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聯姻(2 / 2)

遂摘了鳳冠,交由春草收起來。

那捧著合巹酒,被喚為「周姑」的仆婦不以為怪,朝攸桐笑了笑,道:「將軍向來事務繁忙,別瞧今日大喜,軍營里的事卻還耽擱不得。他才趕回來,怕是要親自去巡查一趟才放心。少夫人不必等了,叫她們備水,伺候沐浴吧?」

她生了張圓胖的臉,說話雖和氣,舉動卻規矩端正。

攸桐也沒怠慢,命煙波接了杯盤,頷首道:「多謝費心。」

周姑又招了招手,將外間幾個丫鬟叫進來,讓她們挨個拜見少夫人。

攸桐原以為這闔府上下皆是傅煜那樣的態度,見周姑如此,倒稍覺欣慰,命春草賞了點東西,將幾張臉記在心里——這院子想必是空置得久了,甚少居住,家居器物多是新的。屋里丫鬟不多,打扮得都頗齊整,當中就數叫蘇若蘭的那位年紀最長,頗有幾分姿色。

興許是聽了風言風語的緣故,比起周姑,蘇若蘭的態度要冷淡許多。

攸桐累得骨頭都快散架了,一時間也懶得多管,只暫且記著。

待內室里熱水備齊,由春草伺候著脫了嫁衣,進去沐浴。

她遠嫁而來,甄氏不放心,除了原本就跟著攸桐的許婆婆和春草、煙波外,又將身邊得力的木竹、木香陪嫁過來,叮囑她們務必盡心。如今伺候沐浴,留著煙波春草足夠,許婆婆遂帶旁人出去,鋪床暖被。

香湯溫軟,花瓣浮動,溫熱的水漫過身體,四肢百骸俱覺舒適。

攸桐愜意地嘆息一聲,閉了眼靠在浴桶上,任由煙波幫她擺弄頭發。

屋里沒旁人,煙波年紀不大,興許是被傅煜方才那粗暴揭蓋頭的手段驚著了,憋了半天,瞅著周遭沒人了,才壓低了聲音,心疼抱怨道:「這婚事是傅家提的,姑娘奔波得這樣累,姑爺那態度……也太冷淡了。」

「知足吧。」攸桐閉著眼,聲音倦懶,「他能過來揭蓋頭,已算是客氣的了。」

「就為那些風言風語么?」煙波仍覺得委屈,「旁人蒙在鼓里就算了,傅家這樣的能耐,難道查不出背後的貓膩么。分明是徐家添油加醋,敗壞姑娘的名聲。他……就真的不分青紅皂白嗎。」

分什么青紅皂白呢?

單憑著魏攸桐心系許朝宗,甘願為情而死這一點,傅煜就不可能真心迎娶。

至於旁的虛名,別說傅家未必會多少花力氣查,即便查清了,又能有何用?

魏攸桐痴心愛著許朝宗,這是鐵板釘釘,無可更改的事。

傅煜那種人,頂著這婚事應付賓客、勞碌半日,能過來揭蓋頭,恐怕是花極大的耐心了。且婚事是為各取所需,非關情意,難道還要他溫柔相待,舉案齊眉么?

而她千里而來,也沒打算真跟素昧平生的傅煜廝守終身,這般情境無關痛癢。

攸桐想得開,遂睜開眼,按住煙波的手,低聲叮囑道:「傳言擺在那里,哪是能輕易洗清的,咱們還能管得住旁人信不信?姑爺如何是他的事,咱們本分行事便好。這樣的話往後不許再提了,免得叫誰聽見,徒生是非。」

「我知道,」煙波老實答應,「只是怕姑娘太委屈。」

攸桐滿不在乎地搖了搖頭。

傅煜今晚離開,她其實求之不得。否則還得拖著疲憊的身子應付,多累呀!

遂闔眼靠著浴桶,眉間俱是疲色。

當晚孤身在洞房入眠,因途中實在勞累,她連梳理頭緒的精神都沒能撐起來,沾著瓷枕倒頭就睡。

一夜深眠,仿佛連夢都沒做,便又被許婆婆推醒。

「少夫人,六更過半,該起身了。」

攸桐睡了一宿,身上疲累消了大半,只是覺得困倦,眼皮也抬不起來,抱著錦被不肯撒手,含糊應付,「再睡會,一小會兒就好。」她在府中便愛賴床,這幾日累得散架,想早起著實艱難。

許婆婆沒辦法,趴在她耳邊,聲音低促地道:「姑爺進來了!」

這招倒是管用,攸桐乍聞之下,腦海里陡然浮起傅煜那雙冷沉淡漠的眼睛,仿佛打了個激靈似的,腦子里稍微清醒了些。她強撐著半爬起來,努力掀開半邊眼皮,但見帳外只春草煙波含笑站著,背後那對龍鳳喜燭尚未燃盡,外面空空盪盪,哪有傅煜的身影?

攸桐懵了一瞬,方知中計,抱著錦被想倒回去。

煙波春草哪會放過這時機,當即將她拽出被窩。

而後盥洗穿衣,攸桐半閉著眼睛任由擺弄,等春草幫她梳妝罷,腦袋才清醒過來。遂跟周姑出了門往傅老夫人的住處走,繞過廊廡拐角,晨風樹影間,側面有人健步而來,卻是新婚夜宿於書房的傅煜。

兩人遙遙望見,傅煜瞥她一眼便挪開目光,攸桐遲疑了下,頓住腳步,在拐角處等他。

蘇若蘭站了片刻,見攸桐只管翻書晾著她,隱約察覺出不同來。

她忍了忍,才不情不願地道:「有事耽擱了,請少夫人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