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相見無緣(1 / 2)

余罪 常書欣 4045 字 2022-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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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日,省廳和市局相關領導就十四日晚發生的槍擊案進行的案情分析及偵破工作安排,省廳主管外事及刑偵工作的楊副廳長出席本次會議,會上聽取了鼓樓分局政委肖夢琪對本案涉及各個層面的分析,對她提出要求及時控制星海投資公司相關人員的的提議進行了討論,據說,沒人敢發言,包括許平秋在內,都沒有公開支持肖夢琪的提議。

對了,當天下午十七時,赴京的警員傳回來消息了,宋軍因證據不足,被京城西城區公安局釋放。僅僅給了個監視居住的處理。

這個結果,直接導致當天的會議記錄中出現這樣的字樣:未形成決議!

十七日,市局組織的8.14警員車禍事故調查組兵分兩路,一路追蹤逃逸的貨車司機;一路對太行融投公司法人代表孫迎慶進行了深入摸底調查,但調查的結果又出現的吊詭的事件,太行融投的股東人名里,赫然出現了宋雙旺的名字,這是宋軍的父親,現年已經六十九歲,長居美國;而太行融投又是星海投資、野馬煤礦、以及星海多處實業投資的擔保公司之一;也就是說,他們既是貸款人,又是給自己貸款提供擔保的人。

證據確鑿,經偵強行入駐調查時,太行融投擔保的貸款總額已經達到了11個億,涉嫌兩家國資銀行、四家商業銀行,銀行比警察還急,也派專人追了警察的背後隨時了解案情。

兩位重案隊員事發前已經查到了端倪,生怕東窗事發,進而對查案人員痛施殺手,似乎這是一個絕好的作案動機,專案組向上一級匯報初步調查結果,事情隱隱地又指向宋軍。

提議放到省廳的桌面上,又一次深入的討論,這一次肖夢琪無緣參會,她等了一夜,不過在沒有等到任何消息的時候,她明白結果了:無法形成決議。

十八日,事情還那么拖著………

這一天是個好日子,陽光明媚、天空晴朗,林宇婧和丈夫兩人身穿鮮亮的警服,乘著一輛出租車,到了海外海酒店,余罪見親生父親的事,他足足躊躕了三天拿不定主意,誰可想那位也有耐心,一直就等在酒店里。

下車時,林宇婧發現丈夫又是明顯的畏難情緒爬上臉頰了,她笑著問:「要不再拖他兩天?」

「算了,該見總是要見的。」余罪搖搖頭,難為地道。

「我看你比大姑娘上轎還扭捏啊,我都替你為難。」林宇婧笑道,隨意地挽著丈夫的胳膊。

余罪訕訕道著:「你又不是私生子,你能體會到這種難處?要是個普通人就罷了吧,又特么是個有錢的親生爹,這玩意不管我怎么做都會後悔啊,能不糾結嗎?」

「那你想通了?」林宇婧問,斜著眼問。

「這不一直問你的意見嗎?」余罪很尊重的問。

「不管你怎么處理,我沒有意見。」林宇婧如是道。

余罪抿著嘴,好賤地笑了笑,得意洋洋地走著,林宇婧好奇地問,怎么了?余罪說了,駁斥著林宇婧道著,其實這是你唯一一次尊重我,而且別有用心對不對?我要不認,拒之門外,你會覺得我重情重義,這尼馬是個絕世好男人啊;我要認了,立馬搖身一變,窮逼成富豪了,你直接跟上我享福哈,好男人雖然沒有拉,可有個富男人也不錯是吧?

余罪仔細地分析著,林宇婧吃吃地笑著,她說了:「分析的太好了,沒把我男人變沒了就行。」

余罪側頭瞅了瞅,進電梯時,林宇婧俯身輕輕一吻,兩人又昂首挺胸保持著站姿,都笑了,其實,穿著這副打扮,都知道對方的選擇了。

1100房間,出門的時候,已經有人等著了,一位南方人,普通話說不利索,問了句「鄭公子」,然後就愕然一臉,緊張地把余罪和林宇婧往鄭老板的房間里請。

「公子!?」林宇婧調戲了余罪一句。

「公子、公務員都差不多,吃閑飯的,至於這么驚訝么?」余罪翻了老婆一眼。

笑著進了房間,一剎那林宇婧知道助理的驚愕何在了,沙發上緊張起身的那位,和丈夫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是皺紋深了幾分、頭發白了幾分,哦……氣質可能有變化,一身深色的休閑裝,左右手套著幾個翡翠飾物,顯得貴氣凜然,他的眼神中有難堪、有期待、有復雜,當然,更有驚喜。

反觀「余公子」可坦然多了,拉著椅子讓老婆坐下,自己坐到林宇婧的身邊,這商務套間,大桌子像個談判桌一樣,余罪和林宇婧坐在一邊,余罪指指對面,似乎讓對手坐下。

怎么怪怪的感覺呢?林宇婧好不舒服了,有點讓對方難堪了,她胳膊肘輕輕動動余罪,示意著枯站著的鄭健明。

「你……不准備說話?」余罪直接問。

「哦……對不起。」鄭健明這才省悟過來了,揮揮手,屏退了跟班,親自斟著茶水,端上座,他幾分興奮地看看余罪,又看看林宇婧,那看也不足的樣子,讓林宇婧都有點不自然了。

「坐下唄,你老站著,多不好意思。」余罪提醒道。

這回鄭健明才坦然坐下,千言萬語卻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摩娑著茶杯子,把玩著手上的板指,幾次唇動,卻是無語又停。

「我就這樣……你見到了,很失望?」余罪道,他一指身邊又補充著:「我老婆林宇婧,也是警察……我爸余滿塘就不用介紹了,你認識他……我媽叫賀敏芝,你沒見過,有機會回汾西,介紹你認識一下。」

結果,這就是結果,余罪如此地坦然卻是讓林宇婧有點意外了,她看看丈夫,一點也不牽強;看看鄭健明,那份養尊處優的貴氣,顯得和余罪格格不入了,不過似乎並沒有出乎他的預料,他只是那么微笑著,好欣慰的盯著余罪。

「我知道,你有個好父親,人不忘本,這是好事。」鄭健明道,似乎心里的那份歉疚作祟,他有點無顏面對這個拋棄了二十幾年的骨肉,他輕聲道著:「來之前,我去見過馮苑美了……對,也就是你的親生母親馮寒梅,不管你還認不認她,她畢竟是你的親生母親,就像我是你的親生父親一樣……你的血型是rh陰型……和你媽媽一樣,不過,你更像我一些……」

說著,這老家伙有點自鳴得意了,他甚至伸手想摸余罪一把,不過那只手停在半空中,又畏懼似地縮回去了,他看著余罪,仿佛看到了若干年前的自己,兩眼發亮,喃喃地道著:「……我後來成家,有一對兒女,都送在英國讀書……看,他們是你的弟弟和妹妹……不過溫室出來的花朵還是脆弱了點,他們可能和你有很大差距……還是你像我多一點。」

排出來了照片,一個溫馨的家庭,白白凈凈的兒子,那才是鄭公子,還有位很漂亮的姑娘,十幾歲的照片。

似乎血濃於水,耦斷絲連吶,似乎心有顧慮,言辭閃爍啊。

林宇婧觀察著鄭健明,他心里暗道,這父子倆,可能真有點對眼了。

是喜?是憂?

她莫名地想著此時此刻,還在汾西老家守著水果攤的奇葩老爸,她知道,越是這樣,可能會讓余罪越難做出選擇。

余罪看了眼照片,指指身後的車問著:「這是什么車?」

「豐田里的一款,你妹妹生日的禮物。。」鄭健明隨意道。

「呵呵,我不認識,我只坐過警車和公共汽車。」余罪輕輕地把照片還了回去,笑笑道。

肯定要有怨念了,苦里累里泡了這么多年,鄭健明知道那種苦楚,他笑著道著:「他們有的,你也會有的。」

「那,你就直接說吧……遠道而來,肯定是想解開你最後的心結,彌補你心里最後的遺憾。處在這個角色上,實話實說,我很尷尬,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也是我為什么等在這里什么也沒有做的原因,如果你不出現,我就當什么也沒有發生過,我也不會以幾十年前的一個錯誤為要挾,去破壞你們現在的家庭和幸福。那樣的話,就不是我一個人尷尬了。」余罪道。

一語中的,鄭健明像釋然一樣長舒了一口氣。不過旋即而來的是失落,巨大的失落。

他撫著下巴,平息著心里的激動,呷了口茶,正正身子,看看余罪和林宇婧,緩緩地道著:「很好,真的很好,非常好……來之前,我還有點擔心,不過現在我發現,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媽媽的情況比我可能還要復雜一點,她的第二任前夫留了一個兒子、第三任前夫留下了一個女兒,現在的男朋友比他小十幾歲……不管你們怎么看她吧,曾經她回過汾西,想找回你的,不過余滿塘告訴她你夭折了,之後她就死心了……」

這特么可真是牙疼的故事,余罪不自然地低了低頭。

「她對認你還是稍有點顧慮的,我也是,不過現在我發現,我們太過自私了,你應該得到更好的生活。」鄭健明道,他看著一臉削瘦卻剛毅的兒子,沒來由地喜歡,沒來由地不忍移目。

「你看我像埋怨你們嗎?或者你看我像准備從你們這兒得到什么嗎?」余罪笑了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驀地覺得心里一輕,好舒服的感覺,一下子明白了,舍得舍得,舍與得之間,從來是公平的。

「謝謝!你讓我覺得很輕松了,不過卻更羞愧了。」鄭健明微微頜首,如是道。

兩人目光相接,似乎像談判一樣,在揣度對方話里是否還有潛台詞。

沒有,余罪清澈的眼光,很坦盪。

沒有,鄭健明釋然的眼光,很放松。

氣氛為之一變,鄭健明笑著起身拿著隨手的包,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塊玉佩,放在林宇婧的面前,微笑著示意,給兒媳婦的禮物,余罪驀地笑了,推回去笑著道:「這真不必要……我老婆只認識槍和子彈,給它這玩意,肯定得糟塌了。」

氣得林宇婧狠狠在桌下踩了余罪一腳,鄭健明並沒有收回,他笑道:「小禮物而已……我和你媽媽商量過了,想聽聽我們的想法嗎?她經營幾家紙業公司,我做的是珠寶生意,你如果願意,我想把你送出國,深造幾年,機會成熟的時候,不管在海外,還是在國外,都可以有一片自己的事業……用不了多少年,你會走到一個新的高度的。」

余罪眼神滯了下,林宇婧倒被刺激得梗脖子了,富豪的大手筆,出手就不同凡響,一步就把你送到金字塔尖上。

兩人像被震驚到了,保持著發愣的姿勢沒有稍動,半晌余罪未發一言,鄭健明看看他們倆的警服,稍有鄙夷地道著:「坦白說我很喜歡你,第一面就出乎我的意料了……我知道你的近況,放下現在的生活,去換一個更好的未來,這個決定不難吧?宇婧,你說呢?」

「我已經習慣了,一下子接受不了改變。」林宇婧不好意思地道。

「那你的?原諒我現在不知道怎么稱呼你啊。」鄭健明笑著看向余罪。

余罪像經歷著一次掙扎和折磨一樣,一邊擺在眼前觸手可及的未來,一邊是乏善可陳辛苦如斯的現在,他似乎在思忖,似乎在糾結,似乎不想一下子做出這個很難的決定。

「哦,是我心急了,你可以想想再做決定……我不是要改變你們現在的生活,只是想,如果你更出息了,也會給你身邊的人以更好的生活,比如,你們妻子,還有你養父……」鄭健明說道,話里有點澀澀的味道。

「這個決定不難做,只是……我不想有人受到傷害。」余罪道。

「如果能給你養父更好的生活,我覺得那不是傷害。」鄭健明道,他越發地喜歡這位初次謀面的兒子了,情義這兩個字,顯得是那么的珍貴。

「不是他,而是你。」余罪道。

「是我?」鄭健明愕然,不解地看著余罪。

半晌,余罪慢慢的道著:「我小的時候,汾西街上有個瘋婆子,每天都在大街上喊著,我的兒啊,你回來了!我的兒啊,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