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目的熱情會帶來什么?人生又不是熱血漫。做選擇之前,考慮一下後果,很重要。」
「嗯。」
凌西澤拿走她的煙蒂,在石欄上摁滅,扔到垃圾桶里。
沒必要跟她講道理。
她都知道。
她就是忽然想起這事,心情不痛快罷了。
「沒了。」
講述完,司笙平靜許多。
凌西澤牽起她的手,「好些了?」
「嗯。」
司笙緩緩吐出口氣。
她歪了下頭,「明知道熱愛不能當飯吃,怎么還有那么多人前赴後繼?」
「可能,熱愛比生活重要。」凌西澤眼眸低垂,唇角輕輕翹起,「有的人活完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司笙聳聳肩。
不置可否。
怎么都是一輩子。碌碌無為、甘於平庸是一輩子;奮勇向前、努力拼搏是一輩子;明確目的、認真生活是一輩子;自由自在、瀟灑快活亦是一輩子……
正因那么多選擇,所以才造就形形色色的人生。
「老易說,他以前一直想不通,易詩詞為什么要跟機關術較勁。明明沒有天分,趁早放棄,及時止損,才是明智的選擇。像易詩詞這種一根筋的,就是跟她自己過不去。」
「不過,老易最後說,後來想想,像易詩詞這樣也好。他見過很多人,把自己活得不成人樣,沒努力過、沒較真過、沒熱愛過,甚至都沒好好活過,渾渾噩噩一輩子就沒了。有時候他會想,這樣活一輩子,意義在哪兒呢?」
「所以無論我想做什么,他都沒有制止過我。他總跟我說,想清楚了就去做。」
……
司笙低聲說著。
每次提到易中正,她看似都很平靜,可落在凌西澤眼里,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讓他心疼得不行。
可是,不等凌西澤說點什么,司笙自己就停住了,「算了,沒個結果的東西,不浪費時間討論。」
話到這里,司笙驀然一抬眸,輕笑一聲。
她想往客廳走,結果還未抬步,手機就振動起來。
拿起來一看,她又走到一邊,接了電話。
「嗯,我明天過來。……別,你廚藝還不如我,隨便湊合一下就行。……待不久,就幾天。……知道,明天見。」
三言兩語,司笙就掛斷電話。
將手機一收,司笙看向凌西澤,問:「你媽是月底生日吧?」
「嗯。」
司笙頷首,「那行,趕得上。」
「什么?」
凌西澤微怔。
眉梢一揚,司笙勾唇輕笑,「我不是答應過你么,你媽今年的生日禮物,我包了。」
凌西澤:「……」
早給忘了。
那天司笙送他機關無人機的時候,意外聽到司銘盛、易詩詞、易中正的事,回去後他利用一點司家的消息來逗她,結果她承諾幫他准備送給陸沁的生日禮物。
「你去陽州,就是為了拿生日禮物?」凌西澤問。
明天二人一起離開安城。
不過,司笙要去的是陽州,而凌西澤要去的則是封城。
兩人要分開幾天。
雖不至於時刻黏在一起,但是,本以為司笙去陽州是有重要的事,沒想……
「嗯。」
微微蹙眉,凌西澤又問:「是什么,不能寄?」
「能……」司笙一頓,玩味一笑,「不過,林羿的竹笛,你確定要郵寄?」
凌西澤微怔,一抹訝然閃過。
「你以前說的,你媽想找林羿做一根竹笛,但林羿沒有同意。」
凌西澤想起這件事。
那時,他和司笙剛在一起沒多久,提到陸沁生日。而,全家給陸沁買禮物是最頭疼的,因為她挑,不稱心的,都覺得你沒用心。她不數落你,會自己鬧脾氣。
那一年陸沁的生日禮物,是司笙陪凌西澤一起選的。
挑選的時候,凌西澤無心將陸沁找林羿做竹笛被拒的事同司笙說了。
沒想到……
她仍舊記得。
「司笙。」
凌西澤手一撈,將人攬入懷中。
「嗯?」
司笙自然而然地摟著他,微微抬眸,眼里盡是他的容顏。
被她一眼看得心都融了,凌西澤嗓音低緩醇厚,「你知道你有多喜歡我嗎?」
司笙登時一擰眉,「你這人……」
「自戀。」
凌西澤馬上接過她的話。
司笙無語地一掐他的腰。
「當調戲了啊……」
凌西澤低笑,輕緩愉悅的笑聲往耳廓里鑽。
司笙慍怒,手往他肩上一扣,順著肩膀往下一拉,拽過他的手臂,在一處稍加施力,當即,凌西澤的手臂一陣酸麻、無力,一下就再難使上勁。
「這是什么?」
眉頭輕蹙,凌西澤嘗試著抬臂,結果手臂完全不聽指揮。
「點穴。」司笙一抓他的手腕,又給他揉了揉,解釋說,「緩一會兒就好。」
「哦……」
尾音微微拉上,凌西澤垂眼看她,唇角止不住上揚。
前一秒剛要廢掉他的手,下一秒又怕他難受……
他身形前傾,直接靠在她身上,另一只手緊緊環住她的腰,整個人重量都搭在她身上。
「你干嘛?」
司笙莫名,微微掙脫,卻被他摟得更緊了。
「被點穴了,沒力氣。」凌西澤說謊不打草稿。
嘴角一抽,司笙簡直被他氣笑了,「你腦子也被點穴了嗎,我就廢了你一條手臂。」
凌西澤一本正經地分析,「可能身子比較嬌弱。」
司笙咬牙嘲諷,「合著您還是一朵嬌花?」
「嗯。」
凌西澤毫不心虛地應聲。
輕輕磨了磨牙,司笙忍住廢掉他另一條手臂的沖動,「要點臉。」
「不要。」
凌西澤一秒未頓地接過話。
「……」
完全掌控司笙的「火候」,豆腐吃夠了,凌西澤在她發飆之前,倏然松開她。
「說吧,你怎么跟林羿認識的?」
「……」
忽然轉移話題,且繞到正事上,司笙微頓,怒火竟是被他消減大半。
「你……」
司笙欲要罵人。
凌西澤打斷她,「嬌花內心脆弱,受不得傷害。」
倏地,司笙「噗嗤」一笑,沒好氣瞪他,「你還有完沒完?」
「你高興就完了。」
凌西澤將她發絲往後撥,一臉正經地回答。
確實不氣了。
眼簾一垂,瞥向他的手臂,司笙問:「手好了嗎?」
「再揉揉?」
凌西澤將手遞過去。
司笙涼涼地看他。
凌西澤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大不了再被她「廢」一次罷了。
無語揚眉,司笙牽過他的手,揉捏著他的手臂,給他按摩放松。
「大概四年前,我路過陽州,聽說他在那里賣小吃,當什么隱世高人。你不是說他脾氣古怪么,我沒什么愛好,就對脾氣古怪的人感興趣……」
「修正一下,你那不是愛好,是惡趣味。」
凌西澤不怕死地打斷她。
司笙一記冷眼掃過去,「聽不聽?」
「聽。」
凌西澤點頭。
「反正就打聽到地址,想去看看他,聊得來的話,沒准能如了你媽的願,要一根竹笛什么的……」說到這里,司笙感覺味覺受到傷害,眉頭擰得緊緊的,嘀咕道,「他賣的是當地一種油餅,說真的,太難吃了。」
「生意好嗎?」
「特別差。」司笙回憶了一下,「我在他店里呆了三天,就看到我一個客人。」
「哦。」凌西澤點點頭,「那對得起他的廚藝。」
聽他這說法,司笙勾了勾唇。
凌西澤問:「然後呢?」
「然後,他看中一批竹子,在湘城那邊,很多人搶著要。我有點關系,就給他拿到手了。」司笙簡單說完,繼而一聳肩,「就這么結下了深厚的友情。」
附和地點點頭,凌西澤嘴上卻潑冷水,「利益情。」
司笙一瞪他。
「友情,友情。」凌西澤識趣改口。
「雖然我們倆都是沖著利益結下的交情,不過,」話語一頓,司笙道,「他說送我一竹笛,我沒要。」
「我說我媽這幾年並沒收到什么善心人士送的竹笛……」凌西澤笑問,「為什么不要?」
「不會吹。」
司笙答得坦誠且直白。
凌西澤樂了,「不是沖著我媽去的嗎?」
「我跟你媽又不熟。」
一開始,是想送給陸沁的。不過一想,又覺得沒那個必要。畢竟都分手了,萬一被發現,得多尷尬……
思來想去,就放棄了。
正因為沒有要那根竹笛,所以才將跟林羿的「利益情」轉化為「友情」。每次路過陽州,司笙都會去找林羿待幾天,在他那世外桃源般的竹林居里享受一下生活。
凌西澤道:「會熟的。」
「……」
司笙微抿唇,沒說話。
知道她現在不情願跟長輩見面,凌西澤並沒有難為她,而是轉移話題,「拿個竹笛,要一周?」
司笙說,一周後才回封城。
「自駕回封城,路上見幾個朋友。」
「……」
就她朋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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