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游玩(2 / 2)

甄氏瞧著暗自著急,偏巧有老夫人攔在中間,莫可奈何。

直到許朝宗變了心,攸桐想不開做出傻事,老夫人責備攸桐行事糊塗、給府里蒙羞,唯獨她心疼擔憂,日夜守在旁邊,勸解寬慰。

如今女兒撿回性命,變了個人似的懂事起來,甄氏哪能不高興?

遂拉著攸桐進了內間,徐徐道:「你祖母說話重了些,別放在心上,娘只要你好好活著,比什么都強,別管外頭那些人閑言碎語。不過切忌驕矜,行事須謹慎,這囑咐你得記著,往後……」她頓了下,瞧著攸桐那張消瘦的臉蛋,嘆了口氣。

攸桐猜得來意,覷著她,微微一笑,「往後怎樣?是為昨天的事么?」

甄氏點了點頭。

攸桐遂問道:「是誰呀?祖母滿口誇他。」

「齊州的傅煜,聽說過么?」

傅煜?這名字有點耳熟。

攸桐稍加思索,依稀想起京中盛傳永寧節度使有個侄子驍勇善戰,曾以千余人馬擊退敵方萬余大軍,又趁其不備反撲過去,斬將奪帥,履立奇功。如今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升了齊州的兵馬副使,手里攥著齊州最精銳的騎兵,數次作戰皆所向披靡,叫敵軍聞風喪膽,是個極厲害的人物。

只是據說他心高氣傲,為人桀驁得很,在兩位兄弟相繼戰死沙場後,愈發冷硬狠厲,不近人情,朝野間談論起來,毀譽參半。

那個人,似乎就叫傅煜。

永寧節度使兵強馬壯,割據一方,傅煜身份雖不及皇子尊貴,卻有實打實的兵馬在手。那樣一位戰功赫赫,年少成名的驍勇將軍,來向她這聲名狼藉、身世不高,又素不相識的人提親?怎么看都有古怪。

攸桐低眉沉吟,甄氏只當她是不願,便勸道:「我知道你的心事,睿王雖曾……」

這哪跟哪呀?

攸桐瞧甄氏那副心疼的樣子,便知她誤會了,忙道:「母親放心。男人若是變了心,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這道理我已懂了。往後會收起那些痴心,母親不必擔憂。」說著,還寬慰一般,勾出個婉轉笑意。

甄氏也不知她是真想通了,還是打落牙齒和血吞,只覺得心疼之極,將她攬進懷里。

攸桐老實被她抱著,又問道:「母親可知道,他為何會……看上我?」

「說是從前在京城,你救過他性命。」甄氏大抵也覺得這事蹊蹺,問道:「記得么?」

攸桐仔細回想兩遍,沒勾起半點關於傅煜的記憶。這十余年間,魏攸桐心里眼里就只一個許朝宗,幾次豁出性命去救,都是為了他,對於旁的男人,可是半點也沒留意的,更不曾救過誰。

遂含糊道:「記不清了。」

甄氏聽了,也沒再多問,只說傅家來提親時態度還不錯,讓攸桐別太擔心,只管將養身體、修心養性,將來孤身遠嫁,萬不可再如從前般任性。

說到後來,倒是甄氏滿心擔憂,忍不住掉下淚來,惹得攸桐反過去安慰她。

魏家算不上位高權重,攸桐十四歲待嫁的年紀碰見這種事,背著狼藉的名聲,顯見得碰不上太好的婚事。難得傅家肯結親,魏思道商量過後,很快便應下了婚事。

過後問名納吉,將婚期定在了明年七月底。

攸桐也一改舊日頹喪,閑時抄書練字,搗鼓美食,偶爾跟甄氏出去赴宴,也是不卑不亢。甄氏瞧在眼里,只覺欣慰極了,待正月二十後春暖花開,便去城郊的恩佑寺進香祈福,順道散心。

誰知冤家路窄,母女倆剛進佛寺,便好巧不巧地碰見了熟人——

睿王許朝宗,和他前陣子新娶的王妃徐淑。

尋常屋中閑聊,問及無關痛癢的事時,她也肯透露些許。

攸桐問得多了,才知道傅煜此人比她預想的還要厲害——

剛會走路時便被交給府里教習武功的師父,學跑跳比旁人快,練武讀書也刻苦,十歲入了軍營,十二歲跟著上沙場,憑著少年人的機敏靈活,立了不小的功勞。之後跟著父兄各處帶兵巡查,從糧草供給、山川地勢,到用兵布陣、偵察刺探,但凡跟行軍打仗有關的,事無巨細,他都不辭苦累,親歷了一遍。

長到十五歲時,已能獨擋一面。

如今年才弱冠,卻已文韜武略,出類拔萃。

十年歷練,亦將他打磨成得剛硬冷厲,殺伐決斷,手里的精銳騎兵名震邊地,永寧帳下十數萬兵馬、百名悍將,也多對他心悅誠服,在軍中威信僅次於傅德清。放眼天下,算上許朝宗那等皇家龍鳳、各處節度使的家將兒孫,論英勇謀略、才能手段,恐怕沒幾人能與他爭鋒。

尋常起居時,這男人也格外自律,雖說齊州美人如雲,傾慕者無數,卻從未近過女色。

這樣的人,要么滿腦子事業抱負無暇他顧,要么格外挑剔吹毛求疵,看誰都不入眼。

也難怪初見攸桐時,他會流露那般輕慢的態度——這種人,給他個文武雙全的天仙都未必能入眼,更別說她這等外人眼里聲名狼藉的「驕矜草包」了,若非婚事牽著,傅煜恐怕都吝於看她。

這般心高氣傲、自持到苛刻的大爺,顯然是極難相處的。

更別說他還待人冷厲淡漠,心性難測。

攸桐沒打算受虐自苦,思來想去,還是避而遠之得好。

遂守著南樓這一畝三分地,每日按著規矩去壽安堂,在那邊露了面,回來後也甚少出門,只管收拾她的小廚房。日子久了,於幾位長輩妯娌的性情也稍微摸到了幾分。老夫人和伯母沈氏大抵知道娶她只為擺設,連著十數日間,都只點頭之交,既不深問關懷,也不責備苛求,妯娌自然也只剩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