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胭脂探花(2 / 2)

探花郎?

徐鳳年轉而面對病懨懨如一株幽蘭的小娘子,待遇雲泥之別,溫柔笑道:「樊妹妹,狀元郎才好,否則還真配不上本公子這名動江湖的絕命連環十八腳。」

那姑娘貌似嚇壞了,捧著心口重重喘氣,臉色蒼白。

徐鳳年本想問一句小姐何方人士,看情形還是不打算嚇唬好姑娘了,只是好言相勸:「樊妹妹,等林探花爬出糞坑以後,告訴他別再吃胭脂了,小心被鳳州的李翰林李大公子當做提臀逢迎的兔兒爺」,然後帶著哭笑不得的魚幼薇和得意洋洋的惡仆們揚長而去。

……紅雀樓一聽說世子殿下大駕光臨,都跟耗子見到貓一樣戰戰兢兢,徐鳳年也沒進樓,只是讓一位惡奴掏出早就准備好的官府封條,跑過去貼在朱漆大門上。

號稱陵州頭號「牙婆」的紅雀嘍樓老鴇死了爹娘一般如喪考妣走到徐鳳年身前,抹著淚兒小心問道:「世子殿下,這是哪般緣由吶,紅雀若有招待不周,殿下踢我幾腳踹我幾腳便是。殿下請稍候,紅雀馬上就去讓幾位花魁一同服飾殿下。」

徐鳳年板著臉冷笑道:「我可聽說了,三年前我才離開陵州幾十里路,紅雀樓當晚就大肆慶賀到天亮,聽說整座南淮河都是香的,可喝去一百壇美酒?可賺十萬兩白銀?」

大牙婆哭喪著臉解釋道:「殿下明鑒啊,紅雀只是小買賣,哪敢拒客。」

徐鳳年被逗樂,語重心長道:「你有苦衷,本世子理解,但該咋樣還是咋樣。你放心,落難的絕不止你紅雀樓一家,那些個三年前在這喝過酒尋過歡的,一個一個收拾過去。紅雀若想開門,先把那譏笑過魚幼薇的柳雀兒攆出陵州,再等上一年半載,本世子氣消了,你們也就能做生意了。」

從江南道那邊學來養瘦馬這生財手段財源滾滾的大牙婆還想哀求,世子殿下卻不耐煩地轉身離開,只是轉頭笑望向身邊醒眼的魚花魁,「解氣否?」

魚花魁學了先輩李圓圓,都在最豐姿動人時期退出青樓,鵝蛋臉豐潤幾分的她抱著才一個冬天便重了五六斤的武媚娘,沒有說什么。

去南淮河畔獅子橋賞燈的路上,不學無術的世子殿下悄悄問道:「幼微,剛才本想用彈冠相慶來形容那幫王八羔子在紅雀樓的所作所為,妥帖嗎?」

魚幼薇眸子中泛起新醅酒面上綠蟻一般的細微風景,語氣卻十分平靜道:「不妥。」

徐鳳年自得道:「幸好。」

陵州十三孔獅子橋幾乎是科甲巷的代名詞。

這座橋有三奇,第一奇橋名獅子橋,但欄檻望柱上雕刻百獸千禽,唯獨缺了獅子。第二奇橋身用漢白玉,所以總有人揣著榔頭鐵錘想要來敲點玉塊鑿些玉粉去賣錢,以至於獅子橋常年有半官方身份的健壯看橋人站在橋頭橋尾。第三奇是有個仙人在橋上乘龍飛升的志怪傳聞。

徐鳳年看魚幼薇抱武媚娘有點累,就接過來捧在懷里,肥嘟嘟分外討喜的白貓對這個主子的主子並不願意撒嬌,連冷淡表情都跟魚幼薇如出一轍。

拿著一串冰糖葫蘆的徐鳳年也不介意,咬了一口,他突然問道:「你說那愛吃胭脂的少爺不會游水怎么辦?一身屎尿,出了糞坑如何回家?」

魚幼薇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尤其是她手里還拿著一份糖漿雕鳳甜食。

徐鳳年想歪了。

那位公子哥會不會游水其實都不重要,因為他站在一處茅坑里,打死都不願爬出去,不希望心中仙子一般的樊妹妹看到一個滿身糞的林探花。

樊妹妹站在不遠處捧心而蹙,軟語相勸,直到元宵燈會落幕,才將林探花說服爬出茅坑,至於如何回去,就又是一段探花郎注定一生難以介懷的辛酸坎坷了。

這起無妄之災,讓原本第二日就要拜訪世交長輩的林公子推延了將近半旬。

等到他終於壯起膽出去見人,卻得知那位沾親帶故極淺但手握朝廷第一等公器的長輩已經出城巡視邊境,於是探花郎干脆帶著樊妹妹去武當山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