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理還亂(2 / 2)

七星彩 明月璫 1934 字 2020-11-25

沈徹才離開沈府沒兩天,李芮那頭就喊肚子發作了,疼了一天一夜生出個閨女來,還險些弄得血崩。

大概是看她生產凶險,動了惻隱之情,沈徑又把鋪蓋卷搬回了東梢間,當然夫妻自是沒有同房,但因著有了玉姐兒這個小丫頭,夫妻之間和順了不少,也漸漸開始有話說了。

紀澄知道這些是因為老太太經常去三房看玉姐兒,她雖然不喜歡紀蘭這個兒媳婦,但是對於肉呼呼的小丫頭卻是怎么愛也愛不夠。

紀澄在旁邊看著老太太拿玉佩逗玉姐兒,那是上等的和田玉,雕的雙魚紋,老太太十分喜歡,經常佩戴。這會兒拿來逗玉姐兒,顯見是要送給小丫頭的。李芮坐在床上下巴揚得高高的,雖說沒生個兒子叫她十分郁卒,也叫她婆母很不高興,可這會兒見玉姐兒如此得老祖宗喜歡,李芮的尾巴就又翹起來了。

紀澄雖然不喜李芮,可也得承認玉姐兒生得可真漂亮,又白又嫩的臉蛋,肉嘟嘟的叫人恨不能咬一口,也許是年紀到了,紀澄看著玉姐兒幾乎挪不開眼睛,心底也忍不住想,若是她能和沈徹有孩兒的話,一定也會像玉姐兒這般玉雪可愛的。

思及此,紀澄又忍不住瞧不起自己,本已經下定決心要放下的,可每次遇到事情又總忍不住想他。

紀澄輕輕嘆息了一聲,老太太朝她看了一眼,心底也是嘆息,她也是鬧不懂沈徹心里是怎么想的了,每次問他,就顧左言他,到最後索性躲著她不去芮英堂了。

六月一過,鵲橋相會的七夕也就在眼前了。如今沈府的姑娘家適齡的都已經成親或定親,七夕也就沒那么熱鬧了,當然也沒有乞巧和五色縷了。不過底下丫頭倒是十分熱衷,這不榆錢兒還拉了柳葉兒去園子里捉紡織娘,就為了求個好兆頭。

紀澄坐在榻上,手里已經穿了幾十根五色縷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就是控制不住地想穿五色縷。前些年做姑娘時她都沒這番耐煩心,今年一個人坐著卻反而弄出了這些沒用的東西。

舊年的七夕其實也算不得什么美好的回憶,沈徹跟扎依那出去消失了一夜,可紀澄還記得他放的那盞河燈,也還記得第二天醒過來時被五色縷別住了的衣袖。

想到這兒紀澄又是心酸,穿好的五色縷又被她一根一根地從針眼里抽出來。

但沈徹何嘗稀罕過五色縷了?不過出門一趟就又招惹了一位南詔公主,近日這樁艷聞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那南詔公主簡直比當初的扎依那還來得直接,據說對沈徹是一見鍾情,然後就跟著沈徹屁股後面轉,走到哪兒跟到哪兒。

果然是蠻夷之民,一點兒禮義廉恥都沒有,紀澄如是想。她其實很少這般刻薄地評價人,可到底是心里有了醋意,既羨慕又嫉妒那位南詔公主的勇氣和直接。她有時候也恨自己怎么就底不下頭。

傳聞那位南詔公主生得美若天仙,此次跟著南詔使團進京也是為了和親。然而建平帝已經沒辦法再親近美人,所以擬在宗室子弟里挑一人婚配。雖然沈徹不姓楚,但他身上也有皇家血脈,又是建平帝最喜歡和信任的外甥,與南詔公主聯姻也算相得,但可惜就可惜在沈徹已有妻室,而南詔雖然撮爾小國,但公主也不至於給人做妾。

是以這兩日紀澄也聽聞有人開始為她擔心了,畢竟她一個商戶女,實在是配不上沈徹的。哪怕沈徹是個風流紈絝,但奈何他一副皮囊生得太好,京城的姑娘和年輕婦人既一邊鄙夷他,可一邊又忍不住看他、想他。

紀澄雖然不太擔心自己的地位不保,畢竟沈家不是那等停妻再娶的人家,可她心里還是因為那些傳聞而難受。

到七夕這晚,繁星滿天,端的是好天氣,紀澄雖沒出門,可站在九里院的山頂往園外望去,只覺京城的燈火璀璨明亮,耳邊仿佛也能聽到穎水畔的人聲鼎沸。

今夜也不知又有多少承載著感情的期盼的河燈被放入了水里,也不知沈徹會不會陪著那位南詔公主去放燈。紀澄雖然不允許自己這樣胡思亂想,可就是情不自禁。

雖說也有別的人嘲笑那位南詔公主的不知廉恥,但紀澄卻是知道以沈徹的能耐若是不想讓那位南詔公主跟著他,那位公主只怕連他的影子也摸不著。

心里郁郁,只會叫人神思憔悴,紀澄睡不著索性拎了輕雪劍往山頂的舞劍台去。

如今輕雪劍在紀澄的手里已經是如臂使指了,在她給雲娘守孝的那三年里雖然痛恨沈徹,但對那把輕雪劍卻實在喜愛,她每日練劍都用的是輕雪,她尤其喜歡那劍芒里如雪的寒光。

紀澄往昔的劍舞是怡然自樂的,有雪而輕,但今日那劍芒卻像是含了煞一般,雪不再輕如飛花,而是寒芒大振。七夕本是夏末,卻生生地被紀澄舞出了冬日的寒冽。

一曲舞畢,心緒不僅沒有得到紓解,反而越發的絞疼,紀澄氣喘吁吁地以劍鞘點地支撐自己的身體,想再舞一曲,卻沒有體力,手臂都酸疼得抬不起來,就好像她如今的處境,沒有力氣去振奮。

良久之後紀澄才直起身體,剛側過身就見沈徹站在不遠處的樹下看著她。

紀澄鼻尖一酸,他今晚難道並沒出去?

兩個人都沒開口,星光雖然熠熠,可樹影綽綽卻遮擋了沈徹的神情,紀澄看不真切,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

紀澄在離沈徹三尺遠的距離處停下,她微微抬頭看著沈徹,眨了眨眼睛,心緒翻涌,又太多的話想開口,卻又不知從何啟齒,猶豫半晌,見他依舊等著,總算是尋得了三分勇氣。

正要開口,淘氣的晚風卻將一股淡甜的胭脂香氣傳到了紀澄的鼻尖,很好聞的香氣,想來用這種香氣的姑娘也不是俗人。

紀澄還沒出口的話被這胭脂香湮滅,已經失去了勇氣,也失去了興趣。

大概是因為今日本該是情人相會的甜蜜日子,如此反襯叫人的心就失去了冷靜,紀澄也沒再開口,也沒再停留,從沈徹身邊擦肩而過下了山。

沈徹沒有挽留,只在紀澄走後,翹起唇角自嘲地笑了笑,心里一點愛都沒有的人怎么可能低頭?

沈徹抬頭看了看天,也徑直下了山出門往熱鬧非凡的穎水去了。

彼時穎水畔的人其實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沈徹左手掌心托著一盞蓮花燈輕輕放入水里,用手撥拉了一下讓燈往河心去,免得一會兒流到下游在岸邊擱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