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2 / 2)

短信箱里躺著十幾條信息,有移動商發來的系統消息、也有幾條垃圾廣告,除此之外就是吳久利發來的。

一開始是問候他身體情況的,到後來就是問他怎么不接電話,到最後則是無奈的讓他開機回電話的。

徐久照看到這里,心下感動,趕緊笨拙的操縱著手機給吳久利打了過去。

「喂?久照,你終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吳久利接起電話,不等徐久照出聲一連串的抱怨就從手機里邊傳出來。

徐久照把手機貼在耳朵邊上大聲的朝著手機說道:「讓你擔心了,我這邊沒什么事情,就是之前剛回了窯廠工作,把手機的事情給忘記了。」

「……」吳久利那邊可疑的沉默了一會兒,才聽到他聲音無力的說道:「你聲音小點,你哥我的耳朵還不聾呢。」

徐久照頓時臊成了一個大紅臉,輕咳兩聲,聲音壓低了一些,不自在的說道:「這樣行不行?」

「可以,你說吧。」

「你在那邊工作怎么樣,回去之後工頭沒有難為你吧?」

對於這個醒來之後第一眼看見的人,徐久照自然而然的有一份親切感。

「我挺好的,這邊的工頭哪敢為難我,借他倆膽也不敢!」吳久利豪氣的說道,一股彪悍之氣撲面而來。

「那就好。」徐久照笑了一下,接著說道:「對了,我重新回窯廠了,現在已經成了正式工。這次燒窯我得了2000塊錢的獎金,你把你的銀行卡號告訴我,我給你打過去。」

那邊吳久利不悅的說道:「你這是干什么?我不是說過錢不著急還嗎?你傷才剛剛好,多養養身體才是重要的。再說明年你就成年了,也該准備准備搬出來住的東西。房子家具電器,哪樣不要錢?!你還是個小年輕,電腦什么的你也該買一台吧?我給你那手機也是個舊貨,攢錢了你也換一個智能機。」

徐久照卻說道:「換什么智能機,這手機能接能打,挺好的。這個就夠使了。家具我找老木匠到時候打個床打個櫃子書桌也就夠用,電腦電器我基本上也用不著,屋里邊有個點燈照亮就行。」

吳久利無語半晌,然後說道:「你這會摔了一下真是摔壞腦袋了,怎么一點年輕人的朝氣都沒有了呢?跟個老古董小老頭一樣。久照啊,咱可是生活在現代新社會的人了,不享受電器電力的便捷,不白生在現代了?聽話,錢你不必急著還我。你自己留著到時候買點家具電器,置辦家當用。」

徐久照讓吳久利說的一番汗顏,他本質上來講還真就是個老古董。

吳久利在電話那邊接著說道:「你心理負擔也不要太大,左右我這邊也不著急用錢,等真需要的時候自然會跟你張口要。」

徐久照點點頭,才想起對方看不見,說:「我知道了久利哥。」

「嗯,這才對。」

接著倆人又說了一會兒就掛斷了電話。

徐久照拿著發燙的手機開始反省,他不能因為現在的經濟狀況就這么節省。套句今天剛從馮忠寶那聽來的話,太不接地氣了。

跟常人不一樣,對徐久照來說那就意味著破綻。

徐久照抬著腦袋想了想,家具還是找人打,但是真的搬家之後也不能一件電器也不買,至少……也要買台大腦袋的電視機。

做了這個愉快的決定,徐久照又寫了幾篇字帖,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早來到瓷器廠里,遠遠的徐久照就看見鄭老板跟蔣忻倆人跟張文釗站在庫房門口說話。

徐久照沒有多看,直接走去了高師傅的工作間。

因為高師傅不在,馮忠寶就跟放了羊一樣,人直接不來,不知道跑哪里撒歡去了。

徐久照獨自在工作間呆了一會兒,不知道要做什么,干脆拿起工具鏟奔到廢棄窯坑繼續挖。

他這樣偷懶,倒是也沒人管。往常這個時候,窯師窯工們就要開始准備下一批次瓷泥了。

這批是上海老板的訂單,韻文也不是總有訂單的。平常沒訂單的時候都是廠長指定要仿的款式,這次張文釗還沒有說,窯師窯工們自己先開始了准備工作。

大批的瓷石被塞進了粉碎機里粉碎成粉末,平靜了一天的廠區又開始轟隆轟隆的響起機器開工的聲音。

那聲音傳到廢棄的窯坑,動靜已經很小了。徐久照伸頭看了看工作區的員工們,發覺沒有人來叫他,干脆繼續挖。

他已經挖了很深的距離,本身原來坑最深的地方,就有將近2米,他昨天又挖了好幾個小時,再怎么動作小心,也延伸下去了1米。

深入到了3米的距離,徐久照終於看到他想要找的東西。

一塊瓷片。

徐久照精神一震,摘下手套小心的把土撥開。

那瓷片不同於以往韻文填埋的瓷片,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正經八百的老東西。

因為被長時間的掩埋,瓷片表面沾滿了泥土,帶著一股子土腥味。徐久照用手捏住瓷片,手指捻了捻土渣紛紛掉了下來。

徐久照目光一凝,原本因為找到目標而露出喜悅表情的臉僵住了。

瓷片不大,長約3厘米,寬1.5厘米,高大約2.5厘米。

這塊瓷片斷面露出細膩的胎質,面上一層透明的琉璃釉質。抹去泥土後,瓷面蹭在手指上顯得很溫潤,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徐久照感覺一股暖意從手指傳進了他的身體里。

這塊瓷片的顏色是天青色的,就好像是雨後初晴那般的美麗。雖然在土里埋藏了幾百年,但是普一出土,瓷片在陽光的照射下自然而然的暈出一層如玉般晶瑩剔透的光芒來。

「雨過天晴雲破處,者般顏色作將來。」徐久照神色復雜的看著手指間的碎片,有悲有喜,心中酸澀卻又有種恍然。

這瓷片如果還在它的整體上,一定更加的美麗如幻。徐久照根本不用想象就知道那般景色是多么叫人迷醉。

因為他手中的瓷片正是通過他的這雙手親手燒造而成。

而這窯坑底下也果然如他所預料,就是幾百年前他被陶金和恩師所騙,來到河南燒窯所在的遺址!

一時之間徐久照悲從心起,眼淚不知不覺的就滑落了下來。

他一生酷愛天青瓷系,對柴窯和汝窯仿作的研究幾乎達到廢寢忘食的地步。然而也就是他這愛好,才讓他身陷牢獄最後死於非命不說,還連累了家人老小發配苦役。

柴窯珍貴,舉世難見。人常說柴窯出品「青如天,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磬」,是比黃金還要貴重的多的寶物。只是一片瓷片,也價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