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王母簪(2 / 2)

萬萬不可 明月璫 3410 字 2020-05-30

能在御前演舞的舞者技藝自然不會差。遠的不提,上京前最出名的舞藝大家風吹花的舞蕭謖就看過不下數十次,卻也不覺得她的腰肢能如眼前的馮蓁這般靈活,柔弱無骨,靈活得好似成了精的柳妖。

在那一刻馮蓁的每一處關節仿佛都波動了起來,簡直出離了人的想象。

破繭成蝶,一曲「蝶靈」是馮蓁當年在□□做青春少女時,得過市上青少年舞蹈賽金獎的作品。可那時的馮蓁遠還沒有蝴蝶的嫵媚,也沒有今日因為「九轉玄女功」而逆天的柔弱無骨。

破繭出來的蝴蝶,穿了一襲朱紅泥金的舞衣出現在鵲橋上。兩臂雪白,全數展露在外,只手腕和手臂上環著三指寬的金嵌紅寶石蝶趕蜂腕鐲和臂釧。

腰細得仿佛兩只手指就能折斷,最重要的是,那襲泥金舞裙並非自腰以下就散漫開來,而是貼服地順著她的臀線往下,到膝蓋上半寸這才戀戀不舍地飄盪開去。

上下兩截衣裙之間,是比冰雪還白皙潤澤的細腰,隨著馮蓁手臂的擺動而若隱若現。纖腰雪膚不少美人也有,只是腰部線條能如馮蓁一般優雅的卻是罕有。就連可愛的肚臍也有叫人想舔一舔的沖動。

盡管蕭謖見過馮蓁穿更薄、透、露的衣裳,卻從沒見她穿過如此艷麗的衣裙,也從沒自這么遠的距離欣賞過她的嬌軀。

不是魅惑、不是妖媚,就是純粹的美,鍾天地之靈秀、集天地之造化的美。

在她破繭的那一剎那,世上最美的蝴蝶也及不得她半分。

這樣極致的眼睛的饕餮盛宴,即便毫無技巧可言,也能叫人心甘情願地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何況馮蓁的舞技還稱得上是出類拔萃、臻於至美。

單就技巧而言便是風吹花也遜色於她不止三分。

那腰肢柔軟得像天上的白雲,可以隨意變換各種角度,那手臂靈動得像細柳蛇一般柔弱無骨,而那腿卻綳得筆直,幾乎可當規矩用。修長的體態是蕭謖從沒見過的柔韌里帶著筋實的美。

再論這風情、這新穎、這別具一格、天地間獨有的一支舞而言,風吹花就更沒得比了。

此時的馮蓁儼然就是一只真正的鳳蝶,遨游於天地、香花之間,若得清風借翅,就能脫去天地桎梏而去。

但,僅僅只是這樣,卻還不能叫馮蓁自己滿意。她要給蕭謖留下的必須是一支刻骨銘心從此成為絕響的舞。

她要在今夜拿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東西,為自己在絕境里掙扎出一條路來。

於是天地間飛舞的雪片好似突然有了生命,仿佛有一支令旗飛舞了起來,指揮著它們聚散離合。

剎那間整個院子的上空便出現了一只籠蓋四野的「雪之鳳蝶」。

雪蝶反著光,在馮蓁背後的上空為她展開了屬於她的銀雪翅膀。

天地將仿佛就只剩下了那只朱紅的鳳蝶,撲扇著銀雪的蝶翼,掀起了攝魂奪魄的颶風。

直到馮蓁氣喘吁吁地站在蕭謖面前揮了揮手掌,他似乎都還沉浸在那場「蝶夢」里醒不過來。

馮蓁只好自己取了茶盞,仰頭喝了一口。胸脯因為劇烈運動而上下起伏,頗為惹眼。馮蓁還是故意側身對著蕭謖的,更方便他「參觀」。

蕭謖看著馮蓁,這樣的舞,沒有個十幾年的功底幾乎不可能有,她的舞已經不再著重於技巧,因為任何動作都已經到了信手拈來的程度。

舒展時如流冰瀉玉,柔媚時似牡丹含苞,動情時似桃之灼灼,含悲時如梨花簌簌。

這一剎那蕭謖才發現自己對馮蓁了解得太少了。

馮蓁的額頭上汗珠晶瑩如露水,她隨意地用披帛擦了擦,然後朝蕭謖伸出手,「殿下,咱們去泡溫泉吧?」

蕭謖沒動。

馮蓁在原地擰腰一旋,右腿微曲一轉,再展開時人已經到了蕭謖懷里,帶來香風陣陣,她圈住蕭謖的脖子道:「行不行嘛?」

聲音嬌滴滴地肉麻,但據說男人喜歡。

蕭謖就像個提線木偶一般被馮蓁拉到了暖亭外。

馮蓁松開蕭謖的手,瞪了瞪他,雖然蕭謖這種沉醉無法自拔的神情讓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但今夜的重點可不是這個。

是她的腰扭得不夠媚?還是她的腿交纏得不夠歡?亦或者她眼里的秋波不夠盪漾?總不能是她那雪白的胸脯不夠惹眼吧?

馮蓁面對著蕭謖往後退了兩步,腳已經貼近了身後溫泉池畔的白石。

馮蓁收腹、挺胸,腿斜著伸直,再起了個舞范兒,但這一次可就是國標加脫衣舞的組合了。

先是她手臂上的披帛被拋在空中成了一道彩虹,再是她的裙擺,一扯一旋便似一片紅雲飛落在溫泉池子里,讓池水仿佛塗抹了一層胭脂。

再然後便是那布料少得可憐的織金綉百蝶百態滾邊的朱紅抹胸了。

此刻的馮蓁可算得上是天地間的一抹「凈色」了。白生生的立在夜里,好似明珠玉露,自有微光透體。

寒風里馮蓁瑟瑟地環住雙肩,越發凸顯出胸前崢嶸,嬌嬌弱弱的叫人恨不能摟入懷中給她溫暖,可即便是這樣,蕭謖也依舊一動不動,臉色雪一般的沉、白。

馮蓁環抱住自己胸口的手緊了緊,卻不再是故意的引誘,而是渾身發冷。心里涌起無盡的憤恨和一絲悲涼,蕭謖這是自宮當了太監還是什么的?

下一刻蕭謖緩緩往下倒的身軀總算是挽救了馮蓁的自尊心。她低呼一聲,用空中落下的披帛胡亂地裹住自己,兩步奔到蕭謖身邊,才發現他身後竟是一串血色腳印。

以他的自愈能力,這得是傷得多重才能失血過多啊?

一時籠罩在溫泉池畔的所有旖旎綺麗都一掃而空,馮蓁匆匆地將蕭謖抱回了屋子里,解開他的衣袍查看傷勢。

背脊上一箭射中甲骨側,箭矢深深地埋入了骨肉里,對著的方向正是蕭謖的心臟所在。而這一箭露在肩膀外的箭身,卻已經被利器斬斷,當是蕭謖自己人所為,若是敵人所為只會將箭矢扯出來直接要他命才是。

這樣重的傷之後,蕭謖竟然顧不得止血治傷反而來了湯山苑?

馮蓁嘆息了一聲,握住蕭謖的手將從他身上薅走的毫毛又反哺給了他。

今夜馮蓁的打算原本極好的,色動人心,她特地安排了這樣一場舞,就是為了把蕭謖的唐僧肉吃了,來給自己博一個機會。萬一能催熟第五枚仙桃呢?到時候姑奶奶她就再也不用陪這些人玩了。

如今馮蓁可以算是無牽無掛了,連馮華都不必再顧忌了。

而她也只有這一次機會了,從明天開始她就得和蕭謖徹底斷掉了,而現在她是個什么狀況?桃花溪幾乎干涸,第五顆仙桃才是個青澀的果子。

馮蓁幾乎把今夜當做救命稻草在期待,可誰知道蕭謖偏偏在今夜受了重傷,馮蓁只感覺這完全是老天故意在捉弄她,她吃個肉真心是不容易。

可是馮蓁也不能怪蕭謖,他很可能正是為了來看她,才給了那些刺殺他的人以機會。也難怪當時自己問他能否來時,蕭謖會遲疑了。

馮蓁不想被感動的,因為一旦動了感情,到最後傷得最深的還不是她自己么?

蕭謖醒來時,天已經亮了。

馮蓁不在身邊,他抬起身四周望了望,才發現馮蓁正雙手抄在胸前眺望著窗外。

神情空白一片,像是這世間沒什么人和事再能讓她有絲毫的情緒。

「幺幺。」

馮蓁緩緩地轉回頭,「天放晴了,殿下下山當無虞了。」

蕭謖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馮蓁輕輕地道:「殿下的身子還撐得住么?你得及時趕回上京才行。」

蕭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有他自己的自愈力,又有馮蓁的九轉玄女功幫助,至少性命是無憂的了。

「幺幺,孤……」

馮蓁緩緩地撇開臉,「殿下該走了,否則遲了就趕不上昏禮了。」

蕭謖走到馮蓁身後想要摟她,卻被馮蓁轉身用手抵住胸口。

馮蓁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殿下快走吧,別把我們變得那么不堪。」

蕭謖的手僵硬地從半空中收了回來,佇立良久,直到榮恪在外面催了,他才轉身走出了門。跨出門檻後,又再回頭看了看馮蓁,她已經背過了身子去,肩膀抽搐著應當是在哭泣。

內疚、痛苦席上蕭謖的心頭,但他終究沒有再向馮蓁靠近一步,轉過身不再回頭地走了。

榮恪湊到蕭謖跟前道:「殿下,你的傷……」

箭矢馮蓁已經替蕭謖拔了出來,以九轉玄女功封住了他的穴道,止住了血,這才讓蕭謖的自愈能力得以緩慢發揮作用。聽著似乎簡單,卻已經將馮蓁這些日子以來從蕭謖身上薅走的羊毛又全部還了回去。

桃花溪徹底枯竭。

蕭謖自然是不知道這番情形的,他對著榮恪搖了搖頭,「沒什么大礙。」

榮恪心里「嘖嘖」,這真的是有愛什么傷都能治么?昨兒晚上,他不惜橫刀於頸畔勸蕭謖回頭療傷,可蕭謖還是執意地上了龍泉山。他原以為會看著一具屍體的,卻沒想到蕭謖的臉色竟然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