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趙佗的決定(2 / 2)

大漢帝國 殷揚 2650 字 2022-07-15

周亞夫剛把竹簡抓手里,聽了這話,不由得嚇了一大跳,竹簡砸在短案上,急急忙忙道:「皇上,周陽少年氣盛,處置失當,還請皇上恕罪。」

閩王城是閩越最大的城池,理應好好保護,周陽竟是要燒,周亞夫要不心驚都不行。這事可大了,給朝臣彈劾自是不用說,景帝一個惱怒,就要責罰周陽,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一想到後果的可怕,周亞夫額頭上都滲出了冷汗。

與周亞夫的驚惶正好相反,主父偃、申公、董仲舒他們卻是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好象沒聽見似的。

景帝一臉的笑意,打量著周亞夫,問道:「周亞夫,你擔的哪門子的心?你要是有周陽那般心思,那就對嘍!」

周亞夫精通軍務,於這等彎彎繞繞的事情哪里想得明白,眼睛瞪得滾圓,一臉的迷惑。

「主父偃,你給周亞夫講講,讓他開開竅。」景帝有些好笑。

主父偃應一聲道:「太尉不必擔心,周大帥此舉極當。太尉當知,閩王城既是閩越最大的城池,也是閩越之民心系之所,若是留著,那不是留下一個禍根嗎?與其讓閩越之民念著,不如一把火燒了的好。如此一來,閩越之民才會安安心心做大漢的百姓!」

「這個……」此言很是明白,卻是周亞夫想所未想,不由得結舌了。

「若是要朕下旨的話,朕無法下旨,周陽聰明就聰明在,先燒了,再奏知朕知曉。」景帝於周陽體諒他的難處,大是欣喜:「火燒閩王城,必然有人罵為殘暴,若朕下旨的話,就會有人罵朕為暴君。可是,若是不燒,又為大漢留一禍害,這就讓朕為難了。」

「皇上所言極是。」申公接過話頭道:「始皇當年入邯鄲,一把火把邯鄲給燒了,天下讀書人罵始皇殘暴不仁,卻不知道,邯鄲非燒不可。」

「始皇每滅一國,必要壞其宗廟,就是要絕了六國之民的念想。」董仲舒的話再一次印證他的法家思想。

「可是,始皇卻是給罵為暴君。」景帝接過話頭道:「周陽這一先燒後奏,朕就不用背這罵名了。」

「……」周亞夫聽了這話,不僅沒有喜悅,卻是更加驚訝。

「周亞夫,你是不是在想,周陽代朕背了罵名?說不定,到時候,朕就要對周陽不利?」景帝看著周亞夫,笑問道。

景帝沒有罵名,那這罵名總要有一個人來背,這就是周陽了。誰叫周陽是統帥,還是周陽下令燒的,周陽不背罵名,誰來背呢?

這罵名一背,那就不得了。朝臣會指責一片,景帝壓不住了,只好拿周陽開刀,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臣……」周亞夫給景帝一口道破心思,額頭上直冒虛汗。

「呵呵!」景帝把周亞夫窘迫樣兒看在眼里,不由得笑了起來:「周亞夫呀周亞夫,你真是一根筋呀!周陽想得可就遠了,把理由都找好了,你看看吧。」

周亞夫忙把竹簡撿了起來,展開一瞧,只見周陽找了好多條燒閩王城的理由:閩王城之修建,勞民傷財,死傷多少多少,百姓怨聲載道……怎么好聽怎么說。看了周陽的奏章,周亞夫不得不承認,閩王城一萬個該燒,絕不能留!

周陽這些理由不全是編造的,有很多事實。閩王城的修建,費時很長,花費的人力物力極大,死了不少人,這是事實,周陽就找到了好多民夫的埋骨之所,可以說是白骨累累。

更重要的一個理由,便是閩王城背靠武夷山,交通不便,不利於閩越。不如擇地另建一城,便民之用。

經過周陽這一說,仿佛閩王城有天大的罪過似的,一千個,一萬個該燒,誰也不能說個不字。

這就是周陽的精明之處,明明是要毀掉閩越百姓的念想,卻給他整得天經地義似的。燒了閩王城,閩越百姓還得說好。

奏章一傳看,申公他們個個叫好。周陽絕不留任何後患。

「朕今天把你們召集起來,就是要議議如何收南越。」景帝說出用意:「數十年來,大漢想收南越而未收,非不願,力有不逮,時機未至!如今,閩越已亡,南越勢難獨存,正是收南越的良機!你們說,該如何收?」

「皇上,周陽的奏章。」春陀捧著一捆竹簡,急匆匆進來。

景帝接過竹簡,展開一瞧,不由得笑了起來,撫著額著道:「呵呵,朕正議著這事,周陽已在部署。你們瞧瞧,對周陽的部署,有沒有異議?」

眾人把奏章一傳看,沒有異議,認為周陽三路進兵的方略是目前最好的方略。這事,就這么定下來了。

「呵呵!」景帝撫著額頭:「周陽要收東鯷,好啊!始皇未收東鯷,朕來收!」

秦始皇平定百越,對中國歷史的影響非常大,使得中國的版圖一下子擴大了三分之一,卻沒有收東鯷。若景帝收了,那就是一樁流傳千古的美事,由不得景帝不樂。

「朕要給周陽下一道旨!」景帝眉頭一挑,提筆在手,寫好旨意,交給春陀拿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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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禺,南越王宮。

南越王趙佗靠在軟榻上,白須飄飄,眼睛半睜半閉,一副舒適之態。

「見過大父!」趙胡快步進來,沖趙佗見禮。

「胡兒啊,有何事?」趙佗白眉一掀,睜開眼來。

「大父,閩越已經亡了,我們該怎么辦?」趙胡一臉的不屑:「鄒郢自小熟讀兵書,可謂知兵之人,閩越之兵能打能拼,他以十五萬竟然打不過三萬漢軍,真是丟人吶!」

「胡兒啊,你非知兵之人,不可亂說。」趙佗搖手,阻止趙胡說下去:「鄒郢雖是自小熟讀兵書,卻算不得知兵之人。若非大父年老體衰,騎不動馬,掄不動劍了,哪能由他橫行,數次三番派兵前來攻我南越。他不過是欺大父年老罷了。」

趙佗十九歲跟隨秦始皇征戰天下,三十歲出頭就成了秦軍將領,其軍事才干是不用說的。呂太後曾經派出十幾萬漢軍前來攻打南越,卻給他打敗了不說,還一路打到長沙去了。

可是,英雄總有遲暮之時,他年歲大了,上不得戰馬,揮不動劍了,只能任由鄒郢橫行。

「周陽那打法,太過凶悍。不要說鄒郢,就是大秦的方陣,也未必能抵擋。閩越區區十五萬,就想打敗周陽,鄒郢還真是在做夢!他的敗亡,是他咎由自取!」趙佗的點評很中肯。

「大父,真的?大秦的方陣都打不過?」數十年來,趙佗一直以秦軍自傲,就從來沒有說過秦軍不行。這可是他第一次如此說話,趙胡很是驚奇。

「打不過!打不過!」趙佗非常肯定。

「鄒郢雖是可恨,可是,閩越若在,總有個唇齒相依。如今,閩越已亡,只剩下我們南越,大漢會不會出兵攻打我們?」趙胡一臉的憂慮之色。

「哼!」趙佗輕哼一聲道:「胡兒,你還戀著這權勢?南越之地,本非我所有,只不過是在遵行始皇的詔旨。大漢不是會不會,是一定會出兵!數十年了,也該了結了。」

趙佗抬頭,仰望殿頂的斗拱,一臉的輕松。

「大父,你……」趙胡雖是趙佗的孫子,卻是未來南越王的繼承人,如此丟失王位,他心里還真是舍不得。

「傳我號令:漢軍所至,不得抵擋!開關迎之!」趙佗大聲下令。

「這這這……大父,這不是投降嗎?」趙胡很難相信這話是從趙佗嘴里說出來的。

「投降?」趙佗搖頭道:「胡兒啊,這不叫投降。等周陽到了番禺,大父再和他談談。」

瞪了趙胡一眼,喝道:「還不快去傳令!」

趙胡萬分不願,卻是不得不去傳令。

「來人,傳秦衣!」趙佗坐直身子。

秦衣就是黑衣秦衛的首領,很快給傳了來,沖趙佗見禮:「秦衣見過大王。」

「秦衣,你的大父和我一樣,是始皇麾下的猛將。他已泉下作古了,而我,卻還這般不死不活的。」趙佗很是感慨的道。

「大王何出此言?」秦衣弄不明白他的意思。

「見到你,我就想起了昔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五十萬吶,五十萬弟兄奉始皇之命南下,如今,只剩下我一人了!」趙佗搖搖頭,收懾心神道:「不說這些了,不說這些了!以我料想,郭解來了南越,藏在呂嘉府上。你給我盯緊了,也不要打草驚蛇!」

「諾!」秦衣對趙佗的命令沒有二話。

「呂嘉,郭解,你們這一對狼狽,湊得真是時候!」趙佗眼里精光四射,拄著拐杖站了起來,身形挺拔,如一把出鞘的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