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言定策(2 / 2)

化工大唐 殷揚 2515 字 2020-07-01

太平公主臉一沉:「諸位愛卿,你們可知為何要重議?非上次所議不好,而是因為在執行時有所偏差,為畢其功於一役,不得不慎之。」

睿宗有些犯難了,想了想道:「議吧,議吧,要議就議個透。」

「皇上聖明!」太平公主的人心氣陡高。

睿宗有些煩躁:「太平,你說,打還是不打?」

太平公主卻沒有表明態度:「皇兄,打與不打,這得由群臣公議。他們說打就打。」今天的主要目的不是打不打的問題,而是由誰來打,是太子的人來打還是她的人來打,這才是最重要的。

老狐狸一只!陳晚榮暗罵一句。

李隆基大度的一揮手:「好吧,今天就議個透,議不出個結果來,不散朝。」

這是太平公主他們要的結果,然而他們並沒有高興之情。他們都知道李隆基足智多謀,每每有讓人想不到的計謀,他如此說話,必是成竹在胸了。忌憚之下,更增幾分警惕之心。

睿宗顯得很不耐煩:「說吧,說吧。」靠在寶座上,少了許多生氣。

竇懷貞率先道:「皇上,臣以此戰不打則已,打則必勝。不然,寧可不打。」

王少華一口接過話頭:「竇大人,你上過戰場么?你知道戰場上有些什么凶險么?打勝,誰都想,只是有些仗不是一戰就能打勝的。石堡城這樣的要害,大唐攻打了數十年都沒有拿下來,難道說自從第一次失敗之後,後面這些仗都不值得打了?」

一番話有數落,有質問,更有嘲笑,竇懷貞臉上掛不住,胡子翹得老高,又找不到話說了。唐晙為他開解:「王大人,此為論政,言者無過,不能誅心。」

吳兢又接過話頭,反詰道:「唐大人,王大人就事論事,何處是誅心之言?石堡城關系重大,是隴右的鎖鑰,自從大唐立國以來就在爭奪,數次攻打,皆無結果,何來必勝之說?」

蕭至忠出班,反難吳兢:「吳大人,石堡城的重要性朝野皆知,不必細說了。竇大人的意思是說既然要打,就得有必勝的把握,沒有必勝的把握,寧可忍耐,再行籌謀。」

要是真的再行籌謀,又會為圍饒這事爭權。陳晚榮暗中搖頭,只聽蕭至忠振振有詞的道:「昔日,頡利可汗統十萬鐵騎兵臨長安,飲馬渭水之濱。太宗皇上親臨渭水,與頡利可汗訂盟,為大唐的反擊爭取得了時間。四年後,大唐鐵騎北馳,衛國公一戰而定陰山,活擒頡利可汗,雪卻便橋之恥。石堡城打了幾十年也沒有打下來,非我大唐刀兵不精,非我大唐將士不用命,實是艱險難下,必謀萬全之道方能再戰。」真是只老狐狸,居然抬出當年唐太宗便橋訂盟,爭取時間,最終滅掉突厥一事,為其遮羞。

吳兢感慨不已,要是姚崇和宋璟任何一人在,他們都不敢如此說話。處此之情,只能勉為其難了:「蕭大人,此言差矣!太宗時,大唐創建之初,基業未固,不宜大戰。再者,突厥兵臨渭水,若是強行開戰,守好關中,調軍勤王,必能成大功。然而,關中必然殘破,大唐難以恢復,太宗皇上才不得不忍辱負重,訂立便橋之盟,為的就是再舉。

「突厥撤退時,大唐派兵監視,在我兵威之下,不敢燒殺搶掠,城邑未破,生靈免於塗炭,太宗皇上遠圖,非臣等所能盡知。頡利經此一事,以為大唐好欺,不以為意,實不為備,李靖夜襲陰山,方能一戰成功。」

不愧是史家,把唐太宗當年的用意說出來了,寫進歷史的話,一定讓後人贊嘆。只可惜,這是朝議,注定不會讓人信服。唐晙冷冷一笑:「吳大人,這些事朝野皆知,不必多言。以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把吐蕃也調出來,大唐示一回弱,認一次輸,再奇襲石堡城?」

「你……」吳兢氣怒難言,唯有指著他。

李隆基咳嗽一聲:「唐卿,這是朝堂,得有大臣禮節。」

這話反詰固然讓人痛快,就是太小人了,一點大臣風度也沒有,太平公主也來干預:「論政不誅心,更不得有小人之心。」

唐晙忙道:「臣失言!」退了開去。

他一退下,蕭至忠又上來,發表一番洋洋灑灑的大話,說完了,一點也沒有落在實處。王少華馬上反詰,慷慨激昂,卻也沒有好主意,沒有難倒對方,反倒惹來更多的詰難。

雙方越來越多的人卷入,論辯之聲響成一片,爭得面紅耳赤,就是沒有一點實用價值,陳晚榮聽得直皺眉頭。肚子咕咕一響,竟是餓了。這個鄭晴,雖是一番好意,卻沒有想到今天竟是遇到廷爭,真要讓他們爭下去,還不知道何時方休。

睿宗大皺眉頭,太平公主笑吟吟的瞧著,就算這般拖住也比讓李隆基去實施強,至少李隆基不會立功。李隆基一點變化也沒有,好象根本就不知道太平公主的險惡用心似的,也不知道他打的是甚主意。

一通爭執,論辯雙方聲音都有些嘶啞了,仍是沒有結果。陳晚榮大皺眉頭,清咳一聲,扯起嗓子道:「各位大人,你們這么爭論下去,就是再有三天三夜也不會有結果。」

陳晚榮是殿里唯一一個到現在還沒有表態的人,早就成了注目的焦點,群臣見他說話,暫時不再爭論,看著陳晚榮,靜聽他說話。

「我不懂政務,更不了解兵事,這事我本不想說,你們如此爭論,注定沒有結果不說,反而會激起意氣,有傷和氣。更重要的是,會擔擱政務。」陳晚榮一口說出這種廷爭的危害,頭頭是道。

睿宗點頭道:「陳卿所言極是,無用的爭論沒必要。」

太平公主眉頭一皺,問道:「陳卿,你說怎么辦?」

「公主垂詢,臣不得不言。臣突然想到一個比喻,不知當講不當講?」陳晚榮仍保持著謙遜作風。

李隆基對他有些了解,知道他能說會道,如此說話必是有把握了:「陳卿,你說。」

陳晚榮應一聲,面對群臣,問道:「請問各位大人,你們有沒有打過飛蛇?」

這問題很無聊,要不是陳晚榮聲明是比喻,肯定炸鍋。唐晙冷冷一笑道:「打蛇,有何難處?照七寸打就是了。」

打蛇打七寸,誰都知道的道理,一片附和聲響起,更和不少譏諷。

陳晚榮不為所動,一口否決了他的說法:「唐大人,此言不對。飛蛇其行如風,你連追都追不上,何來打七寸之說?」

唐晙想反駁,張了張嘴又無從反駁,嘴巴不自然的合上了。陳晚榮接著道:「我小時打蛇,是提著一根木棍跟著追,而不急著打。這蛇,你一追得凶了,就會逃到洞里去。蛇進了洞就是進了絕路,用棍子捅,用雄黃熏,還是把洞塞起來,這法子就多了。不要說蛇,就是熊,只要進了洞,可以說死定了,殺它只是方式的選擇而已。」

這比喻生動、形象、透徹,一語落點,群臣無言以對。

睿宗站起身來,拍拍手,點評起來:「陳卿的意思是說,要想打蛇,得先把蛇逼進絕地。我們現在打石堡城就是為了把吐蕃逼入絕境。只要石堡城拿下來了,吐蕃就是給趕進洞里的蛇,任由大唐折磨。」

掃視群臣一眼:「朕意已決,攻打石堡城不變,太子全權處理!退朝。陳卿,跟朕來。」也不等群臣說話,轉身就走。陳晚榮應一聲,忙跟上去。

群臣望著睿宗的背影,再看看陳晚榮,都不知道如何說話了。太平公主眼里閃過一絲厲芒,隨即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