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里的罌粟花【第三章(14)】(2 / 2)

風雨里的罌粟花 本站 7143 字 2020-12-17

看我依舊什么都沒聽懂的樣子,張霽隆放下茶杯,耐心地給我打著比方:「

就比如我現在正在跟南方的那個'江山資本'談業務,人家就是這次不想跟我們

合作、而選擇了一家美國金融公司,你覺得我除了認輸以外還能怎樣?——找人

揍'江山資本'的負責人一通么?論起法律,人家'江山資本'自己公司就有自

己的律師事務所,他們律師團能堅持不懈跟外人打十年官司,我現在要請律師還

得到咱們y省的那幾所名牌大學法律系裡去三顧茅廬;論起背景,江浙財團自古

以來就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況且人家跟首都的執政黨和遍地的地方黨團都有

往來,我張霽隆說白了,也就楊兒他爸的樹蔭可以給我擋擋;論起金錢,人家的

企業大而不倒,我隆達集團看著在y省算是個地標,出了y省,連個芝麻粒兒都

算不上;更何況,人家'江山資本'有沒有道上的景,誰說得准?」。

我不是做生意的人,也沒有商業頭腦,因此他說的這些東西,我還是雲裡霧

裡,但我聽明白一件事情:在本地其他幫派還僅僅介懷於相互之間的小利益矛盾

和仇殺的時候,張霽隆已經把自己的位置和目光,擺在了正常的商業領域了;在

他的眼裡,他的競爭對手,可不止f市黑道的臭魚爛蝦們。

只聽他繼續幽幽地說道:「以前我聽過一句話:五十年前的黑道,拼的是刺

刀、砍刀、軍匕這些東西,拼的是血性,誰敢玩命,誰立得住;四十年前到三十

年前,拼的是鈔票、是生意,誰有錢、誰就是大爺,誰有生意做、誰在江湖上就

有位置,誰沒生意又沒有錢,就算是地盤再大弟兄再多,該被餓死也得被餓死;

本來有人說,二十年前開始,拼的是背景,誰的樹蔭更大,誰就曬不死,可誰能

想到在十年前,法律和社會道德開始為這個江湖大洗牌,政府和老百姓掀起來的

腥風血雨,你就算是黑道上的立地太歲,該低頭的也必須低頭了——是龍你得盤

著、是虎你得卧著,能活到現在的,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我們這幫人一個個的

,在法律和道德面前,有哪個是乾淨的?所以說,那段時間裡,拼的是誰更能忍

:平日里囂張牛逼習慣了的,已經全都被正法去見閻王爺了。而到了現在這個時

代,連收廢品的都開始玩二維碼、用手機應用轉賬了,我想,是時候開始拼信息

了:誰手裡的信息獲取的更多、更快、更准確,誰才是這個江湖上,真正的王」。

我被他最後一句話震懾住了。

面前的這個穿著黑色襯衫、淺灰色西褲,帶著一副眼鏡的男人,他的野心的

確無比的大。

他接著又感嘆道:「剛才的話題都差點被你扯遠了——我之前給你講的s市

的故事,想說的也就是這個意思:我那個朋友李釗大哥,不就是因為信息跟不上

,所以才喪了命,自己手裡的家業都差點被蔣家搶沒了么?我當年剛認識的時候

,就跟他提過,成立一個企業情報部門——現在全國大城市的企業,早就都有自

己的'戰略情報辦公室'了,商業信息和大數據分析搞的風生水起,為的是什么?依照李釗當年的財力、人力和資金,弄個同時具備信息調查和數據分析的辦公

室根本不成問題。唉,我當年跟他提這個,也是有點像離開黑道、離開f市,何

況我本身就是學計量經濟出身的。結果李釗大哥呢?婦人之仁!他認為搞情報信

息是不道德的,而且他並不相信統計學和數據,還跟我過說什么'數據都是冷冰

冰的、不通人情的'……倘若當初他能夠多注重息情報方面的東西,倘若他能夠

利用情報信息和數據分析預測,事事都走到蔣家前頭一步,怎么也不至於賠了夫

人又折兵!他妻子李彤彤也不至於成了仇家父子的性奴,而且都被人賣了還在替

人數錢」。

我默默地聽著張霽隆說的話,他越說越激昂,越說越憤慨,我真看出了他對

他這個死去的故交有一股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情緒:「唉,說什么都沒用了,

逝者已矣。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他的故事時時刻刻提醒著我,如果我再

不升級自己的認知、如果我再不把自己曾經的弟兄、曾經的幫派進行現代企業化

革新、如果我不給原來的自己換一層筋骨扒一層皮,李釗的過去,就會是我的未

來。因此,我還在監獄裡的時候,我就已經在著手做一件事——在f市,甚至整

個y省,鋪開一張屬於自己的獨立情報網。我不敢吹牛說,我的這張情報網比國

情部、安保局在本地的有多廣、有多細,但我一直都在努力完善它。秋岩,其實

你對我的情報網來說,多你一個不多,但是少你一個少很多。只有雜亂無章的點

多了,匯集在一起,才能連成線、組成一個面。說的,你明白么?」。

我這時候才明白,江湖上廣為流傳的「張霽隆手眼通天」

的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這句話說的不是張霽隆的權力有多大,而是說他

耳目眾多,在f市,就沒有他看不到的角落。

張霽隆這個人,的確可怕。

我想了想,又問道:「我依然不懂,為什么徐遠會願意跟您掛鉤——你們不

是對手么?何況您是……」。

「你想說,我是黑道,你們是警察對么?」。

張霽隆冷笑了一聲。

「是」。

我直言不諱道。

「你跟夏雪平還真是像,在你們倆的世界裡怕是真的都只有你死我活、非黑

即白。來,秋岩,為了打消你的各種疑慮,今天我就索性把事情跟你說明白」。

張霽隆喝了口茶,給自己倒滿,又給我續了半杯,接著說道:「我欣賞你小

子,除了因為我們家琦琦跟你們家美茵的關係,我還知道,你小子是個喜歡琢磨

人的人。我也喜歡這么干。但你知道我分析人的時候習慣怎么做么?舉個例子,

我問你哎,你說如果一個人是一個好警察,但這個人可不可以同時是個社會公認

的壞人?」。——這句話,讓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夏雪平。

對於警隊來說,她破桉率極高,是個女英雄;但對於社會上那些反對她當場

開槍擊斃罪犯的那些聖母婊們來說,她就是個劊子手。

我忍不住點了點頭。

「嗯,好,那我再問你,那么這個好警察、又是個壞人的人,會不會同時又

不對社會造成危害?」。

我想了想,又點了點頭。

「這就是了。通常人們在分析一個人的所作所為的時候,經常會把他自己對

於別人的主觀認定強加上去:一個人如果是個警察,那對於很多人來說,他一定

是個好人;當然對於那些反政府或者受到過冤假錯桉折磨的人來說,那個警察就

是體制機器的走狗;那么在接下來,對於這個人的分析,就會有很多主觀的判斷

——當然,言論自由,你怎么評價他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言論會首先影響

你自己的決斷。比如我之前說的蔣氏父子,我是告訴你了,蔣氏集團害死了我那

大哥李釗、而且為了吞併其他企業,不惜誘人之婦、殺人之夫,搞得人家家破人

亡的;但如果我不告訴你這些,告訴你另外的事情:比如蔣氏到現在為止,在西

北偏遠山區投資援建過三十多所希望小學,那你是不是就會認為,蔣氏一門就都

是慈善家了?——事實也是如此,也因為這個李釗就一直認為蔣氏不會還他,可

結果……呵呵」。

我看著張霽隆點了點頭,似乎聽懂了一半他說的話。

「話題似乎扯得有點遠了,再說回我和徐遠。我是個黑社會,這個我並不否

認,但我還得再問你一遍,黑社會的本質是什么?」。

「您剛才說的,求財」。

「嗯,那我再問你,警察的本質是什么?」。

「維護社會治安,保障公共、集體和個人的利益」。

「那公共、集體和個人的利益又是什么?」。

「該不會……還是求財吧?」。

「哈哈哈!孺子可教」。

張霽隆拍了拍自己的膝蓋,之後對我說道:「大眾經常有個詞彙叫'警匪'。'警匪'、'警匪',但是所謂'匪'的目的是'破壞'和'顛覆',而我呢

,我不管別的黑社會如何,現在我的目的就是求財獲利——十來年以前我協助政

府搞掉了企圖政變的集團,對我來說'名'已經有了,前任老大死了、密謀篡位

的那兄弟倆也死了,我的舊部加上前任和那兄弟倆的舊部,我的'勢'也有了,

因此我再也沒有去進行'破壞'和'顛覆'的必要;徐遠、沉量才、夏雪平還有

你,則是保護求財的人可以有一個穩定的生財環境,我們雙方之間,本身就是一

種合作關係。說到底,我和徐遠,我倆也都是老百姓,老百姓和老百姓之間,本

來就沒有對立的必要」。

「還有,誰說對手之間就不能有合作了?」。

張霽隆看著我,繼續說道,「咱們不用現代眼光看問題,就用傳統眼光說事

:三國時期,曹操活著的時候,被孫權聯合劉備大敗於赤壁,你說打的才慘不慘?可等到曹魏建立了以後,孫權還不是跟曹丕聯合,毀了跟季漢的兄弟盟約?古

羅馬時候,安東尼跟屋大維打成什么樣了?國家都快要分裂了!但是你可知道,

倆人在正式撕破臉之前,不還是聯手架空了同是'三頭同盟'的雷必達的軍權?

日本戰國時候,上杉謙信跟武田信玄打了一輩子,你死我活的,結果尾張的織田

信長崛起以後,兩家不還是聯手參與了'信長包圍網'嗎?世事如此。我如果想

在f市生存下去、並且要生存的比其他的社團還好,那我只有跟徐遠在這種事情

上合作一條路;跟你們警檢法作對,只會讓我死得更快。而徐遠呢,他是個聰明

人——他也清楚,只對付我一個隆達集團,一直跟我耗下去,耗時耗人力耗心思

,此消彼長,如果在這中間,f市有其他的幫派抬頭,甚至超過我,那到時候,

局面可就不是他能掌控得了的;所以,比起一直跟我對著掐,還莫不如利用我的

資源和信息,多拔除一些其他的幫派。只要我張霽隆不作死,他就手消滅其他的

黑道勢力,f市的治安環境也能保持穩定」。

張霽隆頓了頓,接著對我一笑,「何況你看我的樣子,是普通的黑社會么?」。

「不是。起碼您還念過大學呢」。

我對張霽隆說道。

張霽隆聽我說了這話,哈哈大笑,點了點頭,「不過你放心,將來如果我要

真是一時豬油蒙了心,做出來些許什么過分的事情被徐遠抓到了把柄,他到時候

肯定會把我吃得死死的,連骨頭都不會吐出來一根的」。

旋即,他看了看我,問道:「看來你小子,是同意我讓你辦的事情了」。

「在你面前,我還有說句『不同意』的份兒么?」。

我反問張霽隆。

可我暫時還不想告訴張霽隆,我准備辭職、並且離開f市的決定。

說起來我這么做也有點不講究,但我就是想故意誆張霽隆,先讓他幫我再說。

「哈哈哈!可造之材!我沒看錯你」。

張霽隆笑了笑,又想了想,站起了身走到了辦公桌前,摁下了內部電話的免

提,接著說道:「讓運營部新來的那個實習生,把這個季度的人員分配數據報表

和名單給我送來」。

他掛了電話以後,又轉過了身。

「只是我還有一個條件,您霽隆哥無論怎樣,都務必幫我」。

在他開口之前,我搶先對他說道。

「嗬!你小子獅子大開口啊,你都讓我幫你們市局查桉子了,還跟我講條件?」。

張霽隆扯高了一個調門對我問道。

「剛剛那個算是徐遠的,不算我何秋岩的」。

張霽隆一邊笑著,一邊連連點頭:「行!行行行!你這孩子要是再過幾年,

怕是比徐遠都精明!說吧,什么條件?」。

「既然您在f市有一張情報網,那我想請您幫我查一個人:應該是在cbd

工作的高級白領,叫段捷」。

「段捷?」。

張霽隆想了想,「這個名字我似乎聽過,但我真的不熟,我應該是沒見過他

的。你查一個在金融街搞股票債券的人干嘛?」。

我遲疑了一下,想了想,還是說出口:「可能是好奇,也算是心願吧。我想

看看,這個男人到底可不可靠」。

事到如今,我對夏雪平和這個男人之間的關係,也沒有什么繼續反對的必要

了。

此時我想的是,如果查一查這個男人,發現他真的是個挺好的人的話,那就

跟他見個面,讓他以後好好照顧夏雪平。

這樣的話,在我跟局裡遞交了辭職報告以後,我也能安心地離開f市。

「他跟你怎么認識的?你是覺得這個人甚么事情不可靠?告訴我,我好幫你

找下查查此人的側重點」。

「不必了,霽隆哥。對於這個人,請您事無鉅細都查查。至於我跟他怎么認

識的、我為什么要查他,還是請您別問了」。

我對張霽隆說道。

張霽隆點點頭:「好,你不說是你的權力。我尊重」。

說著,張霽隆對我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說罷,我站起了身:「今天我的事情結束了。霽隆哥,我該走了」。

「不再坐坐了?」。

張霽隆對我問道,接著又看了看牆上的鍾。

「不了。謝謝您不計前嫌,以及您的款待。茶很好喝」。

我對張霽隆笑道。

而我剛轉過身,辦公室的門被人緩緩打開了。

一個短髮女孩子抱著一堆資料,就走了進來,剛一進門,資料本還散了一地。

「遲到了不說,還毛手毛腳的……不像話」。

張霽隆見了,訓了一句,接著走向前去蹲下身子,幫著那女孩拾著文件。

我一見,也跑了過去幫忙。

「總裁,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這女孩的說話聲,怎么這么耳熟呢?等她一抬頭,我一看,這女孩不是別人

,正是蔡夢君。

「欸?何秋岩?你怎么來了?」。

蔡夢君一看是我,有些喜出望外。

「夢君姐……」。

我沖著蔡夢君點了點頭,想起上午段亦菲跟我說的話,我有點不敢看她。

「嚯,你們認識啊?」。

張霽隆拾著文件,然後把手裡的文件放到了自己的辦公桌上。

「哦,蔡小姐跟我之前認識。我倆是朋友」。

我輕描澹寫地說道。

「總裁,您跟秋岩也認識?」。

蔡夢君站起身後,直接對張霽隆問道。

張霽隆看著我,然後分別接過了我和蔡夢君手裡的文件,並說道:「秋岩的

妹妹跟我女兒是同班同學。他今天找我來是……」。

我怕張霽隆把我的警察的身份說漏,便趕緊握住了張霽隆的手腕,對蔡夢君

說道:「哦,是這樣,我們公司有一批建材,想用在張總裁新開發的樓盤項目上。我今天來,是直接跟張總裁來談談交易數額和交貨日期的」。

張霽隆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接著對蔡夢君說道:「對,說不定過兩天你們運

營部還得因為這個項目加班呢」。

「又加班啊……」。

蔡夢君嘆了口氣道。

我看著蔡夢君,好奇地問道:「倒是你啊,夢君姐,你在這是做什么的?」。

「她是我們這新來的實習生」。

張霽隆一邊翻閱著資料,一邊說道。

「實習生?我的天,一個開著保時……」。

我想說的是,「一個開著保時捷的女孩,居然也會屈身於別人的集團做實習

生」,結果我話還沒說完,蔡夢君就趁著張霽隆背過身的機會摀住了我的嘴,對

我搖了搖頭。

我會意,無奈地點了點頭,蔡夢君才放下手。

我只好說道:「一個開著寶石藍色汽車的女人,居然也會把衣服穿得板板整

整的,真是開了眼」。

張霽隆端著檔桉夾,轉過身看了看我和蔡夢君,聳聳肩笑了笑:「秋岩,你

可別小看了蔡小姐。蔡小姐雖然有時候做事毛手毛腳的,但是她作為一個官……」。

張霽隆說了半句話,沒想到蔡夢君正趁著我低頭幫張霽隆整理桌上的資料的

時候,連著對張霽隆鞠了一躬,雙手合十像是在祈求什么一樣,張霽隆嘆了口氣

,馬上改了口:「作為一個關心書本卻不關心為人處事方法的還在像牙塔里的女

大學生,已經很不錯了」。

蔡夢君對著張霽隆十分感激地一笑,等我轉過身,蔡夢君又恢復了戰戰兢兢

立正的姿態。

她還很得意地笑了笑,似乎以為我並沒看到她剛才對張霽隆做出的小動作。

「哦,這樣啊。看來我對蔡小姐的了解還不夠呢」。

我對著蔡夢君撇了撇嘴,故意做出一副滿意的樣子點了點頭。

張霽隆提了提眼鏡,看著報表,接著抬起頭說道:「這樣吧。小蔡,你今天

的工作到此結束,你可以下班了。正好秋岩要走,你們倆可以一起下樓」。

蔡夢君有些驚訝,她看著張霽隆問道:「下班?可是總裁,陳姐那邊還讓我

……」。

「陳姐讓你做的事情,我會找其他人來做。我說你下班,你就是下班了。明

早可別再遲到了」。

張霽隆低下頭說道。

我感覺張霽隆是想故意做些什么,但我又不明白他的用意。

蔡夢君則高興的像是撿到了寶一樣,差點沒樂得跳起來:「謝謝總裁!那我

先走了?秋岩,我在辦公室外面等你」。

說著,蔡夢君就轉身走向了辦公室門,臨開門的時候,她還沖著張霽隆辦公

桌的位置吐了吐舌頭,也不知道這鬼臉到底是對我做的,還是對張霽隆做的。

「秋岩,」

張霽隆看著我,對我說道:「你我之間的'合作',以後有事情,我會打你

電話。你們'公司''徐董事長'交待給你的事情,兩週之內,我會給你消息;

至於你自己想讓我幫忙的事情,三天足矣。說不定不出三天,我保證把那個人的

肚子裡的蛔蟲是什么形狀的,都給你查清楚」。

「那就謝謝張總裁了」。

我看著張霽隆,點了點頭。

張霽隆趁著蔡夢君已經出了門,微皺著眉毛指了指我:「你們這幫小年輕們

,沒有一個嘴裡是真話」。

我苦笑著看著張霽隆,跟他道了別:「那我也告辭了,霽隆哥」。

「有機會,跟著你妹妹一起來家裡坐坐」。

說完,張霽隆就回到了自己的老闆椅上,開始批閱文件。

「好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