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西林的征途 第八章 審訊紀事(1 / 2)

間客 貓膩 3143 字 2022-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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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軍事監獄的審訊室四牆泛著金屬的光澤,磁性材料的的地面上擺放著幾件簡單的擺設。幾名穿著黑色正裝的調查局官員,沉默地注視著被銬在椅子上、半身赤裸的許樂。

安靜的房間里只有電流的聲音和從他枯干嘴唇里隱約傳出的痛苦悶哼。

賦加電流後的尖刺,在許樂赤裸的皮膚下掙扎抖動,將痛苦傳進他的體內,卻也讓他的頭腦更加清醒了一些。幾天沒有睡覺了,精神狀態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此時痛苦加諸身體,反而能夠緩緩抬起頭來,眯著眼睛看了這幾名官員一眼,眼神平靜中夾著痛苦。

徐松子讓他簽署了那幾份法律文書之後,緊接著便是來自政府的審訊。基金會大樓恐怖襲擊的調查過程,終於進入到了詢問嫌疑犯的階段。這已經是聯邦調查局連續提審的第四天,雖然在這四天的時間里,經受了前所未有的精神與肉體折磨,但他牢記著徐松子傳遞給自己的信息,一直保持著絕對的沉默。

一名官員看著椅上唇角流血的許樂,向著身邊的上司搖了搖頭,將身邊的儀器關閉。

此時輸出的電流,已經大大超出了聯邦調查局日常使用的上限值,然而這名嫌疑犯始終不肯開口。雖然負責調查的官員知道許樂是一名聯邦軍方的上尉,卻依然無法理解,他怎么能夠挺過這幾天的折磨。

「四天時間了,我一直沒有介紹我自己的身份。」

那名瘦削的聯邦調查局官員,擁有蒼白的臉色和深刻陰冷的眼神,他取下了自己的白色手套,走到了許樂的身前,用一根手指抬起了他的下巴,說道:「我是聯邦調查局總四科主任,全權負責審查與青龍山相關的一切事宜,我知道你的身份,但在我的手底下,不要指望有什么人能夠把你救出去。」

「這是很無聊的威脅,我也知道這一點。」總四科主任揮手讓下屬關掉了審訊室的大燈,打開了強光台燈,照射在許樂滿臉血污的臉龐上。

「其實你承不承認都無所謂,你已經殺了那么多人,就連特勤局的特工你也敢殺,難道你還指望能夠活著出去?」

「對了,我忘記告訴你,去年臨海州體育館案件也是我主審的,我知道你在那個案件里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只不過現在我們是敵對的雙方。不要忘記,當時有七名第二軍區的軍官最後自盡於房間之中,難道你以為你能比他們挺的更久?」

總四科主任松開自己的手指,任由許樂的頭顱無力地垂下,微笑著說道。

說完這番話,他取回桌上的白手套,擦了擦手上沾著的血水,吩咐自己的下屬:「我去喝杯咖啡,你們給這孩子治療一下傷口,不過注意不要讓這孩子睡著了。」

房間內的調查局官員點了點頭,走上前去開始用清水擦洗許樂的身體,然後用軍方配備的高分子醫療噴霧替許樂快速治療肌膚上細微的小傷口。

只是那盞熾烈的燈依然冷酷地照著許樂緊閉的雙眼,他耳朵里的耳機依然在播放在像鬼哭,像鼠噬般的可怕噪音。

……

……

一個小時之後,總四科主任喝完了咖啡,在沙發上小睡了一會兒,然後走回了審訊室。他看著正在檢查許樂眼瞳的下屬,陰沉著臉說道:「已經破了紀錄?」

「是。」下屬官員苦笑著說道:「也不知道那邊審訊的結果怎么樣了,是不是也破了紀錄。」

總四科主任陰沉說道:「施清海本來就是局里最出色的特戰人員,加上又被反政府軍訓練了那么久,只怕不會比我們這邊出結果更快。」

電流再次通起,正處於半睡半醒狀態下的許樂,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本能,痛苦地低嚎了一聲,脖頸處青筋乍現,汗珠從他的額邊流下了來。

總四科主任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許樂的身前,低著看著此人腳踝上沉重的磁性腳鐐,下意識里摸了摸鼻子。

如果不是傾城監獄的安控措施向來百無一失,他還真不敢離這個危險人物如此之近。

許樂睜開眼睛盯著他,飄過一絲狠厲的神情。

「記仇?可惜你沒機會報仇。」

總四科主任輕彈手指,命令下屬官員再次重復地使用各項技術手段,對許樂的肉體和精神進行雙重摧殘,沉聲說道:「你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成為恐怖分子,可能是家教的問題,我承認你的意志力的強大,超過了我的預料,但你也必須承認,你的精神已經快要崩潰。」

「反正你總是支撐不住的,何必再多受這些罪?」總四科主任漠然說道:「何必再被我羞辱你以及你的家人?」

許樂輕聲咳嗽,只有親身經歷了這四天審訊的他,才知道在聯邦調查局無比專業的審訊手段是多么恐怖,就算他真的是一塊石頭,也已經要被磨出幾道深刻見骨的裂縫。

他沒有經受過反刑訊逼供的培訓,只是憑著心中的那口氣,和堅毅到變異的神經在硬挺,通過徐松子他知道,自己並不見得是死路一條,雖然不清楚真實原因,但他必須咬著牙,頂過這一段時間。

許樂硬挺的結果讓聯邦調查局的官員們開始感到心寒,開始感到慌張,但他也清楚,自己快要進入精神煥散的階段,到那個時候,在調查局專業的誘供手法下,自己也許莫名其妙地開口。

他不理解政府為什么還要審問自己,殺死麥德林,不能活下去,這是他早已有心理准備的結局,更不明白對方為什么要把自己和青龍山反政府軍聯系在一起,難道是因為施清海那家伙?還是聯邦需要一個合適的罪名?

他困難地抬起頭,用沙啞的聲音說道:「麥德林是我殺的,但這和青龍山沒什么關系。」

「你為什么要殺他?」總四科主任精神一振,快速問道。

如果許樂再不開口,他真的很擔心自己會不會先崩潰,在傾城軍事監獄這種鬼地方熬了這么多天,他總覺得椅子上的嫌疑犯,就像是一塊沉默的石頭,快要把他的專業耐心碾壓成暴燥的碎末。

「因為他該死。」許樂低頭說道。

總四科主任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來,取出了許樂耳中的耳機,狂暴地扯著他的耳垂,對著他咬牙寒冷顫聲說道:「這不是我要的答案……你知道我要什么答案!」

許樂的耳垂被撕開了一條小口子,鮮血順著腮幫流了下來,他重新低下頭,重新沉默。

總四科主任忽然冷冷地抽了他一記耳光,說道:「我快要忍不住了,我想你也快要忍不住了,我們可以看看,誰能挺到最後。」

感受著電流再次沖入體內,許樂低頭慘聲悶哼。

……

……

帕布爾總統站在總統官邸的落地窗前,黑夜反射到他黝黑的臉龐上,卻展露著淡淡明亮的光澤。會議結束之後,他洗了一個澡,喝了一杯咖啡,卻依然沒有什么睡意,安靜地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草坪,沉默地思考著一些什么。

總統辦公室主任布林敲門進來,手里拿著一件格子睡衣,他走到帕布爾總統的身邊,輕聲說道:「夫人剛才醒了,請您早些休息。」

帕布爾總統嗯了一聲,接過睡衣披在微涼的肩膀上,說道:「讓她先睡吧,我還有些事情需要想一想。」

布林點了點頭,准備離開時,卻聽到總統低沉的聲音:「有些事情想問你。」

在前任席格總統的任期內,年紀並不大的布林,便開始擔任總統官邸辦公室副主任。這種職務從某種意義上來算,算是總統身邊最親信的貼身管家,一般來講,總統官邸換了新主人,辦公室的職員,尤其是一正一副兩位主任,絕對要離開,因為沒有哪任聯邦總統願意在自己的身邊,依然起用前任的心腹,這是極為危險和愚蠢的舉動。

可是布林留下了來,甚至直接被帕布爾總統提升為辦公室的正主任。他很清楚這是因為自己與邰夫人之間的關系,帕布爾總統才會對自己如此信任,可是在這五個月里,布林的心間一直有些隱憂,因為他無法確信,總統閣下會不會一直用一個與邰家關系密切的官員。

今夜此時,總統將他留在了辦公室里,這代表著什么?布林主任的心情有些緊張,表面上卻是一臉平靜,安靜地站在了總統先生的身後,沒有發問,等著總統先生發問。

長久的沉默之後,帕布爾總統回過頭來,望著他沉聲說道:「關於去年對麥德林專案的調查,你有什么看法?」

聽到這句話,布林感覺心臟猛然炸開,麥德林專案是莫愁後山一手設計,目的便是要為面前這位先生登上聯邦權力巔峰,此時帕布爾先生卻要問自己的看法……一股從內心深處綻放的寒意占據了他的全身,他沉默著,思考著,卻找不到該用怎樣的詞匯。

帕布爾總統用平靜的目光望著他,說道:「不能讓聯邦人人自危,不能讓聯邦的自信遭受嚴重的打擊,所以麥德林的間諜身份不方便揭露……這是國安委的建議,軍方也沒有明確表示反對意見,所以我接受了這種建議。但我想,去年中止的麥德林專案可以繼續,首都日報那邊施加一些壓力,讓鮑勃和伍德復職,繼續深挖麥德林專案里面的線索,中央數據庫那邊存放的東西,也可以選擇一部分交給議會山。」

一連串的話語從平靜的總統先生嘴里流淌出來,十分清晰有力。這位出自底層的總統閣下,帶著一絲堅毅之色說道:「這片宇宙之中,已經不是前皇朝時期,沒有什么為尊者諱,為死者諱的說法,死者一了不了,這是不行的。」

布林是個絕頂聰慧之人,不然也不可能在總統官邸里呆了這么久,他聽懂了總統先生話語里隱藏的意思,內心寒冷,後背開始滲出冰冷的汗珠。

「關於那個叫許樂的軍人,你有什么看法?」帕布爾總統忽然轉了話題,名義上他是在向布林詢問,實際上他卻是在宣告自己對很多事情的真實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