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那漢子的說詞也沒什么錯,但凡是村里年紀相當的大多如此稱呼,在姓
氏前面都是冠個「老」字相稱,像什么老張、老李、老劉之類的,因為楊偉上面
有個哥哥,或許該稱呼楊偉叫做楊二、二楊或者老二,可不管怎樣稱呼都不如直
呼老楊來得痛快,況且楊偉的大哥搬到縣城已經四五年了,那個漢子也就不分老
大老二,統稱他們為老楊了。
之所以楊偉不愛聽那個稱呼,是有原因的。想當初高考恢復之後楊偉就順利
地考上了師大,這就等於徹徹底底躋身到教師行列里,吃了公家糧。你想啊,當
時農村能考學出去的,本身就是一份莫大的榮譽,這和當兵走出去的又自不同了,
憑的都是真材實料。這么多年過來,楊老師這個稱呼似乎已經成為一個光環,一
種榮耀,罩在楊偉的頭上,而他所接觸的人群大多也都是正經八板的教師這一行
列,回頭再聽別人稱呼他老楊,心里當然不痛快了。
老家的哥們趙伯起、趙世在以及賈景林等人跟楊偉關系莫逆,那哥仨心里認
為弟兄里出了個老師又是哥們,便給他抬點兒稱呼起了「楊老師」,後來連家里
的孩子也這般稱呼,不像別的孩子那樣叫什么「叔伯大大」,楊偉在心里也頗為
認可這個稱呼。本身楊偉看起來又文縐縐的,家里祖上確實又是書香門第,那骨
子里本來就帶著一股傲氣,去年評為特級教師之後,更是心高氣傲,對於村里那
些粗俗稱謂自然也就更加難以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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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老哥,你這又是跑去哪家忙乎去了?」這人名叫趙解放,子隨父業在溝
頭堡當著知客,大事小事都挺能張羅的,所以柴靈秀自然客客氣氣問了一句。
「嗨,也沒啥事,這不還有個把月不到的工夫就該過年了嗎,剛去了大隊轉
悠了一圈,跟那幫老家伙們練練手。」趙解放說的是敲鑼打鼓的事兒,柴靈秀也
知道跳會里面有他一號,閑說了兩句送走了他,這時就看兒子楊書香和兩個侄兒
伙計晃晃悠悠地從村東走來,於是便朝著東頭呼喚了起來。
楊書香小跑著來到了柴靈秀面前,楊偉一看兒子頭頂冒汗,臉兒也是紅撲撲
的,知道他又出去瘋跑了,便嘟嚕著臉,眉頭子一皺沒鼻子沒臉地數落起來:
「看你吊兒郎當的樣兒,成天在外面瘋跑,我就說你能玩出個什么牌兒名來?我
告訴你,如果你將來考不上一中,眼么前咱縣里頭倒是建了個開發區,我看你初
中畢業上班就得了,也省得叫我操心。」
又是長篇大論,一套一套的,聽得楊書香心里直起膩,中分露出的腦門上擰
出了一個疙瘩。
楊書香看了一眼楊偉,心說話:「本來下午玩得開開心心,挺好。該走了還
鬧幺蛾子,讓我不痛快……牌兒名?你吃我媽的屄又吃她咂兒就吃出了牌兒名?」
心里惱怒,楊書香用舌頭舔著嘴唇翻著白眼,於陰陽怪氣中回了一句嘴:「不牌
兒名!我從學校往家里頭拿回來的獎狀代表一切,反正我也沒挨過老師嚇唬!」
見兒子這幅德行,楊偉瞪大了眼睛伸手指了向他,正要繼續訓斥,柴靈秀急
忙打起了圓場:「好了好了,我會督促兒子的。天冷路滑,你多注意安全,把菜
送到他大大那就趕緊往學校趕。」給老爺們把圍脖系好,拍了拍他胳膊。
一提到書香的大大,楊偉的心里更來氣了,親大哥那樣出身的,人家倆孩子
都能在一中畢業,己個兒家的孩子要是考不上一中,自個兒還怎么在同事面前抬
頭?怎么在村里立足行走?楊偉騎上了自行車,抻開圍脖瞪了一眼楊書香,嘴里
翻翻著:「不好好念書就知道給我臉上抹黑,丟人現眼!你盯死也改不了!」摔
了一句,氣惱惱地騎車走了。
看著爸爸漸行漸遠的背影,楊書香氣炸了肺,眼里竄著火,他瞅向媽媽,說
道:「別的先不說,他就不知道關門教子嗎?還老師呢?」轉身之際,看到腳下
一粒石子,楊書香輪腳踢了過去,什么玩意啊,敗興,又弄了一肚子氣。
到了晚上,終於沒人在旁邊騷擾了,落得個耳根子清凈。這日子不怕過就怕
比,以前還沒覺著多大落差,這半年的生活過來,楊書香越來越覺得爸爸有些多
余,他想不明白,不知道楊偉哪根筋搭錯了,有事沒事就耐跟自個兒過不去。
盤腿坐在大炕上,楊書香踏實下心,悠哉悠哉地看著電視劇,不再尋思惱人
的事兒。他看到劇中這個羅四海繼屠一笑之後再次精彩出鏡,只不過身邊沒了發
哥,但那一手麻將玩的,真絕!原本是清一色的萬字牌,撿了個一筒之後居然在
卓一夫眼皮子底下偷天換日,給他換成了十三幺,簡直太神乎其神了。
時下到了年根底下,耍錢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別看楊書香沒摸過,但他嘴里
也能念叨出個天九王和地九娘來,也知道前後道配牌,庄家殺鍋。這耍錢賭博之
所以令人著迷,全在捋牌比點那一刻,不管是金花還是牌九,還是那五張牌的翻
帕子,一翻一瞪眼,玩得就是個心跳,但漏進去就出不來了,這方面楊書香倒是
從來不敢駁媽媽的意,一丁點都不敢沾染耍錢的習氣!
看電視劇,熱血沸騰歸熱血沸騰,如果沒有了七情六欲,那還是人嗎?楊書
香在心里想:「媽媽不是說了嗎,那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不過呢,看看也是
無傷大雅,只要我不沾它,不就沒事了嗎!」
就在楊書香沉浸在電視里的精彩內容時,柴靈秀走進屋子,她脫鞋上炕把厚
毛褲一脫,點了一根牡丹也跟著兒子一起看了起來。像這樣的日子,娘倆倒也適
應,不像最初時因為楊偉不在身邊而顯得那么孤單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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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縣城離家也不是特別遠,除了那次老爺們挨打之後,另一個主要原因是,
柴靈秀覺得自家男人教書辛苦,冬天黑的早不說,路面上的車輛現在也是越來越
多起來,騎車並不安全,便不讓楊偉頂著西北風往家趕了。
楊偉走後,柴靈秀心里想:「熬過這冬仨月等過了五一天氣變暖,他也就不
再住校了,就能在家陪著我啦」。又一想:「他去年帶高一就已經很忙了,現在
帶著高二課程又這么緊,到了高三還不得更緊張,什么時候是個頭?」
一陣陣愁緒飄上心頭,惹惱了四九年華的人,陷入了沉思里。
自打前年楊偉帶著畢業班取得了優異成績而被評上特級教師之後,柴靈秀總
感覺自個兒家老爺們的身上有所變化。這股子莫名的感覺日益加深,尤其這半年……
柴靈秀撣著煙灰,咂么著,或許是這陣子他長期不在我身邊有些陌生了吧!
每次老爺們離家返校,柴靈秀的心里難免要小小波動一番,別看她已經三十
五了,可這人之常情誰又能左右得了,還不都是一馬勺吃飯,家家都是如此。
柴靈秀一邊抽煙一邊想著心事,可把一旁看電視的楊書香的煙癮勾得出來,
其實也不怪他,誰叫柴靈秀就在他的身邊,想不聞煙兒都難。不敢跟媽媽要煙,
更不敢從口袋里掏煙抽,生怕媽媽知道了自個兒學會了抽煙,剛逃過一劫的楊書
香哪還敢滋毛,只得忍著,又麻溜溜憋得難受,便搭手放在媽媽的大腿上,胡擼
起來。
這下意識的動作一起,手掌接觸到媽媽身子的感覺頓時影響到楊書香,他心
里就琢磨開了:「也不知她這線褲里面穿沒穿健美褲?」手里摸到的都是毛線,
這哪里摸得出來。
楊書香只穿了秋衣秋褲,便隨口說了一句:「你不嫌熱?」柴靈秀正走神,
不明所以地問了一聲:「啊,干嘛?」
楊書香掃了一眼媽媽,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心里想:「我爸一走她就
又得好幾天茶飯不思了,媽媽,你這又是何苦呢?」
楊書香沒法理解柴靈秀的心情,想起了千王之王電視劇的開頭曲,嘴角一揚,
念叨著唱了起來:「情場中幾多高手,用愛將心去偷,就像你偷得痴情,剩我一
世憂……用欺也用騙,用幾多好計謀……盜得芳心,然後之諸腦後……剩
下我痴痴淚流,未解心里憂……」見兒子那搖頭晃腦哼哼唧唧的樣子煞有介事,
柴靈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邊笑邊把兒子的手撩開,說道:「小宵孩懂得個屁,
偷什么,還淚流呢!誰又心里憂呢?」
楊書香看媽媽露出個勉強的笑臉,呵的一聲,揚起眉毛質問:「還否認,難
道不是?我告你,那可不是我說的,都是電視劇唱的。你沒看到譚曉棠跟南神眼
四哥說嗎,再也不離開你啦!」說完,手又搭在柴靈秀的大腿上,對著線褲抻來
抻去。柴靈秀把兒子作怪的手提了起來,嚴肅地說:「我先警告你,以後可不許
沾這玩意,別到時候把我都給坑進去。還有,別盡顧著說我,我先問問你在學校
有沒有再收到別的女孩給你寫的小情書?」
楊書香沒再嬉笑,把目光注視過去,揚起手朝著後面一卜楞,說道:「媽,
你聽啊!」電視里傳來了令人心醉的聲音:情場中幾多高手……用愛將心偷……
歌聲傳進柴靈秀的耳朵里,她盯著鏡頭看著,為之一愣,隨後又聽到兒子說
道:「那些情書都在我抽屜里擱著呢,兒子跟你說過,讓你看的。媽,我對那些
玩意一點興趣沒有,就咱們娘倆,兒子不騙你!」
收回目光,柴靈秀望向楊書香,她怔怔地看,捕捉到的是兒子眼里的一片澄
清,極為純粹。剎那間,柴靈秀的心里似乎找到了寄托,一片空靈:楊哥不在我
的身邊,還有我兒子陪我做伴兒呢!我兒子不會欺騙我的,這是我們娘倆之間的
心意相通,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