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七章 北涼一聲聲不答應(2 / 2)

曹長卿蹲在火爐旁,伸手放在炭火上方取暖,照理說以這位儒聖的陸地神仙修為,早已寒暑不侵。

姜姒坐回小板凳,笑臉燦爛。

曹長卿猶豫片刻,還是說道:「馬上就是新年新春,本該是報喜來的,但是有件事,想著還是先跟陛下說清楚,前不久剛剛得到消息,北涼那邊很多大將會在這幾天,在議事堂齊聚。」

年輕女帝懵懂疑惑道:「啊?他們這么早就去拜新年了?」

曹長卿哭笑不得,有些感傷道:「在我原先的預料中,他要出兵廣陵道,北莽攔不住,因為不適宜倉促出兵南下,離陽更攔不住,因為兩人出任靖安道經略使節度使,理虧在前。那么唯一能夠攔阻的人物,就只剩下北涼內部,本以為有褚祿山袁左宗和陳錫亮徐北枳這兩撥人幫著他說話,不至於如此興師動眾,看來我仍是低估了北涼的凝聚力,低估了北涼文武對北莽的求勝心。一旦如此,如果是去年以前,徐鳳年還會執意出兵,最少也會孤身南下,但是現在……」

姜姒低下頭,嗯了一聲,輕聲道:「沒關系,我沒想著他會來。」

曹長卿沉默許久,嗓音沙啞道:「陛下,有一點,一定要記住,不是他不想來,而是不能來。這件事,當真怪不得徐鳳年。」

姜姒怔怔望著爐火,沒有作聲。

曹長卿苦笑道:「原本我是打算他們北涼何時出兵廣陵道,我便何時北上。現在只好另作打算了。」

心不在焉的姜姒顯然沒有留心這位棋待詔叔叔是說「我」,而不是領軍揮師北上。

曹長卿用鉗子去撥弄炭火讓爐子稍稍暖和些的時候,輕聲道:「是我錯了,當年不該以家國大義逼迫陛下回到這里的。」

姜姒搖了搖頭。

曹長卿突然間破天荒流露出一抹不加掩飾的怒意,「徐鳳年不曾讓北涼失望寒心,你們北涼,何至於此?!與我曹長卿又有何異?!」

姜姒抬起頭,反而有些如釋重負的模樣,笑著摘下小葫蘆,遞給曹長卿,「棋待詔叔叔,你聽。」

兩鬢霜白的儒士,沒有去接過那只小葫蘆,雙拳緊握,滿臉痛苦地閉上眼睛。

窗外,新年剛至,大江南北,竟又是一場大雪,瑞雪兆豐年。

天上有雪紛紛落,落盡人間不成歌。

————

但是身處北涼的徐鳳年,徐渭熊,王祭酒,白狐兒臉。

廣陵道的小泥人和曹長卿。

不提以往,只說在這個除夕夜,好像都忘了北涼,從不是離陽!

所以接下來那一幕,讓晉寶室畢生難忘。

王祭酒更是目瞪口呆。

只見褚祿山向前踏出一步,轉身面朝主位,抱拳低頭朗聲道:「北涼王領萬余抽調出來的騎軍南下也好,單槍匹馬趕赴廣陵道也罷,我褚祿山第二個不答應!」

袁左宗也踏出一步,動作與褚祿山如出一轍,「王爺身邊沒有我袁左宗,我袁左宗當然不答應!」

燕文鸞冷哼一聲,大步踏出,依然如此,冷笑道:「沒有大雪龍騎踏入中原,如何能彰顯我北涼軍威,我燕文鸞如何能夠點頭答應!」

徐北枳懶洋洋道:「堂堂北涼王,手握三十萬鐵騎,就領著從各地抽調出來的狗屁『精銳』去中原?我北涼丟不起這個臉,徐北枳如何能答應?」

宋洞明隨即出列抱拳大笑道:「世人皆言我宋洞明這個副經略使名不副實,這也就罷了,難道戰力冠絕天下的北涼鐵騎,也要給人小瞧了?宋洞明便是文人,也不答應啊!」

李翰林扯嗓子道:「年哥兒,你要迎娶小嫂子,嫁妝少了如何能行,我做兄弟的,不答應!」

白煜在等一聲聲不答應之後,最後由他來收官,笑道:「中原容不下一個在徐家長大的女子,我北涼鐵騎自然不答應!我相信劉寄奴王靈寶他們這幫大老爺們,也都不會答應!」

白煜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年輕藩王身邊的那張空椅子,「哪怕你徐鳳年能答應,但是大將軍,第一個不答應!」

————

徐鳳年一臉茫然。

所有人心有靈犀地轟然大笑開來。

大伙兒串通一氣,演戲到現在,真他娘憋得辛苦啊。

徐北枳笑臉燦爛,與褚祿山相視一笑,這場戲,他們兩個算是始作俑者。

北涼,關外三十萬鐵騎,關內參差百萬戶,都欠他們北涼王一個驚喜!

徐鳳年在眾目睽睽之下,抬起手臂,擦拭眼睛,小聲罵了一句王八蛋。

這一刻,所有人異口同聲道:「大將軍,請坐!」

王祭酒看著滿堂文武,老人一屁股坐在門檻上,激動得渾身顫抖,想起了某個年輕的口頭禪,喃喃道:「技術活兒,沒法賞啊。」

徐鳳年那一刻,不論是與拓拔菩薩轉戰千里,還是下馬嵬一人戰兩人,或者是欽天監殺人,這一生從未如此豪氣,只見年輕藩王大袖一揮,率先坐在那張椅子上,朗聲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