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雪中刀(2 / 2)

徐脂虎狠狠親了一口徐鳳年的臉,嫣然道:「姐姐心眼小,眼界小,所以只要有弟弟你,天下男子俱是不堪入目的俗物。」

徐鳳年故作悲春傷秋道:「可惜是姐弟。」

徐脂虎擰緊了耳朵,笑罵一聲「死樣」。

女人出嫁,便是潑出去的水了。

大雪時節有大雪。

不管如何留戀,半旬重聚時光一閃而逝,姐姐徐脂虎終於還是要回江南道,她說下雪了,再不走就真舍不得離開了。

那一日徐鳳年策馬送行三十里,孤騎返城。

回到王府,心情不佳的徐鳳年頭腦一熱,把女婢姜泥和名義上的侍妾魚幼薇都喊到湖畔涼亭賞雪。

湖面早已結冰,但鵝毛大雪仍然不肯罷休地潑下,一片白茫茫的大地,徐鳳年甩了甩頭,站起身,喝了口溫酒暖胃,嘀咕了一聲誰都不明含義的「老湖魁,可別在底下凍死了」。

徐鳳年轉而望向湖對面的聽潮亭,白狐兒臉已經許久沒有露面了,在里頭對著浩瀚的武學卷帙,可還好?

最後遙望向武當山方向,徐鳳年不懂那些窮其一生孜孜不倦追求武道大境的武夫,至於追求虛無縹緲無上天道的瘋子,就更不懂了,他只知道,當年若那個倒騎青牛的年輕道士肯點頭,姐姐就會幸福。

所以徐鳳年對傳承已千年的武當山沒有半點好感。姐姐心眼小,他更小。

徐鳳年給姜泥倒了一杯熱酒,遞過去,她卻報以冷笑。

她是亡國的公主不假,甚至還被師父說成身負天下氣運的天之驕子人物,但在北涼王府,她只是一名女婢,吃穿住行都必須循規蹈矩,所以衣衫單薄瑟瑟發抖的她視線數度瞄在了酒霧中。

徐鳳年嘲笑道:「你想喝酒,我給你的卻不要,你又不能自己拿,你我都累得慌。我就是個不成材的浪盪子,你有本事去刺殺皇帝陛下,或者我爹也行,跟我過不去算什么英雄好漢?」

姜泥冷聲道:「我一個弱女子,就一把神符,只能殺你,不殺你殺誰?」

徐鳳年無言以對,喝了口酒,撇嘴道:「無賴貨,跟我挺般配。」

姜泥干脆閉目養神。

懷抱著武媚娘的魚幼薇很好奇這個絕美女婢是什么身份。

一道白虹掠出閣。

落於離聽潮亭不遠的湖中。

白袍白狐兒臉,第一次同時抽出綉冬春雷二刀。

綉冬刀長三尺二寸,重十斤九兩。煉刀人不求銳利,反其道行之,鈍鋒。

春雷刀長二尺四寸,僅重一斤三兩,通體青紫,吹毛斷發,可輕松劈開重甲。

一柄綉冬卷起千層雪。

仿佛天下大雪都如影而行,傾斜向湖上疾行的一襲白袍。

磅礴壯闊。

一把春雷刀刀冷冽,湖面冰塊劈散出近百道觸目驚人的巨大凹槽。

風雪亂人眼。

剛拿起一根黃瓜啃的徐鳳年動作僵住,看神仙一樣直勾勾望著湖中一人兩刀漫天雪。

啃生黃瓜苞米都是來回六千里游歷熬出來的習慣,迎合世子殿下的「刁鑽」口味,都准備了許多洗干凈卻不削皮的生黃瓜,還有一些甜苞米,這個時節要折騰這些玩意可是不小開銷。

姜泥呢喃了一句:「好美的女子。」

相比除了一柄神符就沒什么殺傷力的女婢,粗略習劍並且在上陰學宮呆過一些年月的魚幼薇要更有眼力,湖中作悍刀行的俊雅人物,絕對是最拔尖的刀客。眼前這等風景,可不輸給年幼時見娘親劍舞。

白影卷雪前行。兩道刀氣縱橫無匹。

徐鳳年啃了一口黃瓜,樂呵道:「這才是宗師風范嘛。」

湖中風雪驟停,一柄重新歸鞘的短刀被拋出,劃出一道玄妙弧線,直插徐鳳年身前雪地。

這一年,大雪時節,白狐兒臉舍棄一柄春雷,登上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