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嫐】第一部 琴聲悠揚 第一集 殺雞逮魚(1)(2 / 2)

呢,你就敢保證百分百進球?還有下棋也是一個道理,意思基本相同。這賭博一

旦沾上了就脫不了身了,你想啊,輸錢的人哪能甘心,於是就一次次地下注投本,

最後落得個傾家盪產,就算結果沒有我說得那么嚴重,那也是鬧騰得家里雞犬不

寧,兩口子成天打架。所以,我絕不允許你沾那玩意,要是不聽我的話,到時候

可別怪媽媽……」

楊書香自然明白媽媽話里的意思,畢竟村子里就有現成兒的例子,有輸錢敗

了家的,也有兩口子鬧打離婚的,所以即便是楊書香對那電視劇比較喜歡,自始

至終倒也從沒有碰過摸過牌具,在這一點上,他還是非常聽媽媽的話的。

小哥倆興奮地聊了一會兒千王之王,王宏便把手槍交還給楊書香,他知道楊

哥曾在去年冬天跟賈老三出去打過卯,並神乎其神地用彈弓射殺過一只兔子,反

正下午又沒啥事,便把心里的想法和楊哥說了出來,惦記著出去轉悠轉悠,連帶

著想見識見識楊書香的彈弓神技。

楊書香的作業在夜個兒放學之後就寫完了,今兒個窩在家里實在是沒事可干,

媽媽又不同意他上城里的大大家玩,說道上亂怕出事,其實她還不是怕自個兒偷

跑著去找顧哥。要說吧,去姥家總該可以了吧,媽媽又說了,這冷呵呵的天你就

從家待著得了,沒事別瞎跑,弄得楊書香心里老大不快。

經王宏這么一說,楊書香的心又活奔起了,腦子里轉悠了一下,計上心來:

「既然沒法跑到縣城里玩,又沒法上別的地界兒,我何不出去看看,要是也能像

三大賈新民用火槍打卯那樣兒用我的彈弓捎點什么東西,是不是比窩在家里強啊?」,

又尋思起南頭二里之外溝上村的那只公雞,楊書香的腦子一轉,就朝著王宏問了

句:「想不想嘗嘗燒雞的味兒?像那射雕英雄傳里面的七公那樣兒,吃一回叫花

雞?」

王宏見楊書香眼眉一挑,又見他嘴角揚起了起來,這招牌動作一露,楊哥的

心里准又有了新鮮想法了,隨即聽到叫花雞就趕忙拉住楊書香的手,說啥也要聽

聽他的主義,這腦子里早就幻想出那肉香四溢的叫花雞了,饞得哥們只差口水沒

流出來。

楊書香把眼一閉,忽地睜開了一只,虛眯縫著瞧向王宏,嘴里念叨著:「告

你的話不得給我買盒煙抽?」楊書香那嘎壞的樣兒落在王宏眼里,王宏心說有門,

不就是一盒煙嗎,那還不是小意思,忙拍著胸脯連連說道:「絕對給你拿一盒好

的來!」

「溝上村不是有只挺厲害的公雞嗎,沒事總他媽的鵮人,下午咱就拿小波一

祭肚子介!」不再賣關子,楊書香把心里的想法說了出來,其實他在聽王宏說出

想法後,就惦記著去窯坑上轉悠轉悠,去窯坑的路上要經過溝上村,也就捎帶腳

把這個逮雞的事兒告訴了王宏。

去別的村逮雞,楊哥肯定會用他的彈弓射殺的,高興歸高興,畢竟不是從本

村作案,所以王宏問了一句:「這要是給人家逮著了咋辦?」

楊書香把眼睛一瞪,呵斥道:「怕這個怕那個還干事?我告你,沒什么好怕

的!」

為啥楊書香要弄死那只雞呢?這話還得翻回頭說。天熱前他和溝上村的馮加

輝曾約好了一道去窯坑洗澡,就手逮點青蝦或者貝殼之類的東西拿回家嘗嘗,跟

煥章騎車跑到了溝上村,誰成想,從胡同里冒猛子竄出一只花公雞來。一只公雞

倒也無所謂,可恨的是,那家伙還挺惡,見人就鵮,還追出去鵮,弄得楊書香措

手不及狼狽不堪,你回避躲著它吧,那公雞追著屁股後頭就攆開了,你翻回頭踢

它吧,它就跑,你一走它又追,比狗還惡,反反復復弄得楊書香挺郁悶。

提起那只雞,說白了只不過是想順手牽羊罷了,其實最終的目的是去窯坑轉

轉,反正是順風路,逮得著就逮,逮不著就讓那可惡的公雞多活幾天。

聽了楊哥的建議,王宏倒是樂意,但因為不會鳧水,又深知窯坑深不見底,

雖說眼么前是冬天,可心里還是有所抵觸,便嘀嘀咕咕有些猶豫:「楊哥,你說

咱不會漏冰窟窿里吧?」

楊書香撇了撇嘴,說:「你個慫蛋包,至於的嗎?也不看看現在都幾九了,

看把你給嚇的!嘶~我說,摘桃偷杏前我見你比誰都猛,輪到這個咋就前怕狼後

怕虎了呢?我告你,絕對沒事!」

其實王宏害怕的只是掉冰窟窿里,別的方面還差異著,楊書香把利害關系跟

他講明白了,又做了多方面分析,王宏這才欣然同意,就這么著上半晌哥倆把這

事兒敲定了,十點多前王宏急匆匆跑回家准備材料,自不必說。吃過中飯,楊書

香把彈弓子預備出來,連同那破冰的利器鐵釺子。

楊書香可不敢把下半晌要干的事兒告訴媽媽。他五年級前曾在鐵廠因翻牆不

小心摔折了胳膊,休學養傷時,媽媽曾告誡他十六個字「抬頭做人,低頭做事,

窮不做賊,寡不養漢」,雖當時沒動手打他,但那一次警告卻讓楊書香在以後的

日子再沒干過啥偷雞摸狗的事兒。時隔多年之後的現在,楊書香已經是初二的學

生了,學習成績沒得說,倍兒好!可有一點,就是太淘了。不過呢,自打他上了

初中,人情世態方面也懂得了分寸,媽媽也就沒再對他動用過武力。話說回來,

別看今兒個的事兒他己個兒認為沒啥,但放在媽媽眼里那絕對是玩玄的事兒,萬

一她知道了信兒,肯定會攔一杠子,不讓楊書香跑出去的。

本來嘛,十六七歲正是瘋顛瘋跑不知疲倦的年紀,你把他圈在家里,膩都膩

死了,有了念頭之後心也變得浮躁起來。

撩開門簾的一角,媽媽正坐在堂屋的凳子上抽煙,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楊

書香留心觀察了一下,隨後笑嘻嘻地從西屋走了過去,湊到近前給她揉著肩膀,

嘴里說道:「媽媽,一會兒你不躺著歇會兒?」

女人端坐在凳子上,心里正想著事兒,感覺肩膀被人揉捏起來,便眯起眼來

任由兒子給她伺候,捏了一會兒就把手里的煙扔掉了,身子懶洋洋地靠在兒子身

前,瞅那意思,捏得她還挺舒服。

她上身穿了一件明黃色毛衣,胸脯高高聳起,頗為壯觀,下身穿了一件黑色

毛料長褲,有板有眼,把兩條大長腿彰顯出來,倍兒有韻味,腳底下踩著的一雙

厚底白幫松糕鞋,腳踝兩側露出了兩根帶狀物,連接著小腿和腳底板,但見鞋面

上一塵不染,顯見是個愛干凈的人兒。

正當娘倆一個揉一個閉目享受時,一道脆生生的聲音從院子里傳進了屋里:

「靈秀嬸兒,靈秀嬸兒啊~」

那叫靈秀的女人睜開了微眯的眼睛,答應了一聲之後,頓時來了精神,自言

自語道:「秋月回來了~秋月回來啦!」遂站起身子,摐摐地走向門口。楊書香

探頭探腦看了一眼,撇撇嘴,也跟著走到了門口。

靈秀撩開了棉門簾子,朝著那叫秋月的女孩喚道:「快進來,快進來,你啥

時回來的?」秋月站在院子里,回道:「我也是剛從學校回來,楊老師沒跟我一

塊來,讓我告你一聲,他說去看我老爺老奶了。」隨後笑著說道:「靈秀嬸兒,

我就不進屋了。」說罷,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微微愣神,馬上醒轉過來,靈秀低聲罵了一句:「你個臭缺德的,也不提前

打個電話通知我一聲,害得我干著急……」這話被楊書香聽到,他偷偷笑了出

來,別聽媽媽嘴里說得如此不堪,其實心里指不定多惦記著爸爸呢,己個兒的老

爺們一晃兩個禮拜見不著面,不想才怪呢!

這叫靈秀的女人本名柴靈秀,娘家是陸家營人,她吃過中飯收拾妥當之後就

開始等著己個兒的老爺們,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一顆心早就擰緊了,還不時瞎嘀

咕,生怕老爺們從縣城回來有個啥閃失,要不是秋月給傳個話,估摸著一會兒她

就得跑到村口踅摸去了,再看不到人的話就得給學校去電話了。

回身走到臉盆處,對著臉盆上面的小鏡子照了照,取過鏡子下的攏子,柴靈

秀對著鏡子一邊理著荷葉頭,一邊自顧自地說道:「我去你艷娘家串門了,你要

去玩可別去遠地界兒呀~也不許去秋月家溜達,知道嗎?」

說完,嘴里竟小聲哼唱起來:「清早起來什么鏡子照,梳一個油頭什么花香,

臉上擦得是什么花粉,口點的胭脂是什么花紅……」待頭發打理干凈柔順,柴

靈秀從東屋拿出了外套披在身上,腳步都輕快了許多,隨即面帶喜色走出屋子。

她前腳剛離開家門,後腳楊書香就把棉衣棉褲脫了下來,又換了一雙球鞋,

戴好帽子和手套之後,拿著那鐵釺子和一應家伙事一撩桿子就出了家門,手等工

夫都沒到,早把媽媽交代的話拋到了腦後,當成了耳旁風。

從己個兒家的西角門走出來,楊書香心里琢磨著:「煥章夜個兒去的姥家,

待了一上午的時間想必也該回來了吧!」穿過西場的籬笆圍子下到了冰上,順著

三角坑朝北走了大約三四十米,來到一片把著三角坑邊上的菜園,朝著東邊坡上

的一戶人家喊了兩嗓子:「煥章,煥章~」

正探著腦袋朝著上面踅摸影子,就聽一道聲音從院里傳了出來:「香兒啊,

你兄弟跟他媽還得住一晚上呢!」言畢,說話的人便打開了木門走了出來,看樣

子約莫五十多歲的樣子,只是頭上光溜溜的剃了個大雞子兒讓人一眼就記住了他,

不過整個人看起來那精氣神倒還不錯。

「哦~」楊書香答應了一聲,覺得沒勁,心里朝著煥章罵了一句不夠意思,

忙沖著老者說道:「老爺,您趕緊進介吧,我就惦著看看煥章回沒回來,也沒啥

事!」說完,翻回頭跑回家里,把門一鎖,邁步走了出去。

溝頭堡路東北口處,楊書香倒著公路逆行往南,邊走邊唱:「你我皆凡人,

生在人世間,終日奔波苦……既然不是仙,難免有雜念,道義放兩旁,把利字

擺中間……」雖然有老爺兒在腦瓜子頂上照著,可那死目塌眼的樣兒也就落個

有亮兒,受那西北風一吹,簡直都快把那可憐兮兮的光線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