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邊刀未起家刀落(2 / 2)

顧北湖震驚道:「你那折不是跟兵部請功的?」

袁庭山歪頭吐了一口唾沫,「幾百顆蠻腦袋算個屁的軍功,說出去老都嫌寒磣!老要做也是做大買賣的,這回是幫著趙家皇帝殺一個人,他一顆腦袋值得上北蠻幾十萬!」

顧北湖愕然。

顧劍棠回頭看了眼南方,眼神復雜晦暗。

————

太安城溫暖如春的御書房,趙家天親自走到書房間,蹲下身親自用鉗撥了撥火盆里的炭火,一旁貼身伺候皇帝的司禮監掌印宋堂祿弓腰小跑,他的碎步寂靜無聲,如靈貓步行,但是可以看得出這位韓生宣接班人的戰戰兢兢。趙家天手握有一份折,宋堂祿對此一清二楚,是薊北當紅人物袁庭山用五百里加急送來的,至於密折上頭寫什么,以前韓生宣擔任掌印太監的時候,可以先行瀏覽再酌情是否遞交皇帝以及是否需要轉交兵部,可是如今皇宮內設置了起居郎,這一手,哪怕大紅大紫的宋堂祿也從不去沾碰了。趙家天拎著那封密折,放在熊熊燃燒的炭火上,只是才點燃一角,就猶豫了一下,縮回手,敲了敲火盆邊緣,熄滅了火苗。

御書房內有四五位歲數都不大的起居郎,依舊埋首書案下筆如飛,絲毫不像是察覺到了這邊的詭異光景。

炭火映照著趙家天的蒼白臉色。

一名得以披鮮紅蟒袍的大太監在屋外輕聲說道:「陛下,國監右祭酒晉蘭亭求見。」

趙家天手臂懸在空,陷入沉思,似乎沒有聽到那個不輕不重恰到好處的嗓音。

宋堂祿屏氣彎腰,也不敢說話,但是一只手伸到背後,對並沒有掩門的屋外輕輕擺了擺手。

那個一樣彎腰低頭的大太監照理說看不到司禮監掌印的細微動作,但馬上就開始後撤。

趙家天緩緩回神,淡然道:「准了。」

宋堂祿輕聲道:「陛下。」

趙家天低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很快宋堂祿就悄無聲息搬來一只小巧綉墩,趙家天就這么坐在火盆前,那封密折就擱在正黃龍袍的前襟上,恰好放在了一條錦綉坐團龍上,張牙舞爪,圖案輝煌。

蓄有美須的晉蘭亭跨過門檻,正要跪拜,趙家天輕聲說道:「免了。」

趙家天伸出手,宋堂祿趕忙又搬來一只墩,受寵若驚的晉蘭亭謝恩後小心坐下。

趙家天看了眼這位出身北涼的讀書人,看上去眉宇間的陰霾淡了幾分,和顏悅色道:「三郎有事啟奏?」

晉蘭亭神情坦然而毅然,整個人如同神明附體一般,倒像是慷慨赴死的架勢了,畢恭畢敬說道:「臣確實有事,本該上遞奏章,但是臣以為還是應該當面陳述於陛下!」

晉蘭亭起身,彎腰往後退了幾步,撲通一聲使勁跪下,五體投地,緩緩說道:「微臣晉蘭亭,要彈劾首輔張巨鹿十大罪!」

微臣。

首輔。

御書房內,幾乎所有天近臣的起居郎都是手腕一顫。

趙家天默不作聲。

————

東宮,太趙篆獨自一人,站在那架養有一只學舌蠢笨鸚鵡的金絲楠鳥籠下,吹著口哨,心情愉悅。

他自言自語道:「宗旨是古往今來的天下第一權奸,以避權而擅權。讓我算一算啊,罪狀有幾樁。」

「操持朝柄,獨斷專行。」

「私養邊軍,揮霍國庫。」

「勾結權閹韓生宣。」

「因私怨構陷忠烈韓家。」

「治國無為,致使西楚復辟。」

「還有?似乎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了啊。」

說到這里,太殿下笑了笑,「真是難為咱們這位晉三郎了。」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