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閉門羹(2 / 2)

萬萬不可 明月璫 3411 字 2020-05-30

水涼了,他就進去替她加上一瓢,也不多說轉身就出去又重新站著。

馮蓁直哭到自己都覺得沒意思了,這才算泡完澡。

馮蓁就那么不言不語地盯著天花板,一宿沒合眼,直到天將亮時,才對著也一晚未睡的蕭謖道:「殿下,我……」馮蓁垂眸看著蕭謖的手,他手上也纏著白布,是因為要給她喂血而劃出的傷口。

蕭謖的臉色並不比馮蓁就強上多少,人的身子骨再壯,也經不得連續幾日如此大量的失血。

馮蓁拉起蕭謖的手,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蕭謖抽回手摸了摸馮蓁的頭,「孤知道你要什么,那葯得在一個時辰內服下才有用,孤等你用過早飯,叫人送到宜人手上。」

馮蓁用過早飯,一個裝著蕭謖鮮血的白玉瓶便送到了她的手上,馮蓁將玉瓶緊緊地攥在手心里,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站起身。

「備馬車我們去蔣府。」馮蓁對宜人道。

長公主知道後笑著道:「兩姐妹有什么心結是解不開的,你想明白了就好。只是做什么這般著急地趕著去,你這才剛醒過來呢,瞧著隨時都要倒的模樣,等養好了身子再去也不遲。」

馮蓁低頭道:「有些事兒宜早不宜遲。」

長公主想了想也是,誤會久了,的確不容易解開。「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馮蓁「嗯」了一聲,卻沒想到在蔣府吃了個閉門羹,便是宜人那樣的好脾氣都氣得跳腳。

「女君,蔣府的人說華女君要靜養,誰都不見。」宜人氣呼呼地道。

馮蓁倒是不意外馮華不見自己,「你讓他們派人去把有實叫出來。」

聽說是叫個侍女,門丁再不好推脫,只能去了。過了好半會兒,有實才出現在門口。

馮蓁掀開車簾,露出一張欺霜賽雪的臉來。

有實一瞧,心里就替馮華生出了無限的委屈。她家少夫人為著難產九死一生,原本嬌美的容顏如今卻是面黃肌瘦,可再看馮蓁,除了頭上還裹著一層白布外,氣色卻已經是白里透出粉了。而且人瞧著,甚至比以前還美上了一分。

倒不是有實這檔口還有心留意美丑,實在是此時的馮蓁給人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如此。以往她美得好似艷陽,光芒萬丈,是叫人不敢直視的美,而如今卻仿佛是薄霧的朝陽,帶上了一重雲做的面紗,擋住了那灼人眼的光芒,卻也叫人再挪不開眼。

馮蓁將白玉瓶遞到有實跟前,「這是我給你家少夫人求來的葯,半個時辰內必須服下。她若是將來還想生孩子就用了,若是信不過不用也罷。」

在有實接過瓶子時,馮蓁又道:「別替你家主子做主,務必交給她,用不用是她自己的事兒。」

有實留意到,馮蓁對馮華連一聲阿姐都沒再喊過了。

宜人看著連禮都沒行就走了的有實,不由傷心道:「以前咱們多好啊,有實也是看著女君長大的,她難道還不知道女君對華女君的心意么,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傷人吶。」

「回吧。」馮蓁淡淡地說了一聲。

卻說有實將白玉瓶遞到馮華面前時,把馮蓁的話也原封不動地說了一遍。

「呵,她倒是怪上我了么?」馮華冷笑了聲。

有實道:「少夫人,這葯我瞧著還是扔了的好。誰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啊?」

馮華卻是沒理會有實的話,反而揭開了瓶塞,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子血腥味兒直沖腦門兒,險些吐了出來。

「呀,這,這……」有實是嚇著了。

馮華也是驚著了,用手往下撫了好幾次胸口才忍住了惡心。

有實伸手就要去拿馮華手里的葯瓶,想要扔掉。誰知馮華卻握得牢牢的,沒松手。

「少夫人?」有實不解,只看著馮華一仰頭就將那瓶鮮血喝了下去。

馮華原本以為會腥臭難當,立即吐出來的,可誰知那鮮血下去後,整個人卻都神清氣爽起來,胸口的悶郁之感大為減少。

「少夫人,你怎么就喝下去了啊?」有實跺跺腳,實在是沒想到馮華會喝下去。

馮華笑了笑,「她若真想要我死,我就死好了。」

「什么死不死的?」馮華的大嫂柳氏和何敬一同走到廊下,瞧著馮華道:「今兒氣色可好多了呢。」

馮華笑了笑。

「聽說蓁女君來了,連府門都沒進得,你們姐妹倆這是怎么了?難不成那謠言竟然是真的?」柳氏的語氣實在難掩幸災樂禍。

馮華聞言,神情卻是未變,只仰頭看著柳氏,「哦,什么謠言?」

「就是……」柳氏看著馮華似笑非笑的臉,感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挑釁,她這是篤定自己不好意思說出來么?

「不就是你阿妹和……」柳氏話沒說完,就被何敬扯了扯袖子。

可她們越是這樣在意,柳氏就越覺得開心,「呀,難道她們做得出丑事兒還不許咱們幾個說說啊?」

柳氏抽回袖子,看著馮華道:「當初我就說哪兒有做妹妹的往姐夫家跑這般勤快的,這可不就出事兒了么。」

馮華冷笑道:「你倒是說說出什么事兒了?」

柳氏沒想到都這樣了,馮華竟然還死鴨子嘴硬。於是做出一副同情模樣道:「你又何必強撐著,咱們是一家妯娌,難道有話還不能直說?這府里都傳開了,是你妹妹和二郎有了首尾,被你逮個正著這才摔了一跤的,是也不是?」

馮華氣得發抖,「你都是聽哪起子爛了舌頭的嚼的舌根啊?我這個事主怎么都不知道呢?」

柳氏見馮華抵死不認,越發來了勁兒,「哎喲,那日二郎和你妹妹衣衫不整地從你屋子里跑出來,可是大伙兒都看見的,你的侍女有實還當眾罵了她呢?她只跪在你跟前哭著說錯了,這你總不能否認吧?」

馮華被頂得說不出話來,何敬在旁邊呵斥道:「大嫂,無憑無據的你別瞎說,幺幺不是那種人。她與二嫂是手足情深,斷斷做不出那等事的。」

柳氏撇撇嘴,「知人知面不知心吶,你說你可曾看過哪家的妹妹這么黏糊阿姐的?這哪兒是黏阿姐啊,分明就是看上姐夫了。」

何敬看向馮華,指望她說一句「血口噴人」,可馮華在一旁氣得發抖,眼淚花兒都出來了,卻一句話也沒再反駁。

「不管別人怎么說,反正我是不信的,幺幺不是那種人。」何敬道。

「你知道什么呀?她從小就有娘生沒娘教的,能有什么好教養?」柳氏道。她這話罵得可就忒刻毒了,只因為比起馮華和何敬來,柳氏最討厭的就是馮蓁了。

出身名門,生得還那般傾城傾國,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成日里笑得比花兒還燦爛,生怕人不知道她過得好似的。她一到府里,替馮華和何敬把個君姑哄得雲里霧里的,原本她個大兒媳婦正該主持中饋,如今卻成了三房各管一支,柳氏如何能不嫉恨馮蓁。

「大嫂,你怎么能說這樣的話?」馮華出聲了,畢竟馮蓁可是她從小養大的。

柳氏立即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啊呀,是我嘴快了,倒是忘了她是你從小教養大的了。」這話道歉了跟沒道歉有什么區別,分明是連馮華都罵了進去。

「你……」馮華吸了口氣,轉而道:「大嫂倒是有阿母教,可我看著教養連街邊那些討生活的婦人也不如。」

柳氏的臉色變了變,但很快就重新笑了起來,拿手絹沾了沾唇角,「呀,綈婦這是生氣了?不過我也能理解你,畢竟出了這樣的事兒,你才是心里最難過的。說話難聽些也是當然。」

柳氏這一番做作,可把馮華給堵得說不得話了。柳氏發泄了一通,只覺得渾身的氣都通泰了,「綈婦你好生歇著吧,我也不打擾你了,還得去君姑那兒呢,五哥兒生得真真是好,像極了他阿爹。」

柳氏一走,馮華就頹唐地坐回了榻上,眼淚直流。

何敬嘆息一聲道:「二嫂,你先才怎么不跟大嫂頂回去?難道你真是信了幺幺是那等人?」

馮華默不作聲。

何敬急道:「二嫂,這不可能的,幺幺哪里瞧得起二哥啊。」何敬也是個嘴快的,這種話不是更往馮華心上插刀么?

果不其然馮華抬起了頭,「你什么意思?」

何敬不好意思地撇開頭,「反正就是,我覺得幺幺不是那樣的人。」當著馮華的面不好說,馮蓁可不是一次兩次說蔣琮薄幸無情了,她阿姐有孕在身,他卻跟那兩個侍妾胡鬧,眉宇間全是嫌惡,那都是自然流露的,裝不出來。

何敬走到門邊,馮華提高了一絲嗓音道:「是她,是她親口承認錯了的。」

人就是這樣,事後可能發現了許多疑點,但當時已經錯了,就只能把錯當對堅持下去,而絕不肯改口承認是自己錯了。

何敬回頭看了馮華一眼,嘆了口氣。

卻說馮蓁回府,長公主問,「跟你阿姐可當面說清楚了?」

馮蓁笑了笑,「連蔣府的門兒都沒得著進去呢。」

長公主立即陰沉了臉,「你阿姐好生糊塗呀,對那些謠言,這不就是不打自招么?非要將你的罪名給釘死么?」

「她接受不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是那等不堪之輩,所以只好把罪名往我頭上栽了。」馮蓁說起這話來像是極其無所謂。

「幺幺,你……」長公主有些擔憂地看著馮蓁。

馮蓁笑了笑,「外大母,你放心吧,我會好起來的,只是那些謠言還得你費心了。」這話馮蓁算是打的官腔,反正長公主要是壓不下那些流言,她就嫁不成嚴儒鈞,禮儀受損的還不是長公主么?馮蓁反倒是無事一身輕。

馮蓁下去後,長公主對著翁媼忍不住罵了句,「馮華是腦子被狗吃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