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北涼扛纛之人(2 / 2)

以主將齊當國作為箭頭的騎陣在柔然鐵騎的陣型中勢如破竹。

齊當國兩側那條橫線上的戰場,幾乎是一個瞬間,雙方就各有兩百騎戰死當場,若是有人不幸受傷墜馬,根本不似輕騎交戰那般被敵人割去頭顱,而是直接被敵方戰馬一沖而過,踐踏致死,絕無生還的可能。

鐵騎之爭,落馬即死。

四千騎柔然騎軍入陣,還剩下兩千騎遙遙停馬遠觀,在這座廣袤戰場上顯得格格不入。

耶律楚才看到這幅場景後,撥掉一枝北涼輕騎都尉疾射面門的羽箭,獨自快馬離開戰場,來到那不動如山的兩千鐵騎跟前,對那個隔岸觀火的冷漠男子憤怒道:「洪敬岩!你為何見死不救?!」

一雙雪白眼眸的雄奇男子盯著這名出身尊貴的皇親國戚,反問道:「我怎么就見死不救了?四千柔然鐵騎難道不是在救人?」

耶律楚才怒極反笑,用戰刀指向這名曾經跟他姐夫爭奪南院大王頭銜的武評宗師,「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要保留實力?!怎么,上次在葫蘆口給北涼騎軍打破了膽子,要靠這兩千騎還保命逃竄?!」

洪敬岩扯了扯嘴角,「我一開始就沒想著你和林符能成事,之所以冒險前來,只不過是不想你耶律楚才白白死在這里而已,當然了,這次白馬游弩手活著回去數百騎,倒是你們死光了,到時候皇帝陛下肯定會秋後算賬,慕容寶鼎畢竟是姓慕容,他不怕被問責,我洪敬岩勢單力薄,雖說按兵不動是合理舉動,只不過有些事情,合情比合理更重要,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這里,否則你以為我吃飽了撐著跑來湊熱鬧?」

洪敬岩盯著這個氣急敗壞的魁梧武將,譏諷道:「軍功?這里有你和林符之前所謂的軍功嗎?」

他轉移視線,望向遠處戰場,冷笑道:「如果說你們烏鴉欄子和黑狐欄子是白死的話,那么我的四千精騎豈不更是白死?」

耶律楚才惱羞成怒,嘴角滲出鮮血,伸手死死捂住嘴巴,眼神怨恨地盯住這位柔然鐵騎共主。

洪敬岩平淡道:「耶律楚才,你記住,江湖上有陸地神仙,沙場上從來沒有顛倒乾坤的神仙,所以你姐夫的那八千私騎死在這里,是大勢所趨,我洪敬岩只負責把你活著帶回南朝廟堂,至於其它,你不要奢望,也沒資格奢望。」

耶律楚才沒有轉身,卻用手中戰刀指向身後的戰場,「難道你就不想摘掉正三品鐵浮屠主將齊當國的腦袋?!他的一顆腦袋,能讓你洪敬岩一步封侯!齊當國他娘的還是徐驍義子!」

洪敬岩笑意玩味,似乎是不屑開口說話了。

耶律楚才坐直腰桿,松開那只手心布滿猩紅血跡的手掌,看著那些洪敬岩身後那些精悍異常的柔然鐵騎,哈哈笑道:「你們這些柔然山脈里跑出來的蠻子,攤上這么個沒膽子的主子,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將來戰功是別想了,只不過倒也不怕會戰死沙場!」

幾名柔然鐵騎千夫長眼神不善,蠢蠢欲動。

洪敬岩抬起手臂,阻止了那些千夫長的拔刀動作,雙手輕輕握住戰馬韁繩,眺望遠方,微笑道:「耶律楚才,不得不說,你比你那個滑不留手的姐夫差遠了。他啊,也就是比你這個蠢貨小舅子差了一個姓氏,真是可惜。」

耶律楚才不知為何驟然間平靜下來,轉頭看了眼南方的廝殺,又看了眼相比之下十分安詳的北方。

這名如洪敬岩所說天生就高高在上的年輕武將,年紀輕輕就當上萬夫長的北莽後起之秀,臉色平靜地對洪敬岩說道:「我不用你救,但是我求你一件事,洪敬岩,你能帶走多少名董家騎卒就帶走多少,你如果答應,先前我所說的混賬話,我在這里跟你道歉。」

沒有急於給出承諾的洪敬岩好奇問道:「那你?」

耶律楚才眼神堅韌,有著草原兒郎最熟悉不過的偏執,「我姐夫說過,做生意要舍得本錢。我會去跟隨你的四千柔然騎軍廝殺到最後,我這條命能讓你救多少董家騎軍,你洪敬岩看著辦,如何?」

洪敬岩眯起眼眸,終於還是緩緩點頭。

耶律楚才臉色漠然地撥轉馬頭,背對洪敬岩,輕聲說道:「我是將死之人,有些話說了,你也別遷怒其他董家兒郎,歸根結底,你今日不願親自出手,不敢殺那個齊當國,還不是怕以後在戰場上被那個年輕藩王追著殺?不過我覺得如果換成拓跋菩薩站在這里,一定會出手。」

洪敬岩眼中剎那之間掠過一抹冰冷殺機。

但是最後洪敬岩笑道:「你放心去死,說不定我會親手幫你報仇。」

耶律楚才,慷慨赴死。

策馬前沖的途中,他笑了,這個年輕人想起了姐夫身邊那個叫陶滿武小丫頭,想起了她經常哼唱的一支曲子,他曾經嘗試著跟著小丫頭還有他姐姐一起哼唱,卻被姐夫笑罵成比戰馬打響鼻還難聽,在那以後他就悻悻然不再為難自己了。

青草明年生,大雁去又回。

春風今年吹,公子歸不歸?

青石板青草綠,青石橋上青衣郎,哼著金陵調。

誰家女兒低頭笑?

黃葉今年落,一歲又一歲。

秋風明年起,娘子在不在?

黃河流黃花黃,黃河城里黃花娘,撲著黃蝶翹。

誰家兒郎刀在鞘?

耶律楚才望了一眼手中那把已有兩處裂口的戰刀,抬頭後大笑道:「大雁去又回,公子我今年不歸了!」

————

他身後遠處洪敬岩那一騎,和兩千柔然騎軍仍是巋然不動,洪敬岩不在意一個死人的臨終遺言,但是他無比在意那個死人的那句無心之語。

換成是拓跋菩薩,今日必然殺齊當國。

當初徐鳳年出竅遠游北莽,途經柔然山脈,在那塊金燦燦的麥田里,他洪敬岩那次避而不戰。

當時洪敬岩堅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他想要武道和天下兩物一起成為囊中之物,缺一不可,他要熊掌魚翅兼得,要比拓跋菩薩走得更遠,走得更高,無論是江湖還是朝堂,所以沒有必要意氣用事,跟一個必死之人兩敗俱傷。

只是洪敬岩沒有想到,那個本該隨著徐鳳年死在王仙芝手上便會自動解開的心結,在王仙芝那個武帝城老匹夫竟然沒能殺死姓徐的之後,越來越阻滯自己的武道境界。

洪敬岩輕輕呼出一口氣,天生雪白一片的那雙詭譎眼眸,怔怔望著蔚藍天空,萬里無雲。

這位曾經被北莽視為最有希望超越拓跋菩薩的大宗師,在心中告訴自己,砥礪心境,就從殺你齊當國做起吧。

洪敬岩收回視線,轉頭對那幾名千夫長發號施令。

要他們兩千騎救出那三處中最小戰場上僅剩千余人的董家騎軍,然後就直接返回駐地。

雖然不理解,但是天生服從軍令的柔然鐵騎依然聽令行事,開始沖鋒。

繼續耐心眺望戰場動向的洪敬岩猛然皺了皺眉頭,然後自言自語道:「果真是天人感應,可見我賭對了。」

洪敬岩轉頭望向東方,嗤笑道:「徐鳳年,你處處跟天道

章節不完整?請飛su中wen feisuzhongwen閱讀完整章節 或訪問址:%66%65%69%73%75%7a%77%2e%63%6f%6d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