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一路人(2 / 2)

七星彩 明月璫 3025 字 2020-11-25

卻說紀澄得了南桂的回話,本以為又是要大晚上的冒著風雪翻牆去「幽會」沈徹,哪知道南桂卻將她引到了跨院後面東北角的一處水井處。

這是平日里仆婦打水洗衣裳的地方,比較偏僻,這會兒屋子里的人都睡著了。干體力活的人都辛苦,睡下了就死沉死沉呼嚕聲四起。

紀澄看著水井里倒映出來的自己的樣子,回頭看向南桂,「你確定我要下去嗎?」紀澄心里掂量了一下,自己會鳧水倒也不是很害怕,就是冷得厲害。

這口井的水面不高,大概要下去一丈多才能觸到水面。南桂攔抱起紀澄往下一跳,一腳卡在井壁上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井壁上居然兩處一道門來,南桂摟著紀澄閃身而入。

南桂一直將紀澄送到九里院的腳下,這才開口道:「姑娘,從這樓梯上去就是九里院下頭的密室了。奴婢就不上去了,在這兒等你。」

紀澄從樓梯上去的時候,心里的震撼都還沒有散去,剛才地下的通道四通八達,有這樣的密道,就算沈家被抄家,該逃的人也都能逃出去。

而且那密道雖然彎七扭八,但紀澄能感覺出里面是有門道的,自打紀澄從沈徹手里拿到了竹林的破解法門之後,雖然她於陣法沒有研究,可她能感知這密道也是以陣法布置的。即使別人闖進來,解不開陣法,也是枉然。

紀澄敲了敲自己的腦子,紀家重建的時候下頭也修了密道密室,可是跟沈府這密道一比,那真是可以被笑掉大牙了,到底還是底蘊、見識、學識都差太遠了。

紀澄從樓梯上到地面的密室時,又不同於她上次和沈徹見面的那一間了,不過想想也是,九里院位於小山丘上,這山丘雖然是人築的,可面積也不下,所以九里院之下還不知藏了多少這般大小的密室。

密室里空盪盪的,只中間一張四四方方的小桌,桌上擺著一疊賬本,兩側置了兩個蒲團。

沈徹正坐在其中一個蒲團之上。

「阿澄。」沈徹頷首帶笑地道。

紀澄最怕聽見沈徹叫她「阿澄」,御下以親近通常是想要奴役對方的前奏,何況女兒家的名字多不外傳,只出於長輩之口,入於夫君之耳。

紀澄也笑著在蒲團上坐下,「徹表哥還是叫我表妹吧,更親近些呢。」

沈徹但笑不語,用沉默的笑容提醒了紀澄一個道理。做下人的不要多嘴的反駁主子的話。

紀澄聳聳肩,「不過表哥喜歡怎么叫就怎么好。」

「看來阿澄從伯父那邊得到好消息了。」沈徹斂起了臉上的笑容,頓時又讓紀澄感覺到了壓力。

這個人笑的時候,你覺得他是在打鬼主意算計你,可他不笑的時候,你又害怕是不是惹到他哪根毛不順了,真是難以伺候。

「是。我爹爹說我們紀家是三生有幸能夠和徹表哥合作,我們的誠意是十足的。」紀澄道,既然已經確定要下水,就不會再回頭望向岸邊,以為衣服還沒打濕,還有回頭路。

沈徹點點頭,示意紀澄繼續。

「這幾年我爹爹身體不好,生意都是交給我在打理,可是我一個女兒家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出面,所以紀家的很多生意一直采取的都是保守的姿態,並沒有什么發展。雖然在晉地還算排得上號,但要跟譚家爭奪軍械那一塊的生意,卻還少了底氣。我想著最好能聯絡凌家一起抗衡譚家。」紀澄道。

沈徹道:「無需。你需要什么我這邊都可以支持你。不過時間太緊,我目前只給你籌措了三百萬兩銀子,等明年春天,我可以再給你調集五百萬兩。」

好家伙,紀家如今整個兒的家產也不過四百來萬,沈徹張口就是三百萬兩可流動的銀子。

沈徹自然看到了紀澄因為吃驚而微睜的眼睛,苦笑一聲,「別覺得我是財大氣粗,這么點兒銀子要將整個靖世軍運轉起來還遠遠不夠。所以,我請阿澄來幫忙是誠心實意的。」

沈徹的視線掃向桌面上的那疊賬本,「這是西部商路的賬本,阿澄既然已經著手同西域那些人交易軍械的事兒,一事不煩二主,這條路也請你一同管起來。當然我也不會讓阿澄白白出力,紀家可以入股,我們按照約定分紅。有我做你的後盾,很多事情你做起來就不用像以前那般顧忌了。」

紀澄從小就在銀子堆里生活,從來不嫌銅臭,反而喜歡得緊,若不是喜歡,又怎么肯下功夫向她父親學習這男子才能大展拳腳的生意之事。

紀澄在賺很多很多銀子和骨氣里面只猶豫了三息,就點頭道:「好,這活我接。」

沈徹的笑容重新浮現,「這些賬目不能帶出這間密室,這里稍顯簡陋了些,你可以將你的要求都告訴南桂,等你下次來的時候,這里就能布置成你喜歡的樣子了。」

小恩小惠而已,紀澄才不屑於感激哩。不過能有個讓自己舒服的房間,總比讓她跪坐在蒲團上膝蓋疼要來得好。

「方才說到晉北的事情,不知道徹表哥知道多少。譚家是當地最大的地頭蛇,有些事情不是銀子就能解決問題的,紀家是起步太晚,完全不能和譚家比,有些事有凌家在里面調和,我想做起來會更容易。」紀澄道。

沈徹笑了笑,很明白紀澄的私心。她這是要力保凌家,將凌家拉到他們一條船上來,以防自己找清算凌家吧。凌家在私犯軍械上走得可比紀家遠多了,樁樁都是砍頭的罪。

「若是能讓阿澄安心,我可以同意讓凌家進來。不過凌家只能是看你的面子進來,至於願不願意就看他們自己了。」沈徹道。

紀澄趕緊道:「我明白。我在信里也寫了的,是我們紀家想占住軍械這條線,徹表哥這邊的事情我一個字也不敢提的。信寫好了還沒有寄出,我不敢自作主張,要等表哥點頭了我才敢行事。」

沈徹向前傾了傾身子,低聲道:「表妹是最知情識趣的。」

聲音低啞,又像裹著油一般醇厚。紀澄便是有心引誘男子那也是規規矩矩的談些共同喜好而已,連眼睛都不敢亂眨就怕落得個輕佻的印象。同凌子雲那會兒是大大咧咧的青梅竹馬之情,曖昧之氛是一點沒有的。

這會兒沈徹傾身說話,頓時叫紀澄嗅到了來自於男子的那種叫女兒家面紅耳赤心跳加速的氣息來。無關乎情\愛,但的確叫人心慌意亂,不知作何反應。

於是紀澄就像無數清純天真的姑娘家一般,慌亂地垂下眼皮道:「我得回去了,不然若是被人發現就糟糕了。」

紀澄走出密室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自己的愚蠢了,真是個笨蛋,躲什么躲,紀澄暗啐了自己一口,這一躲就顯得沒底氣兒了,這樣的登徒子就合該給他一耳光扇回去。

紀澄做了半息地扇沈徹耳光的美夢就回了神,不切實際的事情還是不要多想。

南桂在前頭帶路,紀澄平息了情緒,努力去記這蜘蛛網似的地底密道。

一回自己屋里,紀澄趕緊去了筆墨出來,將剛才腦子里圖形畫了出來。

柳葉兒好奇地看著紀澄手里畫的那密密麻麻的蜘蛛網,「姑娘這是什么?」

紀澄閉著眼睛道:「別打擾我。」

這些蜘蛛網只有和地上的地形重合起來才有用,可是地下難辨南北,紀澄細細地回憶著自己剛剛下井時的方位,在對照著自己腦海里的沈家的園子逐一交叉比對,費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才勉強弄清楚了大致的結構。

不過這幅圖的正確與否還得經過日後的驗證。

可若是沈徹見到這幅圖的畫,只怕要被紀澄給嚇到。才走了兩次,她就已經完全記住了復雜的路徑,並且連蒙帶猜地將沈家藏著的密道入口繪制出了五分之一。剩下的之所以沒能繪制出,是因為紀澄沒有走過那些密道而已。

許是累了,紀澄難得地好眠,一覺就到了大天亮,一睜開眼就又是忙忙碌碌累心累身的一天,紀澄在床上打了個滾,將被子夾在腿間,舍不得離開溫暖而安謐的被窩。

沈徹的臉突然浮現在眼前,他鼻息的熱度紀澄幾乎都還記得,紀澄眯了眯眼睛,沈徹是什么意思?還想財色兼收不成?

紀澄想起沈徹那些個風流韻事,就覺得不無可能。便是拿紀澄自己來說,如果她處在沈徹的位置上,也不會介意使用一點兒美色,讓自己手下的人對自己忠心耿耿、服服帖帖。

紀澄知道沈徹和自己是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