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我是一只死鳥(5)(1 / 2)

婦人笑起來,眼角堆滿細紋,「你這八哥是不是偷跑出來的?看你胖的,你家主人對你一定很好吧。」

她說著,眼中就有淚光,「要聽話的啊,我兒子就很聽話,他打小就特別懂事,我不讓他亂碰什么東西,他就把手縮回來不去碰,我跟他說,這個不能吃,他就不會去偷吃。」

「我兒子不像別家小孩那么頑皮,出去的時候,他總是跟在我的身邊,不會讓我抱著不下來走,他只是會伸著手要我牽,我每一次都牽著他的手,每一次都沒有松開,怎么就偏偏那次……」

婦人的眼角滑落淚水,她把兩只放在腰後的手往上抬抬,自言自語,「兒子想媽媽了吧,媽媽也想你啊,媽媽想陪你長大。」

有行人經過,和旁邊店里的店員一起看著婦人,他們都是一副看神經病的表情,抵觸,害怕,又同情。

那婦人的背上明明就沒人,還做出背著一個人的樣子,不時的往後扭頭,嘴里說著什么,大白天的見了,都滲得慌。

陳又遍體生寒。

直到婦人走遠了,他才回過神來。

哎,人各有命,老天爺管著呢,沒辦法的事,不論是對著快死的人,還是已經死了的,他都做不了什么。

想起來系統說這是靈異120區,陳又就覺得陰森森的,這個世界肯定離陰間特別近,死人很多,這才來幾個月,他就碰到好幾個了。

還不是在天天出去的情況之下。

陳又不由自主的飛著去找那個婦人,他不說話,就只是看看。

婦人坐上公交車,在xxx小區下車,她去小區對面的菜市場買了鯽魚,豆腐,排骨,青菜,還有一點雞蛋,提著袋子回了家。

兩室一廳的房子,沙發,茶幾,桌上都放著小孩子的玩具,地上有一個足球,不知道的人進來,會以為小孩還好好的。

陳又從陽台飛進來,看到婦人把袋子放桌上,拿了排骨去廚房,小孩趴在她的背上,摟著她的脖子,陪她做飯。

不用猜都知道,幾個菜都是小孩喜歡吃的。

天下的媽媽大多數都是一個樣,什么事都以孩子為中心。

陳又在陽台飛了一會兒,哭著飛走了,他的老媽不在了,老爸不知道過的好不好,哎。

第二天,陳又從花園的同伴們那里知道一個新聞,xxx小區,有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死了,是從陽台跳下去的,自殺。

她的懷里還抱著一件小孩的衣服。

陳又在花園的草地上站著,好了吧,小朋友,你媽媽去陪你了。

他嘆口氣,變成一只死鳥真不好,他要是只活鳥,肯定就不會看到這些人和事了,好怕回到現實世界會邊的神經衰弱。

系統說,「別怕,你已經是了。」

陳又想玩打地鼠了,他想把系統往地里打,往死里打,「不想跟你說話,讓作為一只死鳥的我靜一靜,ok?」

系統說,「神經衰弱還是輕的,你運氣不好,可能會被帶走,關進精神病院。」

陳又做了個禱告,他猝死的時候十九歲,那些年運氣就沒有好過,坑變著花樣的掉在他腳邊,他掉進去,爬出來,又掉進去,再爬出來,最後一個坑是地獄。

事在人為,不要緊,先回去,這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總會有辦法的,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陳又很快就想開啦,他像是一棵向日葵,不管被風吹到什么方向,都會在本能的驅使之下,去找到太陽的位置。

別人開餐廳,各種飯局,跟投資吃飯,跟客戶吃飯,常欽不會,他輕輕松松的開了十幾二十家分店,把長相思這個招牌送上王座。

現在就缺一個主人坐上去。

常欽清閑的提著個桶出來,他上午不去餐廳,時間都安排在打理花園上面。

花園種著很多花花草草,這兒一簇,那兒一簇,有紫茉莉,百合,薔薇,石榴,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大致就是所謂的繁花似錦。

陳又太胖了,不能站在花朵上面,不然就是前後兩個結果,花朵被他踩扁,他被男人踩扁。

常欽在拿著鐵鍬給一株植物換盆,他卷著白色襯衫,做這個動作時格外的認真,神情還有幾分溫和,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個變態。

陳又飛啊飛的,也沒人提醒他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他就扎到了,簡直心酸的沒法說。

「八哥,別亂飛。」

常欽還是那副溫和的樣子,語氣里的警告意味十足,「不要弄壞我的花。」

陳又想家||暴的念頭越來越大了,不行,真不行,他決定向萬能的主祈禱,希望自己能變成人,把他男人拍一頓。

小說里頭好多這樣的情節,午夜十二點,或者月圓之夜,要不就是初一十五,主角會變身,老厲害了。

陳又虔誠的期盼著。

他飛到一棵桂花樹上,另外幾個樹枝上都有鳥雀,在對花叢里的男人比心。

有只渾身長小雀斑的小鳥嘰嘰喳喳的說,「男主人什么時候能讓我進去他的家里做客啊?好想讓他帶我玩,我這么美麗,這么聰明,他怎么會對我視而不見呢?」

很憂愁,很幽怨,很委屈。

有著一身蔚藍色羽毛的鳥轉轉頭,「呵呵,還想到男主人家里做客,我看你是做夢,男主人連蝴蝶妹妹都不待見,更何況是你這種丑不拉幾的東西了。」

小雀斑鳥不干了,「誰丑不拉幾啊?你怎么說話的,新來的潛三天,懂不懂規矩?!」

鵝黃色的鳥雀說,「行啦行啦,要吵上其他地方吵去,我就想靜靜的看著男主人種花,不是我說,算算時間,那個女的可能就要過來了,你們有那時間還不如去打聽打聽。」

灰不溜秋的那只鳥抖抖鳥毛,「是啊是啊,還真快了,等她來了,派誰上去在她身上拉一泡?」

「……」

陳又聽了一會兒,給幾個同胞做了區分,特征比較顯著的是三位,他左邊那位是白蓮花鳥,右邊那兩個,纖細的是綠茶婊鳥,頭戴黃冠的是瑪麗蘇鳥。

三只鳥就是一出戲。

陳又一扭頭,好家伙,同胞們打起來了。

幾只鳥雀在那用爪子抓對方,用尖嘴啄對方,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了。

陳又飛到另一棵榕樹上面,怕傷及無辜,他瞧瞧給移栽的植物澆水的男人,害鳥精。

日頭漸漸烈了起來,一過十點,就是煮開的水,塵埃都在沸騰。

常欽在收水管,花園剛澆過水,地上是濕的,花草樹木都被陽光照出繽紛的色彩,葉子和花瓣上面有大大小小的七彩水珠子在靜靜的依附著,個別幾個水珠在慢慢滾動,鬧著玩兒。

陳又被曬的發頭昏,早躲樹葉里面藏著了,他想喊男人回去,張嘴叫出一聲,「大大」。

常欽不懂鳥語,把水管一收,上洗手間洗手,順便洗了把臉。

他對春夏秋冬沒有概念,在他的記憶里,都是一個色調,沉黑,陰暗,那個人在了,才有色彩出現。

擦干臉上的水,常欽望著鏡子里的自己,他一動不動,瞳孔開始慢慢地失去焦距,變的渙散,像是一台關閉的機器,停止運轉。

不到一分鍾,常欽的瞳孔恢復如常,機器重新運轉。

洗手間里沒有聲音,短暫的死寂過後,他冷笑一聲,拳頭捏在洗手台上,骨節凸起分明,「想玩是嗎?好啊,我會讓你們知道,沒有什么東西可以阻擋我得到他。」

「包括規則。」

夏天好熱啊,陳又身上的鳥毛都濕了,他在陰涼的地方張開翅膀透透氣,「老四,我有狐||臭嗎,你幫我聞聞。」

系統說,「我沒嗅覺。」

陳又羨慕,「真好,我身上的死氣好重啊,你知道那是什么不,就是死了很久才有的氣味。」

「我上五年級的時候,上草垛里掏雞蛋,掏出一只死透了的老母雞,上面好多蟲子,那老母雞散發出的味兒跟我身上的味兒是一樣的,怎么辦,我自己都嫌自己,我男人肯定受不了。」

他的頭貼著一片微涼的樹葉,「真的,我懷疑我男人一直沒認出我,有大部分原因是我太臭了,拉的糞便也很臭,他從心理上就不能接受。」

系統說,「可以泡個澡。」

陳又說,「可以嗎?我會游泳?等我跟他相認了,我讓他給我買香水,還有好聞的沐浴露,把味兒遮一遮。」

「你看我這兩只爪子,適不適合塗指甲油?我看剛才那小雀斑鳥都塗了。」

系統說,「智障,那是天生的。」

陳又,「……」

他抽抽嘴,直接飛進陽台,縮角落里找靜靜去了。

天氣悶熱,餐廳的冰鎮甜品很暢銷,程明星跟主管們開過會,協商後聯系老板,取得同意就發出招聘信息,給各個分店都擴招甜品師傅。

程明星從後廚那里出來,就聽到一個張揚而青春的聲音,「姐。」

她一聽到聲音,臉上就出現驚訝的表情,問著走過來的少年,「明天,你怎么上這兒來了?」

程明天露出小虎牙,「姐,我想來這個餐廳打工。」

程明星更加驚訝了,她把少年叫到牆邊,沒擋著客人,「上次到你家吃飯的時候,你不是說跟宿舍的幾個同學約好了,一起到a市找工作嗎?」

程明天嚼著口香糖,吊兒郎當的說,「還不是我媽,嘮嘮叨叨的,說我還小,離家太遠了不放心,還怕我會被社會上的人帶壞,學會逛酒吧啊,抽煙喝酒啊什么的。」

程明星摸了一下少年的頭發,「你要是想去a市,我可以去幫你說說。」

「算了,我媽什么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件事能說上好幾年,我還是瞬了她老人家的意吧。」

程明天齜牙咧嘴,「姐,我想了想,在市里找別的工作,還不如到你這兒來,有你在,我爸我媽我姥姥姥爺都能放心,要是我有個事,你還能給我作證。」

「不是我這兒,我也是打工的。」程明星提醒少年注意言詞,被同事們聽見,傳到男人耳朵里,影響很不好,她的工作可能都會丟掉。

沉吟片刻,程明星說,「這樣,我先跟老板提一下,問問他的意見。」

程明天撇嘴,「姐,你不是餐廳的經理嗎,這么個小事都做不了主,還要請示你的老板?」

程明星蹙起眉心,不太喜歡少年的那副無所謂的姿態,她的口氣有些不好,「你姐我是經理,但是老板一句話,我也會什么都不是,懂嗎?」

程明天舉起雙手,「我投降,我錯了,姐,你跟我媽是一國的,話說起來,沒完沒了。」

程明星看少年一眼,拿出手機打電話,她剛翻開通話記錄,就聽到外面的喊聲,說曹操到了。

拽拽站沒站相的少年,程明星帶著他出去,對著男人打招呼,「老板。」

常欽微抬下巴,腳步不停的往樓梯口那里走。

程明天杵在原地,一張臉清白交加,這個男人不認得自己,那天的事壓根就沒放心上。

不爽。

程明星拉著程明天跟過去,「老板,這是我弟,大三經管的,這不放暑假了么,他想來餐廳幫個忙。」

她又說,「正好餐廳也缺人手,你看要不……」

常欽淡淡的掃了眼少年,學生,應聘,這兩點倒是跟他得來的消息對上了。

可惜,人不是。

相處過幾輩子了,愛過恨過,也怨過,最後只剩下愛,無窮無盡,深刻入骨,在靈魂烙下印記,常欽要是還搞錯,那他有什么臉面見那個人?

「你看著安排。」

程明星收回視線,對著少年說,「明天,既然老板沒有意見,那你過兩天就來這里上班。」

她嚴肅著臉,「丑話說在前頭,你來了,沒有什么特殊待遇,必須要跟這里的其他人一樣,上下班守時,不能無緣無故翹班,也不能在餐廳跟客人發生沖突,顧客是上帝。」

程明天的情緒不高,跟剛才比差的不是一星半點,「放心吧姐,我不會給你添亂的。」

他用腳去踩邊上的垃圾桶,把口香糖吐進去,咂咂嘴很隨意的問,「姐,你的老板很帥啊。」

程明星古怪的看過去。

程明天湊到她耳邊,「老板娘呢?」

程明星瞪少年,「什么老板娘,你這小孩子,打聽什么不好,偏打聽這個,你要是敢給我惹事,我上你家跟你爸媽說去。」

「不惹事,我保證不惹事。」程明天的眼珠子轉轉,「我這不是馬上就要來上班了,摸一摸底,也好避免一些誤會發生啊,姐,你說是不?」

程明星半信半疑,「老板還是單身。」

程明天哦了聲,他拍拍程明星的肩膀,「姐,你有機會。」

程明星的臉色一變,「胡說八道什么呢?!」

程明天看她的反應,就知道是對那個男人有了別的心思,正常的,以對方極度出色的外形和條件,很容易會被女人愛上。

連他都……都有了興趣。

程明天走出餐廳,不知道一只大黑鳥在他的頭頂飛,還想啄他。

離太陽越近,越熱,陳又怕被烤熟,成一只烤鳥,所以他飛的很低,就在少年的頭上,離對方的深褐色頭發有幾厘米的距離。

程明天邊走邊刷手機,在自己的其中一個微群里發了個搞事情的表情。

那群是gay群,里面總共二十二個人,雙數,都是gay,有0,也有1,他們經常組織活動,有固定伴兒的帶上,沒有的當場組隊,也可以群攻。

年輕嘛,有大把的精力,沒工作上的壓力,只要是志同道合,三觀在一個台面上,完全可以一起玩,一起瘋。

群里沒人冒泡。

程明天發了個紅|包的刷屏,最後掉了一條提示,xxx的紅||包在一分鍾內被領完了,xxx是運氣王。

紅||包一領,群里活躍了。

程明天按著語音錄下一句話發過去:我找到工作了,就在我姐上班的餐廳。

下面有人問:是哪個長相思?

成明天得意的回復:總店,xxx路的那個。

群里又開始刷屏,這次是刷的一個白包子扯著手絹羨慕嫉妒恨的表情,長相思上過電視,被采訪過,口碑好,很有名。

上次又在網上鬧了一波,被一些同行的水軍搞了,黑紅黑紅的,之後才發現是誤會一場,現在是人盡皆知。

程明星跟大家說他見到餐廳的老板了,超帥,說那老板的腿比誰誰誰的還要長,腰力一看就很好,而且對方很有男人味,身上還有一種殺戮的氣息,是高欲,成熟穩重的類型,絕無僅有。

其他人都跟打了狼血似的求一睹芳容。

程明星扯扯嘴角,錄了一句:等我去上班了,一定給你們搞到,對了,那個男人是gay,我覺得他那種極品大叔會喜歡我這一款,看著吧。

飛在上面的陳又瞅一眼,卧槽,小子你可以的,敢打我男人的主意,氣焰還很囂張啊,我告訴你,你不但沒門,連窗戶都沒有!

他氣的站到少年頭上,鳥爪子踩踩。

程明天抓一下頭,手從大黑鳥的身上穿過,渾然不覺的放下來,繼續跟群里的人顯擺。

陳又以拉的姿勢蹲在少年頭上,這人跟他很像,無論是欠扁的樣兒,還是得意洋洋的時候,常欽不會搞錯吧?應該不會,就算是誤以為他又失憶了,什么都不記得,可是感覺還在的啊。

嗯,他要相信常欽。

程明星要去跟個炮||友碰面,約好了老地方見,就在附近不遠,他沒打車,走到一處幼兒園的時候,好多學生排隊出來,跟著老師去路對面的博物館。

隊伍停在路口,前後都有大人看著,老師笑容親切的問著後面的那些學生,「小朋友們,現在為什么不能過馬路啊?」

孩子們齊聲,脆脆的說,「因為是紅燈!」

「真棒。」老師又問,「那我們什么時候可以過馬路呢?」

孩子們再次齊聲,「綠燈。」

「看來大家都很聰明啊。」老師認真的說,「小朋友們要記住,過馬路的時候,千萬不要闖紅燈哦。」

孩子們都點頭說,「記住了!」

年紀小,會有個別小孩想搞特殊,你們聽話,我就不聽。

這時候,一個小孩突然從隊伍里跑出來,砰地被左邊開過來的一輛車撞飛出去,摔倒在地,剛好被另一邊過來的車從身上碾壓了。

他又渾身是血的回到隊伍里,跟著大家一起走。

陳又在程明星頭上蹲著,目睹這一幕,他已經沒那么怕了,只是感嘆,闖紅燈太危險,真心要不得。

珍愛生命,遠離闖紅燈。

程明星到了老地方,在房里見到炮||友,這個算是他固定的了,維持了一年多的關系,在見過那個男人之後,他再去看,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只覺得哪兒都不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