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是撞見什么丟臉的事,但是張小雯的臉色一瞬間難看了起來。
卿卿只能露出尷尬又不是禮貌的微笑,張小雯卻是半點笑容都沒有,朝著另一個方向走了。
一旁的銀杏樹在春天里暗自發芽,開花,滴綠色的葉子悄悄離開樹梢,卿卿才想起她要做的事。
急忙忙追上去,校董事們的談話聲還有笑聲越來越近,人群中的盛朗明明不怎么說話,卻享受著眾星捧月的優待。
追著人,腳下不知道踢到了什么,發出了一聲脆響,在安靜的夜里格外明顯。
說笑聲戛然而止,一行人下意識地回頭望去。
卿卿穿著單薄貼身毛衣,勾勒出凹凸妙曼的線條,頭頂的路燈刻出臉上漂亮的剪影,敞亮地站在那,頭頂的翠綠銀杏葉添了一筆濃墨重彩的生動。
這樣的場景,純粹卻直白得美麗,呼吸一滯。
盛朗回神,看著還在微微喘氣的女孩,舌尖不動聲色地舔過上顎,率先走到她面前,問道:「怎么那么著急?」
話里話外透出一股熟稔,身後的眾人這才露出了然的神色。
難怪剛剛坐懷不亂,因為已經有了珠玉在前,其他的自然看不上眼。
眾人看卿卿的眼神頓時不一樣了,要是能搭上這尊財神爺,以後有項目就不要愁投資了。
這次的投資,說不定啊,就是眼前這個福將招來的。
卿卿不知道,這短短的時間里其他人心里已經千回百轉,她急著跑了過來生怕和他錯過,就是為了那把拿錯的傘能物歸原主。
她平復呼吸,「嗯……我找你有點事。」頭頂的銀杏葉倔強地不落下。
盛朗挑眉,笑意更濃了,像她此時頭頂銀杏葉的濃綠。
「找我什么事?」
「我在咖啡店拿錯了傘,然後……」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盛朗往前一步,她又聞到了那淺淡的木質香。
手緩緩抬起擋住了頭頂的燈光,留下了移動的影子,掠過臉龐、鼻尖、額頭,最後停住。
卿卿一時有些茫然無措,直到看到盛朗手指尖一片綠色的銀杏葉,這才緩緩呼了口氣。
整個過程時間很短,但是那片銀杏葉像是此時最好的解釋,剛剛一瞬間卻長得像一個世紀。
兩人之間突然陷入了沉得。
「叮——」
手機鈴聲劃破了安靜的夜晚。
卿卿低頭看了眼手機,臉色徒然一變。
「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
盛朗點頭,看著卿卿的背影,轉身和身後一行人寒暄了一番,這才轉身轉身朝著卿卿離開的方向走去。
一小會的時間卿卿沒走多遠,盛朗遠遠聽到了她的聲音。
「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很快就可以把錢還上了。」
「我沒有騙你,是真的!」
「求求你再寬容一點時間吧——」
「……」
那頭撩了狠話,然後掛了電話,手機里一片忙音。
盛朗臉色暗了下來,聽到那邊已經掛電話了,故意踩中了一旁的枯樹枝發出一聲脆響。
卿卿抬起頭,眼底還有沒有斂去的情緒,看著面前的盛朗沒有說話。
「打完電話了?」
卿卿點點頭,風穿過樹林吹到她身上帶起了陣陣涼意,這才想起她的外套還落在會議室里。
鼻頭有些癢,夜風帶著寒涼襲上她的身體。
嘴唇微微哆嗦,也不知道是因為太冷,還是那通電話。
「你的外套呢?」盛朗走到她身邊,將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輕輕搭在她的身上,「晚上有點涼。」
肩頭的男士外套有他的味道,沒有任何侵略性,但是她卻覺得像是跌進了他的懷抱里,有他的體溫還有他的味道。
卿卿想起她的包還有外套還在李珍那里,趕緊打了個電話給她,結果李珍說她老公開車來接她回家,她的衣服和包都放在張小雯那了。
想起剛剛那不算愉快的相遇,卿卿硬著頭皮撥通了張小雯的電話。
「張老師,請問你還在學校嗎?」
「啊,你已經回家了?」
「……哦,那不好意思打擾了。」
卿卿掛了電話,張小雯告訴她衣服和包都放在了會議室。等她去會議室一看,徹底傻眼了。
會議室的門已經關了,誰也進不去。
盛朗在她旁邊不出聲看著,手指尖一直把玩著那片銀杏葉。
「你的包和衣服都在里面?」
卿卿絕望地點頭。
想起還有李惠婷在家,卿卿趕緊撥通了她的電話,可是一遍一遍地撥出去,得到的卻總是無人接通的冰冷回答。
一想到今晚可能要露宿街頭,眉頭不由蹙起,動作間不由帶著一絲的急躁。
聽著身旁已經亂了的呼吸聲,盛朗捻著銀杏葉的動作一頓,對她說道:「站在這里也不個辦法。」
卿卿如夢初醒,她已經浪費他很長時間了。歉意道:「不好意思耽誤你那么長的時間,今天不能把傘還給你了。」
盛朗輕笑,將手里的銀杏葉放到她的手里,「不急,這個送給你。」
卿卿一愣,看著手里的銀杏葉有些莫名。
「它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
卿卿一愣。
男人眼底的溫柔盪漾,「許願吧。」
月色如水,灑下了一片柔光。
卿卿眨了眨眼睛,就聽到了盛朗帶著笑意的聲音,在說道:「好了,它聽到了。」
盛朗率先轉身,發現身後的人沒有跟上,眉梢堆砌了月光的溫情,「和我走吧。你今天晚上先去酒店睡一晚,等明天早上你的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不要擔心了。」
風吹過,卿卿捏著手里的銀杏葉,緊蹙的眉緩緩松開,終於露出了笑容。
兩人離開了學校,盛朗在經過校門的時候,淡淡瞥了一眼很快收回眼神。
他沒有告訴她另一個辦法。
保安室通常都會有像這樣會議室的鑰匙。
他是故意的。
二十二歲是需要相親的年紀嗎?
寒冬夜雨,顆顆像冰雹,趕命似得催促。
冬夜來得悄無聲息的快,咖啡店窗邊的女人側頭彈著鋼琴,長發披肩長裙落地,琴鍵上指尖忽快忽慢,她的心也隨之忽上忽下。
卿卿點亮手機屏幕,沉重得像是墓碑壓在心頭。
時間已經不能再拖了。
她撐著把墨黑色的男士長柄傘,是在購物網站上面幾百塊大洋買來的。
唯一看中的,是寬大的傘沿,將傘壓得很低,擋住了大半張臉。
手里的手機忽然震動出聲,卿卿手忙腳亂接通電話,聲音有些緊:「喂——」
電話那頭的聲音溫柔似水,「小昏,保研的事情確定下來了嗎?」
「沒有。」卿卿緩緩松了口氣。
「你自己上點心,聽媽媽的話啊,盡快把這事定下來。」
凍僵的唇艱難地動了動,「……我想去工作。」
那頭似有嘆息,好脾氣勸道:「讓你多讀書是為了你好,不要像媽媽一樣。「
卿卿沒有說話,無聲反抗。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倔呢!」溫柔的人哪怕生氣都沒有任何殺傷力。
輕飄飄的聲音,卻像是千斤墜砸在兩人面前——
「我讀書,家里欠的錢怎么辦?」
這就是現實啊。
不期然想起,外婆曾抱著她說,她爸這輩子唯一做過的好事就是把她生下來了。
剩下的,死了都還在討債。
「小孩子不要操心那么多,我會想辦法,」
——誰也說服不了誰,已經沒有聊下去的必要。
在寒冬的十分鍾里,時間像是被凍住了,咖啡屋的鈴鐺響起寥寥幾次。
在咖啡屋窗邊坐著的男人,帥氣張揚的臉上滿是不耐煩,那張臉有股玩世不恭的痞。修長的手指轉著手機,打在桌面上發出咚咚的聲響。
雖然等女人是男人的義務,但是對於相親對象來說,這已經到了他的極限。
撥通了母上電話,「毛建萍女士,我必須告訴你,那小姑娘還沒來。」
「啊?」電話那邊有些嘈雜,隨口道:「你再等等,乖啊——碰!」
估計又是三缺一,拉上她這個冤大頭。
「那么熱鬧啊,要不加我一個?」江景天笑。
「老實呆著。」輸了錢,心情不好,「要不是我以權壓人還輪不到你。」
「喲——」
江景天靠在皮椅上,望著窗外的姑娘,挑眉,「可她已經遲到半小時了。」
「多等一會你少塊肉?」那頭掛電話前,最後一句。「都快三十的人了,還沒個定性。」
得了,打個電話還被罵了一通。
這頭電話剛掛,那頭電話無縫銜接,來自夜場的熱情問候。
「江少,今晚維秘等你開場。」
「零三年那一場?」
李顧噓了一口,「你想得到美。」
他們這圈的行話,零三年那場維秘秀女神最多,有尤物在的場子被笑稱為零三年的維秘。
「今晚不來了,正忙著相親。」
「相親?」那頭噗嗤笑出了聲,好奇道,「長得怎樣?」
「人沒來,吃了半個小時的鴿子。」
對方發出了豬一般的笑聲。
江景天掛了損友電話,看了眼手表,起身結賬走出了咖啡店。
管她是哪路仙女下凡,不伺候了。
咖啡店門口鈴鐺響了一下,江景天出了咖啡店,朝著店門口的女孩走去。
他在窗戶邊恰好能看到站在門口的她,撐著把男士大傘在街頭喂冷風。
不過皮膚是真的白,露的小半張臉比他手里的白瓷骨杯還要透亮;也是真的傻,等大半個小時也不知道挪地。
江景天等人的半個小時也沒閑著,觀察門口的小姑娘,杯子里的咖啡不知不覺見底。
以他的眼光來看,這姑娘只要五官沒有太大硬傷,加上那身美人皮,至少能算得上六分的美女。
七分的能去當模特;
八分的能去當明星;
九分的美人都已經活成了傳奇——
江景天走過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美女——」
卿卿肩膀一重,回頭看到身後站著一個比她高出不少的男人。
男人逆光,看不清他的長相,先聞到了那股性感的海狸香。
江景天眼前一亮,七分八分九分的歪理統統拋之腦後,男人骨子里的血性漸漸蘇醒。
就像獵物出現時,腦子越亢奮身體卻越冷靜的勢在必得。
卿卿後退了一步,問道:「有事嗎?」
「外面挺冷的,要不要去里面坐坐?」小臉已經凍得比雪還白。
卿卿緊緊抱著傘,「不用了。」
江景天往後退了一步,整個人站在燈光底下,卿卿這才看清楚他的長相。
實話說,是有副出眾的好皮囊。
「在等人?」
這樣的搭訕卿卿遇見得多了,直言道:「不好意思,我已經結婚了。」
江景天挑眉,「結婚了?」
他自然是不信的。而且就算她真結婚了,也阻擋不了他去挖牆角。
就在此時,手機劇烈震動了起來,卿卿立刻松了口氣,「我丈夫給我打電話了——」
江景天飛快瞥到了屏幕上的兩個字,以及底下一連串的電話號碼。
「喂,老公?」
卿卿接起電話,繞過江景天飛快逃進了咖啡店。
江景天側身,看著女孩的背影沒有追上去,記住了手機掛飾刻上兩個字和那個電話號碼,看著女孩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長。
不急,好肉要慢燉,才能出味。
咖啡店的門鈴響起,有客迎來。
卿卿推門進去,頭都不敢回。他的眼神太可怕,還有那無處不在的男人味,嚇得她只能落荒而逃。
侍者站在門邊等著,卿卿抬頭朝他勉強笑了笑。膚白貌美,臉燦若桃花,一勾唇就釀成了迷人的桃花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