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住手中的瞄准鏡,遠處的人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
距離四百米開外,賀茜的身影搖搖欲墜,作訓服上泥土遍布,看起來狼狽至極,臉上的油彩早已被泥土掩蓋,但那張臉的輪廓卻讓人看得個清楚明白。
走路的時候,她一瘸一拐的,艱難的移動著,似乎左腿受了傷。
她身上沒有帶多少東西,除了手里拿著統一發配的95式自動步槍外,就只剩下腰間掛著的一壺水,走路的時候水壺搖搖晃晃的,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
「是她嗎?」
劉婉嫣用肉眼也將其辨認出來,只是有些不太確定,便再度問了句。
視線從瞄准鏡上移開,夜千筱將端起的狙擊槍放了下來,然後朝劉婉嫣應聲道,「嗯。」
「你可以在她沒發現之前,先給她來一槍嗎?」
劉婉嫣動了動手腕,頗有些興致勃勃地問道,微微彎起的眼睛里,盛滿了淺淺的笑意,倒像是個簡單的玩笑。
「不可以,」夜千筱看向她,聳了聳肩,道,「她已經發現我們了。」
劉婉嫣嘴角微抽,難不成她還真打算把賀茜給擊斃了?
不過,正如夜千筱所說,賀茜已經發現她們了,或許她還無法確認她們倆的身份,但卻可以通過她們倆的衣著判定她們是紅隊的人,所以賀茜根本就沒有多想,立即加快腳步朝她們走了過來。
與此同時,宋子辰和施陽已經將睡袋整理好,走出那陰暗潮濕的山洞,就給她們倆分配今天的早餐——一塊壓縮餅干、兩塊巧克力、半壺水。
「誰來了?」
邊將早餐交給她們,施陽邊饒有興致的問道。
「賀茜。」
劉婉嫣斜了他一眼,然後又瞥了眼手里的早餐,心里沒來由的嘆息了一聲。
看來,他們的早餐也得少一份了。
於是,在這點上面跟她心有靈犀的施陽,很快的就將剩下的餅干巧克力放回了包里,然後就當做什么都不知道般,開始大口的吃著壓縮餅干。
倒不是他過分小氣,而是他真的看賀茜很不爽。
昨晚那么大的雨,都能夠將夜千筱和劉婉嫣趕出來找食物……這得多大仇多大恨啊。
反正,這女人的心狠手辣嘛,他是沒有辦法理解的。
宋子辰就站在施陽旁邊,俊朗的臉龐在朦朧的光線下,卻呈現出幾分冷然,向來情緒不外露的他,看起來似乎也不怎么喜歡賀茜。
「夜千筱,劉婉嫣……怎么是你們?」
一行四人站在窄小的山洞口,在漫不經心地吃著手中早餐的時候,終於等到了賀茜的到來。
只不過,相對於他們的平靜,賀茜驚訝地差點兒沒掉了下巴。
她確實是看到這里有人影才過來的,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這里的人影竟然是她昨晚「命令」去找食物的夜千筱等人!
真是,冤家路窄!
劉婉嫣偏過身,似乎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賀茜的出現,她微微打量了滿身狼狽凌亂的賀茜,旋即很自然地抬起手,笑著打招呼道,「喲,好巧啊。」
此時此刻的賀茜,完全沒有以前站在她們面前盛氣凌人的模樣,花臉配上臟衣,看起來就跟從泥地里滾出來的乞丐似的,加上那看起來整夜未睡、虛脫無力的精神狀態,仿佛下一刻就有可能倒地不起。
這前後的反差對比,確實讓人覺得挺痛快的。
可她倒是痛快了,賀茜差點兒沒把肺給氣炸了!
好不容易逃到這里來,卻見到昨晚被她趕走的幾個人安然無恙的站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則是狼狽不堪的模樣,這種心里的落差令她恨不得將這段氣人的記憶給直接抹去!
「副班長怎么來這兒了?」
滿是疑惑的聲音,輕輕緩緩的語調,其中還夾雜著些許溫和的氣息。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向來很少主動去挑事的宋子辰。
莫名地,旁邊的施陽眼角挑了挑,頗為詭異地看著宋子辰,就像看到什么天方夜譚似的。
真難得,宋子辰也會來蹚渾水……
「你們幾個……」
賀茜質疑的看著他們,不相信他們真的整晚都沒有回去,可這仔細一掃才注意到他們手中的早餐,當然其中更顯眼的還是夜千筱手里的狙擊步槍。
「我來找你們的,」臉色微微一變,賀茜立即就變得平靜起來,她古怪的眨了下眼,輕咳一聲便問道,「你們身上的東西哪兒來的?」
「藍軍的。」
淡淡的回著,夜千筱當著她的面吃著手里的巧克力,根本就沒有「領悟」到她的深層含義。
施陽眼珠子眨了眨,笑呵呵道,「您就這么空手來了,也不帶點兒吃的?還是說,您在半夜找我們的路上遇到了敵軍突襲,拼死搏斗逃出來,卻把東西給弄丟了?」
賀茜臉色倏地一僵。
事實上,她運氣比較好,在昨晚的爆炸輪番襲擊時,自己離營地邊緣比較近,並沒有受到炮彈的攻擊,同時也沒有遇到什么敵軍。她之所以會受傷,也不是因為敵軍,而是自己在逃跑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便直接將自己的腳給扭了。
「胡說什么呢,」劉婉嫣用手背拍了下施陽的胸脯,同時頗有好意的看向賀茜,「副班長,你來的正好,我們一路上也沒找到什么能吃的,要不你來教教我們唄?」
「有那功夫,」頓了頓,夜千筱雲淡風輕的補充道,「還不如去搶呢。」
賀茜愣怔的眨了眨眼,總算是明白了。
感情這一個個的都在損她呢!
「你們不用去找食物了,」賀茜臉色微冷,但視線卻一直停在了他們手里的餅干上,「營地已經被藍軍占領了,能逃的基本上都逃光了。」
「這,」施陽猶豫了一下,頗為躊躇地打量著賀茜,最後試探性的問道,「當逃兵,不太好吧?」
於是,賀茜的臉色,徹底的黑了。
還裝得多么不好意思的模樣,不就是想諷刺她當了「逃兵」嗎?!
「你們幾個說夠了嗎?!」賀茜氣得怒火中燒,頓時氣勢洶洶的看著他們,她猛地抬高了聲音,瞪著他們幾個怒聲喝道,「諷刺我有意思嗎,見我這么狼狽很有趣嗎,不就是覺得我只是個炊事員,沒有你們這些有可能進作戰部隊的人厲害嗎,可你們不要太得意了,你們現在還沒有真正的在海軍陸戰旅待下去呢,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連串的將自己的不滿和怨氣給吼了出來,賀茜氣鼓鼓的瞪大眼睛,胸脯被劇烈的起伏著,從眼睛里迸發出的恨意仿佛能在頃刻間將人給淹沒。
她很生氣。
誰都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