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鬼哭啾啾聲沸天(1 / 2)

唐殘 貓疲 1737 字 2020-06-22

火光與濃煙籠罩的廣陵城中,前高郵鎮守使張神劍丟下手中沾滿鮮血的寶劍;要知道這把寶劍還是當初在高令公面前,以接連斬落飛鳥和蜻蜓的獻藝之後,專門賜給的大內御制寶兵;但是現在才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開鋒殺人的。

他本名張雄,之所以有神劍之名,乃是因為他乃是當時位數不多的劍術高高超的好手,更是當初黃巢入侵/過路淮南時,在高郵破家起兵自保的本地土團武裝出身,然後先附黃巢又及時反正官軍,才有如今的地位。

而作為這場血色宴會的背景,在他身邊已然躺倒了一地死狀各異的屍體,則是城中那些被呂用之提攜過,或是主動趨附門下,可以歸為一黨死忠的守門軍將們;

在張神劍花了大手筆包下這處花館設局之下,以飲宴作樂被邀請來的彼輩人等雖然努力進行了掙扎和反抗,但在喝得酒酣耳熱衣甲寬放之下,都難逃近身驟然發動的殺機。

所以此輩所駐留的城門和營盤之中,在短時內的群龍無首情況下,已然無法參與到這場城中的大變局中來了。這也是他們這些從義軍叛投而來老兄弟,以下駟對上駟博取勝機的重要一環。

畢竟,作為如今發起城中這場變亂的四角聯盟之一,他與畢師鐸、秦彥、鄭漢章手下加起來可用人馬也不過八九千人,相對呂氏親領下甲械精良的左右莫邪都兩萬人馬,根本相差懸殊。

還要行險分作三路同時襲擊淮南節衙、轉運司/鹽巡院和淮南道院。其中襲擊呂用之所在的淮南道院最為緊要,因此是兵力相對最為雄厚的畢師鐸來進行;只要能夠一舉擒殺這個妖道,便就可以萬事皆定了。

其次是襲奪高令公修行的淮南節衙後園;雖然此地為淮南鎮的腹心之要,但是隨著呂用之遭到暗殺不果之後,不再相信節衙上下,而把諸多屬僚和事務都遷移到道院中去處置;所以眼下的節衙內相對空虛。

只要能夠將修行中的高令公劫奪到手,便就由了大義上的名分和足夠的憑據,哪怕殺賊之事難成,也可以與呂用之把持內史府分庭抗禮,乃至聚附那些久苦呂氏的軍將官吏之心,逐漸壓過對方去占據上風和勝勢。這也是鄭漢章麾下淮寧軍殘部正在行事的方向。

而襲擊和占據運司/鹽院,則是掌握住廣陵城內最主要的財貨來源;以此為基礎可以拉攏和要挾那些游移不定或是收束兩端的牆頭草,在這廣陵城中以少博多的站穩腳跟。此事便由由秦彥率領和州舊部負責。

最後才是張神劍這里宴設殺機,將左近城門可能成為呂氏一黨助力的這些親附軍將,給一鍋端了以斷絕和拖阻其獲得外援的時機所在;而他所率的千余名高郵鎮兵,還要監視和彈壓附近軍中可能的輕舉妄動。

接下來的事態發展當中,最先獲得回應的卻是負責襲擊和占據運司/鹽院的秦彥所部。他這一路不但輕易掌握了運司的諸多庫藏,還得到了就地駐留的大部分漕營和巡丁的響應加入。然後又轉而合兵向節衙而去了。

然後,鄭漢章麾下的淮寧兵也如願攻入了淮南節衙,頗費一番劇戰之後擊潰了少量留守衙前兵,成功控制諸多署衙官廳;但是在大索後園之際,卻大失所望的沒有能夠發現那位高令公所在。於是,他也不得不留下部分看守之後,轉而引兵攻向城中激戰正酣的淮南道院所在。

在這里的高牆烏頭門前,滿身衣甲浸滿血污的畢師鐸,也在瞪著被煙火熏紅的眼眸,奮力呼喝指使著諸多將士一邊推舉著臨時扎成撞木搗擊大門,另一邊不斷將簡陋的架梯搭上牆頭,然後又一波波的被射倒砍翻下來。

來自他麾下的防北軍雖然乘著夜色掩護驟然發難,接二連三擊潰和沖垮了駐守道院外圍坊曲中,猝不及防的左莫邪都數座營盤;但卻在逼近道院牆下之下的奪門過程中,被另一支反應過來的右莫邪精兵,都給拼死抵擋了下來。因為作為呂用之常駐的所在,這里已經被修繕的不下於通常的牙城了。

然而他也毫無退路可言了,若是就此打了退堂鼓的話,只怕自己相關人等只求痛快一死也就難了;眼見得這些好容易保全下來的士卒,在這道院牆下死傷累累的迅速堆疊起來,畢師鐸心中愈發焦焦灼起來:

「與我披甲。。」

然而下一刻,親自沖上牆頭抄起大斬刀手刃三名莫邪都兵士的畢師鐸,就在一片齊聲呼喝聲中被一支弩箭正中臂膀,倒身跌滾在了血水淋漓的屍堆上,又被親兵給拼死拖了回來;然而這一次的攻打卻又再度失敗了。

好在下一刻隨著大片奔走的喧嘩聲,「秦」字將旗和「鄭」字將旗相繼出現在了道院的其他方面;將這處占地廣達的所在重新包圍了個水泄不通;而後,又有姍姍來遲的張神劍所部,帶來了自城頭上取下的碩大車弩,沿著拆成一片廢墟的街坊,齊心合力的推到了道院門前。

面對如此大殺器的所向,下一刻道院被血色浸透斑駁的牆頭上也不由出現了大片的靜默。而在這一片戰場間歇的靜默聲中的道院延和閣上,垂老亦亦的高駢也終於見到了期盼已久的呂用之及滿臉恍色聚集左右的幕屬各人。他迫不及待的開聲急問道:

「眼下事情如何了?」

「不過是師鐸眾思歸,為門衛所軋,隨已處置,無需煩慮,只消我請下玄女一符即可消退耳!」

呂用之卻是徐徐然搖動羽扇,又輕描淡寫的擺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