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往事2016—我們獵殺雌獸】第三章 格幸城的卓瑪(1 / 2)

看…精~彩小$說~盡在'點b點 '~$小'說

/度//第/一///小/說/站

..

作者:楊驛行

26/ 7/ 2

字數:56479

第三部格幸城的卓瑪

鉛灰色的巨大岩石堆砌成的山峰聳立在我們的頭頂,當你盡可能地仰起頭,

直到目光幾乎垂直向上的時候,你可以從點綴有銀白冰雪的峰頂上看到更高的藍

天。四面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一棵樹,一間房屋,沒有一星半點人煙流連的印記。

曲松宗(縣)的格幸城和我們的沁卡小村相隔只有二十里的直線距離,但是

在這二十里中間橫貫著梅格布里雪山。我們要在風化破碎的礫石碎片上步行一天,

才能登上即使在七月里也會飄起雪花的格但山口。這是一條在許多地方需要依靠

人力步行才能穿越的道路。在接近到山口的陡峭地帶,即使是騾子和馬也只能在

馭手的拖拽和推搡下,十分困難地攀爬上下。

我們的步子緩慢而且沉重。更加沉重拖沓地走在我們前面的是丹增庄園那些

衣衫襤縷的家奴,他們背負著一支軍隊所需要的武器彈葯,不過更多的也許是些

青稞酒桶。要指望奴才好好干活當然要動鞭子。走遍過高原雪山的獵人頓珠緊緊

地跟隨在這支背運隊伍後邊,頓珠手里的皮鞭轉圈揮舞下去,噼啪響起來皮條拍

打人肉的聲音。

「偷懶的奴才!」頓珠暴躁地喊叫道:「你就是爬,用四條腿爬,你也得給

我爬上山頂去!」

頓珠不是要把人打死,他是要趕人爬山,所以他會掌握適的力量和節奏。

在他的鞭梢飛掠而過的地方,兩瓣子光溜溜的女人屁股上暴突起來一股又一股的

鮮紅肉棱。那是奴才卓瑪膚色暗淡,一絲不掛的精赤屁股。落到了那一隊背運農

奴末尾的是他們當中唯一的女人卓瑪。

奴才卓瑪的兩扇肩膀上系緊一座木頭背架,架中承負的是一具嵌銀雕花,式

樣古舊的羊皮小櫃。這件看上去一本正經的東西是喇嘛堆窮收藏的寶貝,他在那

里邊裝滿了自己當年背叛喇嘛生涯,逃出寺院時候偷竊的經書。堆窮後來一直以

盜馬為業,而且他像是很滿意這種重大轉折之後的人生,但是他也一直虔誠地保

管著這些神聖的書卷,沒有人知道他為什么要做這件奇怪的事。

平心而論。比起成捆的步槍或者酒桶,分派給卓瑪的書和皮制櫃子並不太重。

不管怎么說她算是個女人,而且頭一次為老爺干活就碰上爬雪山這種幸苦差事。

爬山的女人低頭俯身下去,一步一停,一步一喘,她胸脯兩邊的乳房松弛下墜,

顛簸搖擺,可是兩乳正中那塊地方倒是收束的妥當結實。女人的上身纏繞幾道氆

氌撕碎擰成的毛條,這些東西轉圈打結,把一個小小的赤裸嬰兒捆扎在他媽媽同

樣是赤裸裸的暗黑胸脯上。這是卓瑪自己的家事,她現在是一條帶上了小崽子的

母狗媽媽。

在丹增家奴們那些成群結隊,但是散漫拖沓的破爛皮靴中間,踩踏在山岩風

化破碎的尖利邊緣上逶迤邁步的只有唯一一雙赤腳,那一對腳踝骨頭上依舊拖負

的粗環鐵鐐也是攀登雪山的行列中惟一一副禁錮腿腳的刑具,另一件是奴隸女人

手腕上的長鏈手銬。我沒有吩咐給卓瑪找些什么東西遮蔽身體。出發以前,崔笑

鴿有些哽咽地幫助卓瑪用毛繩捆扎住新生的兒子,除此以外卓瑪只是像在庄園中

度過的那幾個月里一樣,在她的光身赤腳上拖帶著鐐銬踏上了背貨奴隸的雪山路

程。

背貨女奴那條骯臟瘦弱的小腿在的一次鞭打下突然激烈的搖晃起來,它

歪斜著撞到坡地上去。蹬起來一半的足跟懸空,腳掌挺立,那上面密布著皸裂的

血口。因為干燥寒冷的天氣,幾乎就是在這樣的一天之中,女人本來已經結滿了

粗黑繭皮的腳變得像鑄鐵一樣生硬,但是她們也綻放開來一道一道深入肌膚的

縫隙,其中綿密的紅血白肉深不見底。

「該死的奴才!第一天干活就不聽話了!」頓珠跨步上去踢她的屁股,一邊

抓住她的頭發往上拉扯。

為人支差背貨的高原女人解開氆氌扎到腰間,在汗流浹背的路途中裸露上

體是很普通的事,高原上也有許多一輩子都在山野中赤足放養氂牛的男女牧人。

如果他們能夠那樣生活,卓瑪也可以那樣生活。就算割掉了舌頭再加產崽有些耗

費體力和精神,我也給她留出了十天的時間休息。對於一個遲早要被活活剮掉喂

狗的平地軍官,這已經要算是個足夠仁慈的恩賜了。自從平地軍隊進駐以來,卓

瑪已經在高原上居住過好幾年,再加上近幾個月里日夜赤裸身體侍奉男人的鍛煉,

意志堅韌的卓瑪沒有讓我失望,她今天干活的樣子有點像個土生的高原奴才。

在今天早晨離開丹增庄園的時候我們見到的是滿天湛藍的晴空,而現在風聲

起伏,大塊的烏雲正從我們的頭頂上翻滾而過。和山腳相比這里的氣溫似乎已經

降低了十度。突然狂暴地吹拂起來的大風中夾雜著細小的冰粒。在穿過格但山口

之前我們要最後休息一次。「頓珠,快到山口了,停一停吧。」

我們裹緊身上的獵袍圍坐在一起,可以感覺到冰冷的氣息像一些鬼魂的腳爪

那樣摸進來。在我們圈子外邊的石頭斜面上,卓瑪仍然保持住單膝跪地的姿勢,

她的全身凝然不動。女人的赤裸皮膚上泛出了一層青紫的冷氣,而後響起了嬰兒

的啼哭。

女人開始動作起來,她在努力嘗試著重新控制自己的手和腳。女人最後終於

能夠做到把那條彎曲的腿腳伸直,這樣她才可以側躺到地下去。卓瑪幾乎像是一

頭被宰殺放血的山羊那樣癱軟在地下,但是小東西仍然在哭。卓瑪的下一次行動

變得更加堅決。她要把自己安排成坐的樣子,光裸的屁股擺放在冰冷的岩石上更

加平實穩定,和整一座巨大的山岩相比,女人的肩膀背脊孤單脆弱,廋骨嶙峋,

但是聳立起來阻擋住有風掠掃的方向。雖然兩條細瘦的人腿多半沒有大用,她還

是把它們抽縮來遮掩在胸前。在這樣的兩個屏障之間,卓瑪把遍體赤紅的嬰兒

緊緊摟在自己的胸口,她把松軟空盪的乳房塞進兒子的嘴巴里去。

她沒有能夠讓兒子停止啼哭。那個小東西還掙扎著要把媽媽的奶頭往外吐。

卓瑪自己也在無聲地哭泣,她更緊地環抱住她赤裸裸的小兒子。

我走過去的時候手里拖著一條已經磨成了光的羊皮,我把它扔到做媽媽的

女人身邊。女家奴卓瑪呆呆地看在那塊骯臟破損的東西上,而後懷抱她的兒子撲

倒在我的腳下,她使用額頭沉重地撞擊岩石地面。按照高原傳統做奴才的要經常

給他們的老爺磕頭,遇到賞賜更要磕頭,多挨過幾次腳踢以後,卓瑪從姿勢到態

度都已經能做得很好。

「卓瑪,干活和養娃娃都是高原女人的本分,奶著小牛犢子背貨是連母氂牛

都會做的事。老爺要你記住,你不是一個平地人,你以後再也不能象平地人那樣

懶惰和軟弱。」

赤身的母親跪立俯首,她把蹬踢著腿腳的小肉團子放到皮張上面,嚴嚴實實

地包裹起來。既然已經不能再開口說話,卓瑪再一次伏身下去,又朝我磕了一個

頭。

我們穿過了在背陰處仍然積聚有斑斑白雪的各但山口,視野突然變得開闊,

在向下伸展出去的山坡遠方顯現出來一小片黃褐顏色的建築群落。遠遠看去那些

使用岩石和泥土建築的房屋就象是一堆被人拋棄了的陶瓦破片和皮紙碎屑。座落

在梅格布里雪山的另外一面,曲松宗的格幸城是連接雪域、雲嶺和y國三地的交

通要道,那里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住在格幸城中的每一個高原人恐怕都聽到過我的名字,在梅格雪山後的沁卡

村邊,領兵駐扎丹增庄園的代本老爺這些年來並不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人。代本這

個稱呼指的是高原軍隊的指揮官,大約相當於一個團長。我本人並不是雪域政府

的正式官員,自從平地人進駐了雪域以後,我從y國到高原,依靠自己的力量

組織起來一支軍隊。我在y國生活過一段時間,在那里接受了英國式的高等教育,

我也在那里的朋友幫助下獲得了足夠精良的槍支彈葯。相比之下雪域政府守衛曲

松的是一個甲本(連長),他所率領的高原軍隊如果要出發打仗的話,能使用的

武器只是些上個世紀的長矛。面對著這樣的局面,我的那些高原的同胞們,比方

說扎丹寺的格列活佛和曲松宗的宗本,當然就會十分恭謹地稱呼我為代本大人。

我驕傲於我的名聲,我希望它在雪域高原中得到廣泛的傳揚。如果說在過去

的幾年中我小心謹慎地隱藏起自己的政治傾向,從今天開始將要發生改變。按照

我的那些朋友們的意願,既然我接受了宗本的邀請來到格幸,我就要顯示力量。

平地人采用的方法是逐漸的滲透和潛移默化。他們一步一步地深入高原,修建道

路,設立學校,悄悄的破壞高原傳統生活的基礎。這是奪取人心的戰爭,但是他

們會在曲松宗遭遇到堅決的抵抗。

我將采用我的方式向那些外來的,包藏野心的平地人和我們自己的,膽怯的

高原人證明,即使是在駐有平地軍隊的格幸城中,我仍然會堅持按照高原的傳統

管理人民。我要挑戰那些外來者的忍受限度。他們肯定不會喜歡我要做的事,被

我帶進了格幸城里的赤身裸體的卓瑪將會是一顆平地軍隊的眼中釘,肉中刺。我

花費這么大力氣把卓瑪弄過梅格布里山來,可不是打算叫她給我的戰士們洗洗衣

服。如果平地人想要依靠實力強硬地解決問題,那么也許就是戰爭,而且是由於

平地人破壞高原傳統引發的戰爭。全高原的起義遲早都會發生,我們需要找到或

者是制造機會和理由。

雪域政府的曲松宗官衙當然是建造在格幸小城的中心,衙門面對一條橫貫小

城的土路,路邊還有一片平坦的小土場子。我和我的高原勇士們駐扎在土場對面。

那是一座同樣屬於丹增所有的小樓,除了在沁卡的庄園以外,丹增的確還是置辦

起了一些產業。在等待著迎接平地客人的最後幾天里,我在扎丹寺的格列活佛和

曲松宗帕拉宗本的支持下四處招募高原的獵人和牧民,極力擴張我的隊伍。那一

天我坐在帕拉的議事房里和他閑聊了一陣,後來我對宗本說,到你那個衙門旁邊

的監房里去找個站籠出來。你不會連那個東西都沒有了吧?

「我當然有。」帕拉說,「那還是高原大地震的那一年,為了懲治偷東西的

流浪漢專門找人做的,多粗的櫟木條啊,我還特別吩咐要加一塊帶小鐵尖子的底

……我們曲松宗用的可都是這樣的好東西。」

他的曲松宗的犯人恐怕是被關在了最不好的地方,我跟著帕拉鑽進了他那座

維護高原法律的地下監牢,房中一片昏暗,眼睛能看見的僅有光亮是牆壁最高處

一個只有巴掌大的窗口。而且那里很臭。我們等待了一陣,漸漸才能看出來一個

影影約約的長方框架。

「叫幾個人來把它搬出去。」然後我聽到角落里有點響動。「老鼠嗎?」

「聽到草從里沙沙響的就知道是毒蛇,聽到屋角里吱吱叫的只能是老鼠。」

帕拉說,「這里面的老鼠很大,我們上去。」

「嗯……」

不過從那邊傳出來的像是嘆氣和呻吟。恐怕再大的老鼠也不會發出那樣的聲

音。

帕拉是一整個宗的宗本,我得說在那樣的情況下他顯得很有勇氣和智慧,他

兜住他的大肚子蹦跳到出口那邊去,他朝地面上召喚宗衙里的執法人:「扎西,

扎西,咱們這里面還有犯人嗎?」

我們聽到上面來奔跑的聲音,撞倒了東西的聲音,後來扎西的瘦臉和一支

松木火把一起出現在樓梯頂上的出口地方。

「有啊,有個女人。」

有了那些火光以後我們就能看到牆邊地下坐著的黑影,有一面很大的木枷遮

擋在她的身體前面。枷上面露出一個毛發蓬松的東西,那應該是她的頭。那里

還有兩顆反射光線的亮點,它們只能是女人的眼睛。

我們沿著樓梯爬地面上去。我問:「她是誰?」

「她是誰?」帕拉宗本問。他的執法人嘟囔著:「我也不知道,關了好幾個

月了。」

「啊,哈哈哈!」終於能夠把自己肥胖的身體拖到了陽光之下,帕拉現在

顯出很有自信的樣子。他也想起來了那人是誰。「她是城里收氂牛毛的多吉的老

婆!幾個月前你跑到格幸來找多吉,我記得你把他活埋了對吧?這個女人到處找

她的丈夫,我就只好把她也關起來啦。」

「帕拉宗本,用不著留下她活那么久的。平地軍隊要來了,晚上叫扎西把她

套個麻袋扔到曲嘎河里去吧。哦,不,還是等到明天再做那事好了。」

「今天晚上敬請光臨您宅院對面的丹增家的土樓,那里要舉行一個吉祥如意

的聚會呢。」

雪域高原的格幸城中要舉行一個吉祥的聚會。聚會里有扎丹寺德高望重的格

列活佛,他帶著扎丹寺護法的鐵棍喇嘛阿布,曲松宗的宗本帕拉,他帶著宗衙的

執法人加西,我們在裝飾著雪羊毛毯的正房中間席地而坐。我的身邊有忠誠的獵

人頓珠,還有喜歡書和馬的喇嘛堆窮。

這是一場嚴肅的,神聖的高原審判。我們聚集起那么多人來解決一個女奴隸

的問題,這讓高原貴族表現出團結和力量,我覺得在那么一伙人的簇擁之下,帕

拉宗本擁有了很多自信去面對那個赤身裸體的年輕女人。我們輕松隨意地談論了

高原的道路和天氣,頓珠分享了他獵殺羚羊的心得體會,扎西喜歡的故事是抓住

盜馬賊並且砍掉他們的腦袋,不過看起來堆窮有些不以為然。堆窮轉過臉去望向

我們的圈子之外。

在我們這一群行政、司法、還有宗教和武裝力量的領袖對面,房間另外一頭

的磚牆邊上,孤孤單單地跪立著高原人的奴隸卓瑪。卓瑪依舊是全身赤裸的,她

的肢體當然也繼續鎖戴重鐐。為了表現出權威和震懾的力量,實際上是在手腳較

長的系鏈之外再各加一付鐵銬,這樣當她在地上並腿曲膝,抬頭挺胸擺出恭謹

端正的姿態之後,也就基本不再有什么活動余地。長跪的赤身女人面前放置有一

口盛水的銅盆,女人用兩只手肘支撐在肚子上,傾斜地向前伸出小臂,除了凌空

負擔住鐐鏈的重量之外,她被要求在銅盆水面的垂直上方並攏住手腕,攤平手掌,

堆窮一開始就在她的手掌上擺放好了一疊經書。

那是堆窮在他的書櫥里收藏的寶貝。堆窮說:「掉下一卷經書,砍掉一個指

頭,掉下全部經書,連手帶胳膊一起砍掉。卓瑪,尊貴的活佛要考驗奴才的虔誠。

用心去做也許會有寬恕的機會,要是活佛看到你不用心也不努力,會活剝掉你兒

子的皮做小鼓!」

卓瑪完全不知道我們要做什么。她其實已經非常害怕。她只能希望這件事和

布林在沁卡庄園玩弄的那些香火水盆一樣,是一種折磨人的惡作劇。卓瑪說:

「是,是,堆窮老爺。」她露出上邊的門齒緊緊咬住下半的嘴唇,堅強地維持住

這樣托舉的手勢。成串的汗水沿著她枯黃的臉頰滾落到胸口和肩膀上,而我們除

了閑聊之外已經喝完了一個小桶的青稞酒。

更多的青稞酒桶堆在我們身邊。陳年的酒越喝越醇,貼心的話越說越多。

「沁卡的代本,」活佛穩重地說,「扎丹寺願意把護衛寺院的鐵棍喇嘛交給

你指揮。」

扎丹寺是格幸城邊最大的寺院。這個狡猾的老家伙一直吹噓他的寺里擁有一

零八個鐵棍喇嘛,他知道我跟y國朋友的關系,伙只是一個混水摸魚的花招,

他想給自己的人馬弄到幾支好槍。

「對啊,領兵的代本,你的人太少了。我要下令讓全宗的庄園送來青稞,大

麥,還有,還有……銀元!」他象是拼掉老命一樣才能喊出最後那個詞來。「我

們要有五個,一千個勇士的高原?a href='/youliang.html' target='_blank'>游椋古晾詒鞠蟯厥惴19潘腦洞筱褲健?br>

「領兵的代本,高原的雄獅,你是我們雪域的希望。有你駐守在格幸,平地

軍隊就一定不能為所欲為。」

大家終於在阿諛之後的羞怯中平靜下來。也正是在那樣的時候,從房門外邊

突然響起的一聲嬰兒啼哭才會顯得特別的清晰嘹亮。

女奴卓瑪的手臂已經在整疊經書的壓力下漸漸靠近了水面。不光是手臂,從

她的肩膀直到整上半個身體都像是怕冷一樣的哆哆嗦嗦,但是她仍然在勉力堅持。

也許那樣的堅持只是女人下意識的本能,因為她朝向胸口低垂下頭顱,像是已經

昏睡過去的樣子。卓瑪原來是像一個平地女干部那樣剪成齊耳短發的,現在她養

成的黑長頭發已經可以飄散出來,像一面簾子一樣遮掩住她的臉。只是那一下哭

聲使做媽媽的女人驚栗地甩動了頭發。她使用一種跳躍的方式挺身抬頭,一邊抿

起嘴唇大聲發出「巴……巴巴……」的呼喚,肯定是希望讓屋外的兒子能夠聽見

媽媽的聲音。她已經產生出一個要站起身體的沖動,不過立刻就清醒了過來。卓

瑪膽戰心驚地把眼光投射到我的臉上,同時重新縮緊了黑暗瘦弱的赤裸身體。不

過這當然已經太晚了。那些黃舊卷邊的書籍從她手上一本接著一本跌落到水盆中

間,水花美麗地濺灑起來。

為了這一時刻苦等了那么長久的堆窮喇嘛蹦跳過去,他抓住女人的頭發把她

按到牆上,發瘋一樣的踢她的肚子和大腿。偷馬的和尚終於能把他在心中背誦過

無數遍的咒罵喊叫了出來,那一定使他覺得非常痛快。

「該死的奴才,你毀掉了我的經書!這些和我朝夕相伴,視若珍寶的經書!

我要向曲松的宗本老爺控告你的罪孽,佛會懲罰你的!」

他嘴角上掛滿著唾沫退來喘氣。得到了一個空隙時間的女奴卓瑪移動膝蓋

爬向前來,雖然因為疲憊,疼痛,肯定還有恐懼,她的全身都在發抖,但是遵守

著高原奴才的傳統,她只能對貴族老爺們以磕頭請罪。她的前額接二連三地碰撞

在地面上,「咚咚」作響。

帕拉干咳了一聲:「曲松的執法人,扎西,記下來。」,他開始說話。「是

的,宗本大人。」「丹增家的女奴卓瑪,不聽勸告,有意弄濕喇嘛堆窮的經冊,

嗯……經冊六本,罪孽深重。」他轉過笨重的肚子來雙手十:「格列活佛,阿

布喇嘛,你們看到的是這樣嗎?」「是這樣的,宗本。」德高望重的兩位大人面

色凝重地說。「好,好,見證者,格列活佛,阿布喇嘛。事無可疑。應該……嗯

……應該……哦,應該枷於宗府大門外側站籠之中示眾六個月,以儆效尤,每晚

可由人領嚴加教訓。」

「如有死亡,脫逃等等情節,應由,應由這個,這個卓瑪之夫……」他湊到

我耳邊低聲問:「她丈夫是誰?」

我盯住他象是看到一只正在長出角來的貓。「xxx!」,我惡狠狠地說。

「好,好,應由這個卓瑪之夫xxx代為受刑……」,他充滿疑慮地停了下來:

「……我們能做到嗎?」

我對扎西說:「別記這個!」

「代本,代本,領軍的代本,雪域的法律必須是這樣子的。如果沒有互保和

連坐,家奴和農人們就不會畏懼,就會逃離庄園和土地。如果這個,這個卓瑪真

的弄斷了站籠的木欄逃走了,我如何使我的判決得到執行呢?我是一個雪域的噶

廈正式任命的宗本啊,如果有一天連我的判決都不能得到執行……高原人,這個,

平地人,還有什么不同呢?」

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扎西,你記,卓瑪之夫達娃、措邁兄,你記下去

吧。」

你看,我們高原的人民真是一個誠實的種族。我們為了懲罰一個有罪的奴隸

是真的經過了審判的,而且依據的是事實。當著格列活佛面前進行的審判可是很

認真的,如果格列活佛聽到了卓瑪是達娃、措邁的妻子,那么她就是他們的妻子。

我站在丹增的土樓門外恭敬地目送活佛,喇嘛和宗本們的背影漸漸走遠,而

後轉過臉來召喚總是蜷縮在牆根邊上的達娃和錯邁。「你們,跟我進來。」

達娃的家奴母親在十三歲的時候生下了達娃,那個年齡對於生育兒女來說是

太小了,結果到了今天達娃已是一個四十出頭的漢子,但是他的智力恐怕並沒有

超過一個三歲兒童。達娃的第二個問題是:除了各種猜測,沁卡村里沒有人真正

知道誰是他的父親。

他們的母親被丹增父親正式配給了男家奴,她後來生出了措邁,那已經是在

達娃出生的十年之後。措邁從來就有正常的智力,但是他十九歲的時候在庄園勞

役中被木頭壓斷了腿,從那以後他就一直是在地上爬行了。丹曾可以算是一個慈

善的人,他把這對不幸的異父兄帶到了格幸,唯一的工作只是在無人居住的

時候照看他的房產。不過丹增這些年來一直住在國外,也就沒有人還會記起達娃

和措邁兄,他們在格幸依靠乞討生活了下來,而在晚上仍然忠心耿耿地到土

樓的外牆邊上過夜。雪域中的家奴在人房外的屋檐下安家並不是絕無僅有的事,

真正令人驚訝的是雖然人並不在身邊,忠誠的家奴既沒有逃走,也沒有自作

張地住進屋里。在雪域你可以見到太多這樣的例證,證明了平地人那一套關於仇

恨斗爭理論的荒謬可笑。

身上裹著破碎氆氌的家奴兄一伏一立,恭謹地吐出舌頭。「達娃和措邁,

我,領兵的代本,會代替丹增老爺照顧你們的!看到這個女人了嗎?從現在起她

就是你們兄的妻子了!」

我轉向靠牆坐在地下的女奴卓瑪,女人專注地低頭凝視,她正搖晃著手中的

孩子,使用自己松軟的大奶頭磨擦他的小臉。她毫無顧忌地向前伸張開兩條光腿,

高高地豎立起來一對扁平污穢的赤腳底。

「聽到了嗎,卓瑪!」

女人象是坐到了一只蠍子上,直挺挺地從地上蹦跳起來。她撲倒在我的腳下

連連答應著說:「啊!啊啊!」

「你聽到老爺說什么了,卓瑪?」

她先弓腰磕一個頭,抬起身體來看著我的臉,一邊摟緊住孩子。她終於搖了

搖頭,重新俯首趴地下去。我居然很難得地忍住了沒有抬腿踢她的臉。我說:

「你聽著,卓瑪,老爺把你嫁給這兩個男人了,做好女人該做的事吧!」

天真的達娃伸出手來指著她,他的口水一直都掛在嘴角邊上:「這個女人,

我可以抱嗎?」

「對,老爺把她賞給你了。你當然可以抱她。」

他伸張開手臂走過去,象是在玩那種男孩們的抓人游戲,男人的嘴唇斷續地

碰到一起,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一直跪在地下的卓瑪挺直起上半個身體,

她呆呆地看著他,也許是還沒有弄明白發生了什么,也許是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

辦。不過這都已經無關緊要,無論事情變成什么樣子她所要做的只是接受。

可憐的達娃,我想他真的是有些向往的,但仍然是懵懂的。他知道有一件事

情已經發生,但他並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他大概只是感覺到身體中的

某些地方正在燃燒。達娃笨拙地撲到卓瑪的身體上去,他們兩個人摔成了一團。

而卓瑪一直在懷里抱著他剛出生的男嬰,本已睡著的小東西被擠在他們兩個的中

間,放聲大哭起來。

那時達娃正試探著去摸女人的臉,於是突然象母狼一樣呲出牙來的卓瑪一口

咬住了他的手。

男人象動物一樣大叫,他非常敏捷地跳了來。達娃委屈地看著他的說:

「她咬我,她咬我!」

咬人的女奴當然應該狠狠的打,但是老爺不可能親自動手去幫助一個無能的

家奴睡他的老婆。我對達娃說:「達娃,你沒有碰過女人,不是這樣的。你先把

那個破氆氌脫掉,脫呀!」

他抹了一把口水,猶猶豫豫地解開身上那些麻袋片一樣的東西。達娃光裸的

身體確實臟得象一個剛從土里挖出來的馬鈴薯,我不認為他出生以後真的洗過澡。

「好了,達娃,男人一開始就要狠狠地打那個屬於自己的女人,抓住她的長頭發

用腳踢她的腿和屁股。不要害怕,女人雖然會哭叫,但是她心里會很喜歡,要這

樣把她打到滿地亂滾,那以後她就會爬過來為你認真做事,讓你也覺得很喜歡。

別的男人和女人到家里以後都是那么做的,他們只是沒有讓你看到。你聽到過

貓在晚上」啊嗚啊嗚」那樣大叫沒有?對,那就是公貓在打母貓,結果它們都很

快樂。好了,再試一次,別讓你失望。」

在這個空隙里卓瑪退到牆邊去放下了嬰兒,那以後她轉身爬行來,她把自

己擋在達娃和她的兒子中間。鼓足了勇氣的白痴男人現在滿滿地握緊女人的頭發

把她提了起來,男人求援一樣地朝向我看。

「踢呀,踢她!」

他一腳就把瘦弱的卓瑪踢到地下打了個滾,他受到了這個成績的鼓勵,跳上

前去猛踩女人撅起來的屁股,不過他自己也沒有站穩。滑倒下去的達娃堅持不懈

地摟抱住女人的身體,這一他往女人的兩只乳房中間用勁地拱動他的腦袋。

卓瑪搖頭對她身子上的這個男人說:「嗚嗚……嗚嗚。」她舉起銬緊的兩條

胳膊努力阻擋男人的手,不讓達娃胡亂地抓撓到自己臉上來,但是一個女人沒法

長久地和男人對抗,她很快就顯得力不從心。女人先是收手臂掩護自己的胸脯,

以後卻沿著他們兩個緊貼在一起的肚子中間柔軟地滑行進去。突然之間那個狂躁

的男人開始變得平靜,他顯出了一些驚訝的神情。

他們兩個那樣地糾纏在一起活動過一陣。卓瑪抽出手來推動達娃起身。她的

動作十分柔和,而達娃也願意服從。男人已經挺直起上半個身體,他騎坐在女人

骨節突顯的髖部之後,現在可以看到女人的手掌握持在男人的生殖器上,它們正

在上下滑動。雖然男人壓在身體上有些吃力,不過女人仍然左右搖晃她的腰胯和

屁股,她把自己的大腿努力張開了一些。

達娃呆呆地盯住他身體下的女人,還有她正在做著的奇怪的事。他看到在他

的新老婆伸展開放的兩條大腿中間,露出了一條他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滑膩的嫩肉。

那種東西是粉紅色的,扭捏翕動的,流淌著粘稠的水。他的老婆正在用自己的手

摸上去,她在那里弄出了一個洞口來。

啞女卓瑪鼓勵她的白痴丈夫說:「啊,啊……嗯,嗯……」,她還動手去把

男人固執地聳翹向上的東西按到下邊來……這個指點太明確了,達娃跟隨著卓瑪

的手找到了正確的地方,他重新到了女人赤裸的胸脯上,而且他顯得很聽話。

女人的臉上流露出來一點點凄涼的笑意,她的兩手現在有了空閑,她連帶著手銬

和鏈條伸直手臂,這樣就可以繞過達娃黑發矗立的腦袋,兜轉到她的男人的腰桿

上去。女人用手摟緊那個男人往下壓,又用臂肘夾住他的兩肋向上推。後來就不

再需要她的引導,達娃自己動作起來很象那么事了。

「哎呦……啊,啊啊!措邁,措邁呀……老……老爺……」

達娃終於能在最後發出了混亂的喊叫,他在動物一樣狂熱的喜悅中緊緊咬住

了卓瑪的肩膀。

「起來吧,達娃,女人是個好東西吧?措邁,你來!」措邁慢慢爬行過來,

趴伏到女人身上抱住了她。達娃蹲在一邊認真地看。後來他說:「老爺,達娃還

要。」

「達娃,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我威嚴地說:「措邁,帶著你的哥哥和你們

的女人,出門去,到你們過夜的地方去吧。」

我看著卓瑪推開達娃爬到牆角里去,她在那里重新抱住孩子慢慢地站起身體。

女人疲倦地倚靠著身邊的牆壁,她佝僂著腰,一些松弛的皺皮垂掛在她生產不久

的陰門周圍,那里面也重新流出了顏色鮮紅的分泌液體和暗黑的殘渣碎屑。她在

腿腳上粘連著這些淋漓污穢的東西,有些踉蹌地走向門口。她的手銬也沒有被解

開。我已經打算除了腳鐐手鏈之外還要一直銬住她的腕子,她嫁的兩個男人都是

那么老實的奴才,做老爺的更要考慮周全。「你去找條鏈子出來。」我對頓珠說:

「辛苦一趟,過夜的時候還是把那個女人拴到牆上才好。」

我再頭去吩咐措邁。「措邁,記住老爺的話,要當心你們的新老婆。好好

看住她,別讓她偷偷跑掉,也別讓她整天想些死覓活的事,一不高興就去撞牆

跳河。要是鬧出什么亂子來老爺活剝你們兄的皮。」然後我放緩了語氣:「措

邁,去把牆邊的那條羊毛氈子撿起來吧,有女人了,算老爺賞你們的。」

「達娃,記住,每一次都要狠狠地打她。老爺聽到你打得她尖叫,就會賞你

東西。」

達娃真是一個聽話的仆人。他們三大一小的四個走出門去沒幾分鍾,窗外就

響起了女人的哭喊,以後小的那個也參加了進來。他們打打鬧鬧的吵過了半夜。

又是一個清冷的高原夜晚,我躺在床上裹住一張綉有吉祥圖紋的羊毛毯子,而卓

瑪赤條條的睡在露天里,她只能希望被自己的丈夫們抱緊取暖了吧。

我再聽到響動的時候天色已經變亮。我聽到樓下傳來執法人扎西凶惡的吼叫:

「卓瑪,你就是卓瑪嗎?爬起來!」

平淡乏味的「啊」的一聲是她的答。

「把你的腳放到這里面去,兩只一起!另外那只!」

鐵器和木頭,木頭和木頭碰撞在一起,粗暴的敲打了一陣。「站起來!走!

……頓珠,頓珠,開她鏈子的鑰匙呢?」

那以後就是我們很熟悉的腳鐐鐵鏈從地面拖行出去的嘈雜聲音了。我聽著它

遲鈍冗長地響過整個土場。

宗本老爺的判決的確得到了執行。帕拉的判詞被執法人扎西使用大幅黃紙謄

寫一遍,蓋上宗本的大印,貼出到衙門一側,它現在是一項正式的官方布告。從

今天早晨開始的六個月以內,雪域政府曲松宗衙的大門以外,受刑的女奴卓瑪要

站在那個狹窄的木籠之中度過每一個白天,她可以透過欄桿的空隙注視籠外的土

路和土場。而所謂示眾的含義,就是行走過土路土場的所有軍民人等,僧俗群眾,

都可以憑借興趣所至,仔仔細細的圍觀打量木籠子里這個全身上下一絲不掛的女

人裸體。宗本老爺的判詞提到過枷,所以除了腳鐐之外,一早就在女人的小腿上

拼起兩爿打有槽孔的厚重木,兩頭釘死橫檔。這樣一副略長過兩尺的木枷卡

進籠里左右契,不松不緊,木枷里的腳也就沒有多少活動余地。帕拉也沒有忘

記墊進去他那個專門扎人腳用的釘子底。整個籠底豎立起一片密密麻麻的三角

鐵尖,整一個白天的刑期里,卓瑪那兩只光腳子從頭到尾一直緊緊踩住滿地的

釘子尖頭。女人當然很疼,不過籠子很窄,往前往後都是木欄桿,她就是疼到膝

蓋關節都發軟了腿也沒法打彎,身體也沒法彎。

活人的身體都是講求血脈流通,人站久了腳要腫。卓瑪的腳心腳背一直到趾

頭縫里都被烙鐵燙過,以後長成了連片的厚硬痂皮。現在皮里邊像口袋一樣蓄起

水來,那些傷疤晶瑩飽滿,溜光水滑的撐大了一倍。其實那對人腳已經維持不住

緊致扎實的趾頭和肉掌的形狀。專門走到籠子旁邊去看過了這個受刑女人的胸脯

和腿胯,再往底下看看,就會看到從厚木枷底下勉強探出來的那些大小趾頭,

一個一個都像死蛤蟆肚子一樣鼓脹起來。不光疤痕斑駁,而且赤紅透亮。一個一

個的浸潤在一片粘粘稠稠,有紅有黃的漿水里邊。

紅的那些是血。頂在腳掌底下的三角鐵釘尖子是為了讓人疼,不一定都能扎

進皮肉里邊,可是也不一定就扎不進去。扎進去的地方就要流血。還有人在籠里

站過一天,要撒好幾泡尿。就算有些事情她可以憋到晚上放出籠外才做,尿尿肯

定憋不住。其實是不管前邊後邊,她什么地方憋不住都不用招呼,根本沒人會管,

關進籠子里示眾的女人不管干什么都只能當街露天。而且戴上腿腳枷以後還要

特別露胯,不管她在胯底下干點什么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女人的尿尿從腿胯底下

滋滋的飆射出來,路上走過的兩個趕馬漢子跳開一步朝她打量兩眼。這些東西不

會流到多遠的地方,很快她就是光腳趟在了自己拉出來的臭泥塘里。

卓瑪和其他被判站籠的罪犯有些不同,她是一個剛生產過的媽媽,她要帶著

兒子一起受刑。卓瑪從她的措邁丈夫那里弄到了些破碎氈片,她用這些東西加上

布條做成一個可以盛放嬰兒的軟兜。年輕的媽媽每天進籠以前把這個東西系在自

己的胸口前邊,進籠以後的規矩是從手到腳一律嚴厲管制。女人的腳下已經使用

了枷固定,已經上銬的手腕不必拆卸,就是關住籠門,把她緊的雙手穿過柵

欄空檔一起拉到籠子外面。女人手上本來就另外拖帶有一條長鏈,這時候把手鐐

繞過木門橫檔多轉幾個來,給鐵環和鐵銬中間加上一把掛鎖。籠門當然也要上

鎖。在這樣的一整天里卓瑪根本別再指望能把兩手派上用場。特別是掛在胸前的

嬰兒每到飢餓就要哭鬧,他揮舞小手在媽媽的身體上胡亂抓撓,想要找到親切的

大奶頭,每到那時卓瑪全身能夠稍微活動的地方只有她的頭和臉,她只是能夠低

垂下眉眼,注視著她的小狗崽子流下一點眼淚而已。不過措邁要算是一個很不錯

的丈夫,措邁很快就會爬到籠邊臭水里去幫助妻子。斷腿的男人能夠跪立住上半

個身體。他的手臂伸進欄桿里邊托高那個小東西,把他按在媽媽的乳房上。

卓瑪可以為她的堅強意志自豪,因為她到現在還沒有發瘋。雪域刑罰的執行

者擁有自由量裁的權力,我們也按照卓瑪的具體情形制定了這些附加的施刑辦法。

她現在一定已經如魚飲水地感受到了雪域生活的痛苦和艱難。對於一個生活在高

原上的農奴女人,赤露全身一絲不掛地去城中路邊示眾並不是絕無僅有的事,一

般來說通奸的女犯就會被執法官判處這樣的懲罰。即使格幸是一個市鎮,擁有著

上戶居民和絡繹過往的商隊,我並不能夠確定在最初的這幾天里,卓瑪能夠在

多大程度上體會到赤身在公眾場地的羞辱感覺。站籠,木枷和釘,還有兩個丈

夫加上一個兒子,這些事情造成的困難局面大概已經占據了一個年輕女人全部的

思想和精神。只不過痛苦也好羞辱也好,都才只是剛剛開了個頭。她在這幾天里

是不是已經惴惴不安地猜測過,還會有哪些人來看到她的光屁股?

雪域曲松的格幸小城在三天以後等到了那些遠來的貴客。籌備成立曲松辦事

處的平地長官們和一個排的護衛士兵正式進駐格幸。作為當地一文一武的最高領

袖,我和帕拉宗本代表雪域政府熱情地迎接客人進入宗本的官邸。宗本的官邸門

邊有一具站籠,籠子里有一名違法女犯正在示眾。那只是我們都有所了解的雪域

會的一個生活現實,謙遜有禮的貴客也沒有對我們的司法方式表現出驚訝。有

一些輕微的不適應是發生在那些年輕純潔的平地士兵身上,他們在經過那個赤身

裸體,皮膚黛黑的女奴身邊的時候會多少有些難堪地偏過一點眼睛。

在帕拉宗本的議事房里獻上哈達,敬過了青稞美酒,籌備組長章先生和我們

相對盤腿坐在暖炕上。「高原人……平地人……朋友……兄……」,章先生開

始了演說,那是他們平地人最為擅長的事情:「……民族大家庭……平地上的人

民成就……一日千里……團結……和睦……幫助高原同胞……建立曲松辦事處

……維護雪域原有的生活方式……」章組長嗡嗡嗡的聲音令人昏昏欲睡,但是他

突然象著了魔一樣的大叫一聲:「沿著……大路……前進!」

原來那就是演講的結束詞。他把沒有准備的帕拉宗本嚇了一大跳。

無論如何,終於結束了。依照我們高原的待客之道,平地軍隊的長官和士兵

們在一番謙讓之後,被請進了丹增那座兩層的築土樓房,我和我的高原戰士搬到

宗本官府這一邊來。帕拉老爺雖然小氣,可這幾天他實在是太需要有人陪在身邊

壯壯膽子。達娃措邁兄也卷起兩張毛氈躲避到這邊的屋檐下來安頓他們的新家。

「卓瑪,卓瑪?」我跟著扎西走到了木籠旁邊,躲在那些尿漬外面招呼蓬頭垢面,

汗跡斑斑的女奴隸。還是很臭。卓瑪的額頭疲倦地頂在木欄桿上,她被鎖緊在籠

外的雙手十指分散,松弛地張開,但是她仍然努力地發出沙啞的「巴……巴…

…」聲音,向下招呼著依偎在她胸脯上的那張小臉蛋。

我說「嘿」,伸長手臂過去用皮鞭桿子捅她的下巴。女人仰起來的臉上麻木

呆滯,不過她答應了我。她說:「啊」。卓瑪的站籠前面是大路和土場,再往前

去就是丹增的大房子。木頭門扇旁邊現在站上了兩個身穿棕綠軍服的士兵娃娃,

士兵的軍容整齊,站姿端正,他們目不斜視地凝視前方,行為舉止非常符哨兵

勤務條令,只不過他們的前方就是我,高原領軍的代本,還有裸體示眾的卓瑪。

卓瑪這樣默然地和她過去的同族袍澤們相隔了三丈寬的土場互相對視,她看到了

他們也在看她,還有他們奇怪的眼光。

很長時間。倒霉的扎西不得不走到更近的地方去拆解手鏈,那是他的職責所

在。宗衙的執法人拉開了籠子的柵欄木門,媽媽的手在自由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伸展到下面去摟抱兒子的腰,她把他提高一點貼擠在自己的奶房上。女人們

把奶頭塞給小崽的動作從來就是個本能,根本用不著眼睛的,可是卓瑪不光是低

下頭去凝視,她還噘起嘴唇去親吻那個小東西的額頭。奴才見到老爺難道不是要

像一條討好的狗那樣緊緊盯在人的臉,她怎么敢轉動開她的母狗眼睛?

我笑了笑。我用一種假裝的溫和口吻說話。

「出來吧,受罰的卓瑪,太陽落下冰峰去了,你的家人在等你去過夜呢。」

連帶著那一整塊挾持住她腳腕的厚木子,卓瑪在釘尖上小心翼翼地移動她

赤紅腫脹的光腳底。她用手肘夾持住兒子,伸手去扶門,她要扶住東西才敢讓

腳落下地。女人邁開小腿僵直地劃過兩個半圓,把自己又往前拖動出一步。女人

的腿是軟的,歪的,一挨上地面就瑟瑟的哆嗦。她拖動光腳子走過泥土地面,

磨蹭出來兩條暗紅顏色的黏糊印跡。卓瑪當然很疼,不過既然是在高原上當著這

個奴才,她就得忍。高原女人的腳底下扎進幾根刺去能算件多大的事情?

我湊到她的耳邊去輕輕說話。「那個什么章組長是個多大官兒,你的軍銜恐

怕比他還要高幾級吧?你可給我好好記住,你現在的名字叫卓瑪,你是我的女奴

才,你還是達娃措邁兄共用的老婆。想想跑上來一個你的兵立正敬禮,他應該

說點什么?是,少校長官!這時候你一定要記住低下頭去看看你自己,看看你這

個女長官岔腿露屄尿了一路,兩邊爛奶子還甩來甩去的畜生樣子……」

我從側面看了看她的眼睛。我不太確定看到了什么,也許是閃動的水光,但

是也許什么都沒有。

「記住,你現在是個每天都要挨揍的母畜生!」

皮鞭揮出一個圓圈狠狠抽在她的臉上,多少是重了一點,撕開了她臉頰上的

肉皮。女人象被電了一下那樣驚跳起來,而她兩只手的本能是猛然戰抖地抱緊兒

子,她把小臂遮擋在兒子的後腦勺上。

我沒想要打孩子,我只是在打女人的臉。我喜歡那雙緊盯人的奴才眼睛里

充滿恐懼和哀求。第二下鞭子斜掠過女人的額頭和鼻梁,她的眼眶周圍涌起來一

圈青紫的血腫。打人是管教奴才的好辦法,一定要打疼了她才會去想是不是哪里

沒做對。我又笑了:「走吧,走過去吧。」達娃早就畏畏縮縮的等在我們旁邊,

她現在可以去跟自己的丈夫們團聚了。「讓你家先生聞聞你的尿騷味道,他該是

一直都很喜歡?」

達娃整天沒有事情可做。他就是光想老婆。每天這個時候終於能等到老婆被

放出了籠子外邊,天真的達娃總是很激動的。達娃就在籠子前面按倒卓瑪立刻做

上一兩也是常有的事。我們一般只是視而不見。貴族需要具備仁慈的性格,待

人處世也要寬容,何必要費勁分開兩條在野地里交尾的狗呢。不過今天達娃似乎

本能地感到了一些特殊的氣氛,他只是抓握住卓瑪的手臂把她拖向前去。

每到妻子在傍晚結束了當天的責罰刑期,他們那個奇怪的家庭慢慢地沿著土

路走進小城中去。永遠是半張開嘴巴,流出口水傻笑的大哥,他的身後是他和他

的妻子,赤裸全身的女奴隸卓瑪。卓瑪使用她的布兜把嬰兒系掛在胸脯前邊,

她收攏臂肘把孩子按在自己的乳房上。做媽媽的手腕是拖帶長鐵鏈條再加鎖了一

副短銬,女人在身前舉起她被銬緊的兩只手來,捧住一只空的破木碗。女人赤裸

的腳被壓制在厚重的木枷底下,不得不繞著一個圓心左盤右旋著走路。她的腿

腳每邁出一步都在發抖。每一陣戰抖之後,她的赤足都在泥土中鑄印出了一個五

顆圓豆跟隨一個小彎的暗紅圖畫。跟在最後的措邁拖著殘腿爬行過這些腳印和泥

土。

他們在路邊的第一間房屋子門前停住,妻子卓瑪再跨前一小步下跪。因為腳

腕上木枷的限制,她的雙腿必須同時動作。首先她要分立住自己的左右兩條腿,

平穩小心的往地下蹲,而後就要高高抬起來自己的光屁股。撅起了屁股才能夠伏

低上身,她使用上銬的雙手扶持地面,前移重心,由腳到手,等到依靠著手掌承

擔住自己了,這才能讓後身凌空的膝蓋平穩放下地。一個女人要有一對落地的膝

頭才能叫做跪。那時她腳下的枷隨人滾轉,從橫平轉到橫立,女人那對箍套在

長條寬里的光赤腳掌也就被架空擱置,無依無靠的孤懸起來,朝天翻開滿滿的

血污和泥濘。

卓瑪緩慢遲鈍地一步一步依次運作,就像是在履行一件了不起的宗教儀式。

終於等到她能夠挺直起上身,也把手里的木碗平舉到自己的臉孔前邊。措邁說:

「仁慈的老爺,高原xx女和x猴的子孫,恭敬地等在您門外的是丹增老爺的家

奴達娃兄和他們的妻子,您一直照看的奴才……」

那家的人出來放些東西在卓瑪手中的碗里,豌豆糌粑吧,我想。卓瑪把碗

放在地上向那個施舍者伏下身去,重重磕頭。而後她把下跪的程序反轉來重新

操演一遍,艱難地克服掉所有腿腳上的障礙,站立起來。他們全家又朝向下一個

門口走去。

我已經說過了,達娃兄就是依靠這樣的方法生活在格幸,等待著他們的

人從遠方來。卓瑪是他們的妻子,她當然必須幫助她的丈夫們。就我所知自從

卓瑪加入之後,他們的乞討變得容易些了,當那屋里出來的男人說「啊,卓瑪,

你進來拿吧」的時候,卓瑪是很知趣地轉過身來,她面對措邁挺起胸脯來等待

他的幫助。措邁會把男孩從她身上解下來照看一下,她不信任達娃。重新站立一

遍太費時間了,卓瑪只是拖著腳枷跟在那個男人身後爬進屋里去。等過一陣子從

里面出來的時候,除了糌粑以外,她說不定還會帶上一些干奶渣呢。

他們在夕陽的余暉依然閃亮的時候沿著土路走過每一戶人家,卓瑪是一家一

家跪過去的。他們在昏沉的暮氣中走來,在鋪有兩塊破毛氈子的牆角邊上倚靠

坐下。那個木碗里或者還有些可以留給明天的食物。如果卓瑪的運氣好,這時她

會得到一點時間,可以不受打擾地為兒子哺乳,她總是「嗯嗯」地哼著逗兒子發

笑。可是健壯的達娃很快就會搖動身體煩躁起來。女人聰明地躲在措邁的另外一

邊,這樣達娃就沒法猝不及防地撲到自己身上來,她還來得及把孩子推進措邁懷

里。

然後她就被達娃拽緊頭發摔到前面的土場子里去。經驗豐富的卓瑪首先緊緊

地保護住自己的下邊身體,她盡量扭轉臉面朝外,而她身體的其它地方就只好聽

天由命地留給她的傻男人了。有時候她也會勉強地曲起兩條腿來,連同上邊的木

枷一起伸向空中去抵御達娃。她一直等到達娃打累以後坐下來喘氣為止。

女人在那時顯露出討好人的慘笑,她把手從自己的陰戶上移開,伸向前去小

心地撫摸達娃。她在挨達娃打的時候是總是盡力克制著不叫出聲來,而她現在一

定是在努力學習,她要讓自己的呻吟變得嫵媚。卓瑪摸著解開達娃腰間捆扎的

氆氌碎片,她把達娃拉向自己的身體。有時候達娃會順從地趴伏到她的身體上,

有時卻會抬手抽她一個耳光。卓瑪立刻退縮去完成標准的防御姿態,女人在那

種時候像一只敏捷的小貓。她一直等待男人新一輪的爆發完畢之後,再重新嘗試

著勾引他。無論如何,他們最後總會在空曠的土場子上做完該做的事。變得聽話

起來的達娃甚至會攙扶起他的女人,他們一起走牆邊。柔順的女奴隸卓瑪使用

詢問的目光注視著她的另外一個男人,她說:「嗯?」

她在他的身前慢慢蹲下。女人被足枷支撐開的腿腳擺成分跨的樣子,跨立的

中間暴露出一個往下流淌汁水的陰戶,那個包裹著皺褶皮子,袒露著細肉餡子的

東西滴滴答答的敞盪在措邁的眼睛前邊。「嗯?」女人又說。靠牆躺著的措邁伸

出手去開始撫摸起來。

作為一個老爺,我賞賜給戴罪的女奴隸卓瑪一個很大的恩惠。每天當她被放

出木籠,特別是在跟隨達娃措邁兄乞討返之後,我允許她可以得到這樣的一

段自由時間。她可以抱住兒子喂奶,也可以爬來爬去,摸來摸去的愛撫她的丈夫

們。其實如果按照我對卓瑪的看法,一出籠子就應該給她連脖頸帶手腕一起戴上

枷,至少也要把兩手反銬到身後。措邁他們都是愚蠢的奴仆,遠遠不能和卓瑪

的智慧相比,卓瑪最有可能搞出來的麻煩是撿一塊鐵片或者釘子偷偷藏到什么地

方。她可以等到半夜以後用那東西割開自己的血管,那種事就是帶上手銬也能做。

我已經說過把這個女人光著屁股關在木籠子里並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她是我的

工具和武器,我可不想讓她那么容易就死掉。

傍晚的時候我坐到宗府二樓的窗戶邊上,再叫人送來一桶酥油咸茶。有茶的

那種空閑里特別容易想到崔笑鴿的大白光腿。如果這是在沁卡,鴿子丫頭可是要

精赤條條的跪到地下去給人打酥油的。可惜當初沒把她一起帶到格幸來。現在

一碗香噴噴的油茶捧到手上,再要找點東西解悶,那就只有去看底下土場子里三

條狗一樣臟臭的東西打架。人那么一坐有點懶散,看到後來覺得卓瑪帶上枷鐵

鏈,光溜溜的滿場子亂爬,她能把虐待春宮戲演到那么賣力氣也挺不容易。天更

黑了。「叫個人給下邊門外掛兩盞風燈。」我對頓珠說:「那個女奴才哼哼著挨

她老公操弄呢,亮堂堂的讓大家能看清楚。」

燈還算亮。大家有事沒事也都睜開眼睛看看。再是聰明的卓瑪,呆在這樣的

局面里大概也鬧不出什么事情。我給自己再倒一碗油茶,打了個哈欠。就當我這

個做老爺的日行一善,讓公豬母豬一起撒撒歡,亂亂性,也給大家看看熱鬧。等

到睡覺的時候再去給她關豬圈吧。

頓珠到帕拉關人的監房里去亂翻了一陣,拖出來一條粗鐵鏈子,還連帶一個

拴人脖子用的鐵圈。他把這條東西掛在宗本官府外牆的窗戶柵欄上。帕拉當年從

y國運過來一口西洋的自鳴鍾,擺在衙門大堂里的座鍾到點敲響起來樓里樓外都

能聽見。現在的官府土樓里住著我的兵,兵們整天四處游盪,晚上鍾敲九點的時

候宗衙才能關閉大門。我對措邁兄和卓瑪一家說,每天聽到那東西響過九下子,

就到大門外邊來領老爺的打賞。

奴才就是家養的狗,給點吃食才能養出記性。每天打過鍾點要關大門,達娃

和措邁一定已經恭恭敬敬的等在門檻外邊,一個站著一個趴著,妻子卓瑪當然是

要下跪的,她抱住男孩跪在兩個男人中間。我問達娃:「達娃,老爺吩咐過要你

狠狠打卓瑪,老爺還說過,聽到你打得她尖叫就會賞你。你今天打過你妻子嗎?」

「是……是的,老,老,老……爺,達娃,打……打,打。」達娃很努力地

表達了他的意思。「啊,」我說:「老爺沒有聽見。你現在打她給我看。打她兩

個嘴巴。」

達娃說是。他轉到卓瑪的身體前邊來,動手狠抽女人的臉。啪的一下,卓瑪

啊的喊叫一聲,再一下,又叫一聲。達娃真老實,他用的勁真大,他只用這么兩

下子就把他的奴才老婆打成了滿臉開花。卓瑪再抬起來的臉上從鼻孔到嘴唇都在

流血,現在不光是眼圈,就連顴骨都變成了紫紅顏色,有一邊眼睛只能睜開一條

縫了。她的孩子也大哭起來,吵的人心煩,女人只顧著把奶頭塞進兒子的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