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袞袞諸公,滾滾黃沙(八)(2 / 2)

陳望淡然道:「在我看來,北涼少了先生,最終一樣可以打贏北莽,但是離陽朝堂多出一個被視為北涼王臂膀的徐北枳,卻能夠讓中原心思大定!」

徐北枳心頭一震,「太安城那邊,已經這么亂了?」

陳望沒有說話,臉色沉重。

徐北枳站起身,把還剩下半壺綠蟻的酒壺放在凳子上,轉身後說道:「謝過陳大人此番言語。」

有些話,蜻蜓點水濺起的漣漪,便可遍觀滄海全貌。

陳望這些話看似是說徐北枳一人,實則是在透露京城或者說整個中原大勢。

接下來北涼如何取舍,前提就建立在這些說清楚了離陽朝廷心中底線的話語之上。

陳望沒有起身相送,也沒有望向徐北枳的背影,說了句題外話,「幫我捎句話給北涼王,當年他不該冷眼旁觀的。」

徐北枳停下腳步,「當時若是拂水房為那名女子出手,今天陳大人就沒機會坐在這里了。也許陳大人並不知情,離陽趙勾盯著那名女子已經整整十二年了,甚至極有可能那幾名幽州權貴子弟,也是被趙勾暗中慫恿蠱惑,一旦拂水房貿然插手,陳大人的身份必然隨之泄露。北涼的苦衷……」

說到這里後,徐北枳沒有繼續說話,再說就是多余了。

陳望站起身,站在窗口,默不作聲。

等到徐北枳離去多時,陳望始終凝視遠方。

看這家鄉一眼兩眼三眼,百眼千眼萬眼。

都已看不見她了。

看不見她在自己讀書時,抬頭之時她在看自己。

讀書人皆是負心人,最負痴心人。

他淚眼朦朧,嘴唇微動。

我陳望只願當年不曾高榜提名,只願當年黯然還鄉。

————

如意驛館外的街角有一口水井,井台上架著巨大的軲轆,需要兩個青壯漢子才能轉動起來一桶水。

那名擔任陳望馬夫的年輕宦官,在獨自走出驛館後,看到這口中原不常見的水井後,就沒有挪步,很是好奇地盯著大軲轆,好像這樣粗陋不堪的土氣物件,比起太安城皇宮內的巍峨大殿、花團錦簇的御花園、比離陽年齡更大的參天大樹,還要吸引人。

不久以後,一名腰間懸刀的年輕人來到井邊。

兩人在半丈之內。

來者命懸一線。

哪怕他是徐鳳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