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盛情難卻(2 / 2)

化工大唐 殷揚 2137 字 2020-07-01

「這是松江鱸魚膾。我今天上午派人去縣城買的。」李清泉給很是吃驚的陳晚榮解釋。

松江在現在的上海,而寧縣在現在的西安附近,兩地相去兩三千里,這要什么樣的效率才能保證質量呢?要知道鱸魚屬於鮮活類,要是死了就失去味兒了,李清泉以此待客,必然是其味道鮮美,要不然誰還去買?

我們的祖先居然有這等本事,陳晚榮驚異不已,暗中吐舌頭。

「老爺子如此厚情,晚榮銘記於心。」一餐飯算不得什么,但是鱸魚膾從兩千多里以外運過來,何其珍貴,李清泉對自己如此上心,任誰都會感動,不能怨陳晚榮。

李清泉很是享受這話,呵呵一笑,眉梢兒一軒:「晚榮,區區之事,不要放在心上。您給我出的主意千金難買,請您喝頓酒又算得了甚么?這鱸魚膾並非是在松江做好了送過來,而是把鱸魚運到長安,有人買才現切現賣,是以味道特鮮美。」陳晚榮一臉的驚訝之狀,他是久經世故之人,猜到陳晚榮的想法,這才特的解釋。

比起做好了從松江運過來,這方法更能保質保鮮了,陳晚榮不得不嘆服於我們祖先縝密的心思。

「松江鱸魚美」的名字膾炙人口,陳晚榮一轉念頭就明白為什么關中地區能吃到產於江南之地的鱸魚,那是因為唐朝不僅有高度發達的商業,還有便捷的交通。關中和江南雖是有兩三千里的路程,快馬送來也不過兩三天就可以到達。

饒是如此,唐人的高效率還是讓人驚訝,讓人嘆服!

「為了保證鮮味,就得用龍腦鎮住。」李清泉拿起一塊冰塊,放在眼前道:「這龍腦晶瑩透明,特好看。」

龍腦?陳晚榮先是一愣,繼而看見李清泉手里的冰塊,這才明白過來,唐人把冰塊叫龍腦。在我們現代人眼里,冰塊和龍腦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回事,唐人卻能把二者聯系在一起,要不是陳晚榮親耳聽見,還真不相信唐人居然有如此豐富的想象力。

李清泉變戲法似的從食盒里拿出一個小小的細瓷碟放在桌上,再拿出一個三寸高下的瓮,這瓮釉光閃爍,色彩鮮艷,非常好看。在瓮上輕擊兩下,李清泉接著給陳晚榮介紹起來:「這里面裝的是佐料。」

拔出塞子,把瓮口對准細瓷碟,一種金黃色的粘稠佐料緩緩倒在瓷碟里,噴香的清香之氣撲鼻而入,端的好味道。清香之中還有一股熟悉的蔥花味,陳晚榮定睛一瞧,調料里正有不少蔥花,大小長短均勻。更難得的是,蔥花並沒有變形,還是圓柱形,鮮活得好象剛剛切出來一般。

「坐坐坐!」李清泉把鱸魚膾擺在最中間,邀請陳晚榮坐下來,在陳晚榮面前放上一個精致的酒杯,拿起酒壺朝杯里篩酒,桃紅色的酒漿注入酒杯,一股熟悉的葡萄酒香躥入鼻管,原是葡萄酒。

觀察力極強的陳晚榮看見酒漿順著杯壁緩緩流下,其速度相當慢,知道這是上等好酒。等到李清泉篩好酒,陳晚榮把酒杯微側,在酒和杯壁結合處有一層琥珀色的水狀體,笑道:「老爺子,這是十年佳釀,不知我說的可對?」

李清泉把手里的酒壺重重一放,失聲問道:「晚榮,您是咋曉得的?」

很明顯這話太出他的意料了,陳晚榮笑道:「我看出來的。葡萄酒好不好,不用喝,一看便知,這看的方法有三種。」知道他會接著追問,陳晚榮不容他問出來,往下解釋:「從上面往下看,要是酒漿清澈,說明這是好酒,若是渾濁不清,那就酒味不純了。第二種方法就看酒漿順著杯壁流下的速度,速度太快說明酒不好,緩慢的流下,那就是好酒。第三種辦法,把酒杯傾斜,看酒漿和杯壁結合處有一塊水狀體,要是呈藍色的話那才三五年,若是紅色不過五六年,若是琥珀色就是十來年的佳釀了。」

葡萄酒是在唐太宗時期從高昌國傳入唐朝,據說唐太宗曾經親自監督釀造葡萄酒,釀好之後分給群臣飲用。葡萄酒因其味美而廣受唐人的喜愛,但傳入才幾十年,唐人對葡萄酒的研究還不夠深入,「葡萄美酒夜光杯」這樣的名句要到稍晚才能寫出來。

再者,李清泉一個土財主哪里懂得這些看酒之法,這番話聽得他驚奇不已,把酒杯側過來一瞧,果如陳晚榮所言酒漿和杯壁結合處有一塊琥珀色的水狀體,對陳晚榮佩服得五體投地,扯著嗓子道:「晚榮啊晚榮,您又教會我一種本事!鄭老爺子就好這陳年葡萄酒,卻沒有晚榮這般看酒的本事,高,委實高!」

在陳晚榮來的那個世界,酒的種類琳琅滿目,而陳晚榮嗜酒算不上,喜飲幾杯,沒事做就找些資料,學些品酒之術,以此來逸情,沒想到居然讓他佩服成這樣,笑道:「老爺子,一點小術,不值一提。」

李清泉右手在桌上輕擊,道:「小術也是學問吶,是學問吶!」端起酒杯,道聲請,美美的喝了一口,這酒的滋味本身就很美,再有陳晚榮這般高明言論佐酒,這滋味就更長了,美得不住咂舌頭。

拿起筷子,輕輕把紫蘇葉上的花兒撥劃到一旁,露出下面的鱸魚膾,只見擺得整整齊齊,厚薄均勻,並沒有因為宰殺一段時間而變色,還是鮮活如生時。唐朝沒有冰箱、冷櫃、保鮮劑這些輔助手段,能保持得如此完好,實在是了不起,陳晚榮打從心里佩服我們祖先的智慧。

「這鱸魚膾冬用蔥,夏用芥末,味道才上佳。」李清泉夾起一塊鱸魚膾,略一打量,贊道:「這刀功真是了得。薄得象一張紙,卻沒有一點損傷,輕輕一動就象風中的紙片,會出現好看的波浪。」

一邊說一邊輕輕晃動,肉片立時出現波浪狀,端的好看。李清泉接著說:「要是會口技的話,可以用來當樂器使用,吹出來的樂聲清新悅耳,和樂器發出的沒有兩樣,鄭老爺子就會這手本事,可我沒有學會。」

唐朝的膾品就是我們現在的肉片,鱸魚膾也就是生魚片,在唐朝廣受歡迎,其制作技術讓人驚訝,尤其是那刀功更是一絕。切出來的生魚片可以當樂器使用,這不是吹牛的,是史有所載「輕可吹起,操刀響捷,若合符節」。

這餐飯雖只進行到現在,陳晚榮一次又一次見識了我們祖先的偉大智慧,食品既求精細,更求功力,處處透著不凡的智慧。

陳晚榮心氣陡高,端起酒杯道:「老爺子,干!今兒不醉不休了!」見識了我們祖先的無上智慧,陳晚榮心氣陡高,用我們祖先的無上智慧佐酒,還有什么比這更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