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三百一十五章 同生或者共死(下)(1 / 2)

間客 貓膩 2061 字 2022-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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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員們圍著達文西沉默無語,看著躺在血泊中的他,握著槍的手變得無比僵硬。

帶著小氣泡的血緩慢地滲出破爛的褲子,破口處甚至可以看到碎裂的骨片,他的這雙腿應該是廢了。更嚴重的是,前些天他在營地里胸腹挨了兩槍,在逃亡過程中奇跡般的有所恢復,此時傷口又再次恐怖張開。

雖然達文西一向以七組二號蟑螂自詡,雖然他在一個人山林逃亡的過程中完美地展現了自己強悍的生命力,但沉重的傷勢終究還是擊潰了他的肉體與精神,讓他像個無助的慘白少年那般,奄奄一息地躺在顧惜風的懷里,眼神逐漸煥散。

隊員們打開單兵頭盔玻璃幕面,嗅著草地上的血腥味道,開始呼喚達文西的名字,想陪著他一同走過最後的路程。

熊臨泉臉色鐵青,他轉過身去狠狠將頭盔扔掉,把濕潤的草地砸出了一個深坑,卻依然無法發泄掉此刻心頭的情緒。

許樂蹲了下去,從快要哭昏過去的顧惜風懷里抱起達文西的身體,平放在綿松的草地上,從腰間扯出止血帶,用力地在他兩根大腿根部繞了一圈,系上活結。

許樂的動作很快,活結剛剛扣死,從行軍背囊里拿出高效腺素針劑,迅速撕開外包裝,把圓百芯注射頭對准達文西胸部,用力地推了下去。

腺素葯物快速推注進達文西的體內,不知道是葯物起了作用,還是感覺到身邊多了很多人,達文西艱難地睜開雙眼,已經開始離散的眼瞳盯著身旁模糊的身影,純粹憑感覺認出熊臨泉寬厚的背影,喃喃說道:「熊隊,我要交待遺言。」

許樂半跪在他身邊打開醫療箱,聽到遺言兩個字,眉頭微微一皺,手上的動作卻沒有任何停頓,取出l型手術探針。

「熊隊,告訴……高樓他妹,不要等我了。」

達文西眯著眼睛看著天上根本看不清楚的厚雲,干枯的嘴唇微微翕動,聲音微弱說道:「都怪高樓他爸,死撐……死撐……著不同意,不然我們三年前就……該結婚有兒子了我這時候哪用……撐的這么辛苦?」

熊臨泉轉過身蹲到他身旁,握住他滿是灰土凝血的右手,沉聲說道:「我會給你把話帶到。」

猴子山炮這些七組隊員都很清楚那一段故事,那一段發生在3320溪邊的故事,蕭十三樓為了救達文西犧牲在河灘上,達文西死了心要娶他的妹妹,但不知道為什么,高樓那位在首都星圈灌場工作的父親始終不同意。

放下或者說放棄了心中最後的塊石頭,達文西蒼白的臉頰上出現了一絲放松的神情,然而片刻後兩行眼淚淌了下來,他哭喊著說道:「她爸就不喜歡我是州長的兒子。」

達文西用力地抓住熊臨泉的手,哭喊著說道:「我是戰斗英雄吧?我討厭那些狗日的政客……貪官,但我爸偏偏就是這種人,我討厭……他!告訴我媽,讓我媽和他……離婚,就是說這是我的遺言,唔唔……媽媽,我想你。」

雖說都是在戰場上見慣了生死的軍人,然而此時看著平時最硬氣的達文西,在死亡面前痛哭喊著母親,草地上的男人們依然有不少濕了眼眶。

達文西虛弱地腦袋向旁側倒,然後一個模糊的身影進入他的眼簾,這個身影對他來說很重要,很熟悉,但已經很久不見。

「頭兒?我這是眼花了還是要死了?怎么可能看到你?」

許樂聽到達文西喃喃的疑問,卻沒有回答。他此時正埋著頭處理他下半身的慘烈傷勢,剛剛完成第三枝凝血針劑的調配,然後准備剔出血肉之間那些恐怖的碎彈片。

「文西,你沒看錯,是頭兒!頭兒回來了!頭來接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你可千萬不能死啊!」

山炮焦急地吼叫道,然後對許樂哀求道:「頭兒,你說句話啊!」

許樂依舊沉默,他認真傾聽著耳畔達文西越來越微弱的氣息,那對像刀一樣的濃眉皺的越來越緊,心臟越來越冷。

……

……

憲歷六十八年,帕布爾總統領導下的聯邦政府,為了恢復軍神十七師的榮光,開始了系列運作。在這次運作中,逾百名在港都警備區八三八四部隊鍍金快活的聯邦權貴子弟兵,被秘密送往西林,開始接受七組的魔鬼訓練。

許樂白玉蘭熊臨泉三大魔鬼教官,給那些權貴子弟們留下了終生難以抹滅的深刻印象,甚至毫不誇張地說改變了他們的一生,因為從那時候起,他們不再是被人在背後冷嘲的聯邦紈絝,而成為聯邦軍方赫赫有名英雄集體的一員。

當年那些身家尊貴的新隊員中,達文西和錫朋等人的軍事素質最好,錫朋因為擺脫不了舊日的那些瓜葛,提前離開了七組,達文西則留了下來,並且迅速展現了自己出色優秀的一面,成為新隊員中最早跟隨老隊員出任務的人。

許樂默默看著達文西蒼白的臉頰,緊閉的雙眼,很自然地回想起當年西林操場上的汗水,禮堂里的烈酒還有戰場上的鮮血,對將要死亡的士兵默默致以敬意。

——父親是棲霞州連任州長,自己在前線卻只是普通一兵,這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熊臨泉臉色鐵青望著顧惜風問道:「營地里其他人呢?」

顧惜風收回望向許樂的震驚目光,低落說道:「都死了。」

ntr部隊的前置營地位置極為偏僻,而且偽裝做的極好,卻依然沒有能夠擺脫聯邦基地的搜尋,整整兩百人的小眼睛特戰部隊乘坐戰機直接突襲,只有十余名隊員的營地頓時被毀,只有顧惜風和達文西二人提前藏了起來。

聽到這個情況,熊臨泉的臉色更加難看,走到許樂身後低聲說出幾個犧牲在營地里的名字。

許樂的眉梢緩緩挑了起來,那些熟悉的名字都代表著一張鮮活的臉,那些名字都曾出現在七組的花名冊中,都曾經是他最親近最可靠的部屬或者說伙伴。

自他帝國人的身份昭顯於世後,七組隊員們的處境便變得尷尬起來,但好在在首都星圈都各有家世背景,加上有十七師和於老師長這兩面大旗看護,所以在前線的日子並不難熬。

直到前線總司令換人,隊員們被分批調至最危險的ntr部隊,開始在西南戰區禁受一次又一次的非人考驗,然而奇怪或者是令人敬佩的是,沒有一個隊員們把前線的情況告訴後方的權貴父母,企圖調離ntr。

因為他們堅信軍人的天職或許不是服眾命令,但就應該出現在最危險的戰場上,他們不上前線自然有別的普通子弟兵要上前線,怎么能動不動哭著喊著要媽?

「算是退伍的,現在也只有不到三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