的人傻眼了,肖夢琪看看犯愣的余罪、鼠標,她難堪地問著:「到底怎么回事啊?」

一問其他人也愣啊,長安追逃都是一路的,走時候汪慎修要求守家,就把他留下了,回來忙著這個案子的後續事宜,還真沒有注意到,汪慎修什么時候去意已決,不聲不響遞了辭職,就等著過審,然後離開了。

「走,看看去……沒發現他有這個動向啊。」余罪領著眾人,去總隊宿舍。

「是啊,二隊那幫哥們都沒辭,他辭什么?」鼠標道,好容易從一線回到機關,職升了、薪加了,不能准備走了吧,就走也不應該是他呀。

「我知道,是那個娘們……」杜雷要說話,藺晨新剜他一眼,他下意識的閉嘴了,這光景惹火了眾人,怕是得被痛扁了。

不料這話引起肖夢琪的注意了,她問著余罪道著:「那位女助理到底什么來路,怎么發展這么快?」

「不知道啊,這么些年,他都沒談過女朋友。」余罪愕然道。

「是啊,我們一直以為他生理有點問題。」鼠標道,藺晨新馬上接上了:「差矣,差矣,汪哥是曾經滄海難為水,一般庸脂俗粉不入他的法眼,除卻巫山不是雲,肯定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

「你直接點說老相好,有一腿不就行了。」杜雷斥著這貨。

肖夢琪氣得一抿嘴,指指杜雷警告著,別亂說啊,他是警籍里特勤編制,進籍難,離籍更難,還有挽回機會,別讓你這張破嘴把他真氣走了。

眾人匆匆上樓,把杜雷給郁悶了,這離不離職的,和他有毛關系,看眾人這么重視,嚇得他連能不能替班的事也不敢問了。

宿舍在三層,對於這里余罪已經無比熟悉了,清一色的光棍單間,最小的有剛畢業的小警,最大的還有三十多沒成家的老光棍,大部分都被巨高的房價留在宿舍生活里了。匆匆走過甬道,幾位認識的瞥了眼,似乎都已經知道了所為何事,可都並不意外。

他不是第一個要走的,也不是最後一個,可能唯一意外的是,已經提干而且是特勤籍的要走,讓很多人不理解罷了。

宿舍11,房間里,汪慎修枯坐著,一旁已經打包好了簡單的行李,一個手提箱子而已,箱子里裝著幾身換洗的衣服,他本來早該走的,警服洗干凈了,熨好了,筆挺地掛在房間里,他依依不舍地看一眼,又看一眼,然後直看到,他聽到了匆匆腳步聲,這才省得,足足看了一個上午。

嘭聲門開,像興師問罪的一干人進來了,一看平靜的汪慎修,當頭的肖夢琪卻訥言,他輕聲問著:「慎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不和大家商量商量。」

「私事,有什么商量的,我……好容易才做了這個決定,我怕自己不夠堅定。」汪慎修喃喃道,有點愧意似的,仿佛做了件見不得人的事。

「漢奸,我說你不能這樣吧,咱們兄弟一塊出來的,苦里累里泡了這么多年,好容易混了個一官半職,不能說走就走啊。不管你是什么原因,穿著警服又不影響你泡妞賺錢啊……瞧瞧人家余罪,名利妞全收,過得不比誰滋潤不是?」鼠標勸著,余罪瞪了他一眼:「滾!」

「就是……滾滾。」駱家龍拔拉過鼠標,坐到了汪慎修的身邊道著:「漢奸,到底是什么原因?咱們兄弟之間可是沒什么秘密,什么過不去的,非要把辛辛苦苦掙來的職位給扔了?你又不像余罪,黑白都吃得開,出去也能混出來啊。」

「滾。」余罪罵了駱家龍一句,把他揪走了。

藺晨新和杜雷在笑,鼠標坐到了汪慎修的另一側道著:「牲口已經當逃兵了啊,你不能步入他的後塵啊。」

「是啊,慎修,這事一定要慎重考慮,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肖夢琪勸了句。

汪慎修似有所動,他抬起頭來,看著一臉急色的人,對著要說話的鼠標突然問:「鼠標,你有多長時間沒有好好陪過細妹子了?」

嗯?怎么問這話?鼠標愣了下,突然省得,確實好長時間沒有陪過了。

「如果有一天為了細妹子,你會不顧一切嗎?」汪慎修問,鼠標結巴了,這個答案是很明顯的,標哥的懼內就來自於此,那是因為看得很重的原因,那怕品行有所不端,汪慎修若有所思地道著:「你想想,是不是有很長時間,沒有陪她逛逛街、購購物或者出去吃頓飯了。你再想想,她也在拼命攢錢,拼命克扣你的工資,為了還你們那個二手房還需要很多年才能還清的貸款……過得這么難,你都沒時間、沒機會關心她,你想過這些都是為什么嗎?」

鼠標臉色戚然了,摸摸超肥的警服,無語了。

「這是一個苛刻的職業,我們每天都在為別人活著,卻從來沒有機會,為自己活著……我知道你們會怪我很自私,扔下了我的戰友、我的信念、我的誓言,我不想辨解,可我,想為自己真實地活一次。」汪慎修摸著鼠標的警服,黯黯地道著。

「可是……」余罪有點詞窮了,每一個警察,都會這樣的滿腹牢騷。

「你一向很精彩。」汪慎修回頭看余罪,笑著道:「可在你的心里,裝了多少恐懼和愧疚?你對這個職業了解的應該比誰都清楚,假如讓你再做一次選擇,你還會穿上警服嗎?」

余罪驀地被觸動內心最軟的地方了,他不勸了,輕輕拍拍汪慎修的肩膀道著:「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

「謝謝。」汪慎修難得地笑了笑。

「嗨,我說,怎么反勸上了?」肖夢琪氣壞了。

「肖政委,去掉政委這個職務,您覺得您還是女人嗎?」汪慎修突然問,肖夢琪一下子愣了,那她最不願意面對的事,此時卻被汪慎修說出來了:「女人應該有的愛情、婚姻、家庭、幸福、都被拿來換肩上的幾顆星星,您覺得這是一種等價的交換嗎?其實,離開和留下的都會有後悔,只是後悔的方式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