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別的,就是晚飯沒了。」陸松康輕松地說道。
「……」
剎那間,整個隊伍里,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每個人臉色,有過錯愕,有不可置信,還有不明所以,甚至於懵懂迷糊。
一秒、兩秒、三秒。
下一瞬,徹底爆發。
「憑什么?」
「憑什么是你規定的時間?」
「天還沒徹底黑呢,你是故意整我們吧?!」
……
近兩百個人,幾乎有半數都在爭執。
在來這里前,他們都是部隊里的寵兒,班長寵、排長寵、連長寵、團長寵,他們憑借自己的一身本事,在部隊里極少有受委屈的時候。
可一來到這里,他們原本的熱情和期盼,很快就被消耗光了。
風雪摧殘,飢腸轆轆,體力耗盡。
罷了。
訓練殘酷些,他們可以忍受。
可——
他們才來,就不給飯吃!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將喇叭放下,陸松康將纏繞在手腕的哨子拎起,放到嘴邊狠狠一吹。
「嗶——」
刺耳尖銳的聲音,瞬間將雜亂的議論聲壓制下去。
原本激動抗議的人,雖說滿臉的不甘和惱怒,可在哨聲的刺激中,硬生生將滿腹牢騷給咽下。
「算你們猜對了,就是故意整你們。」雙手放到後面,陸松康一副理所當然地態度,「就算你們早來了兩分鍾,我一樣有理由讓你們沒飯吃!」
「為什么?!」
列隊中,有個軍官憤憤不滿地問。
「我高興!」
陸松康吊兒郎當道,根本無視這群人的憤怒和不滿。
憤怒有用嗎?
沒用。
憤怒不憤怒,一樣會被他折騰。
「你高興?」那個軍官驚愕地重復著,眼睛里布滿了血絲,顯然已經將陸松康恨到了極致。
「沒錯,我高興。」陸松康老神在在,格外欠揍的強調道,「我是你們的教官,想怎么著就怎么著。」
「你只是個副教官,」另一個男兵站出來,怒氣沖沖地咆哮道,「你們隊長呢,他才是總教官吧?!」
「他沒空。」
陸松康懶洋洋地回了他。
「沒空?」那人暴跳如雷,「作為總教官,連個身都不現嗎?」
「來。」
晃了晃手中的哨子,陸松康朝他招了招手。
沒有得到回應,反倒是來了新招,那人冷不防怔了怔,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
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自是沒有退縮的可能,便只能硬著頭皮往前了。
腰桿挺得筆直,腳下步伐生風,連移動的距離都相等,他的任何動作都不給他人找茬的機會。
來到隊伍最前方,那人神情堅定沉著,顯然是要跟陸松康杠上了。
「叫什么名字?」
走近幾步,陸松康捏了捏他的肩膀,挑著眉問道。
「報告,戴宏岩!」
那人聲音洪亮的喊著。
「好,戴宏岩。」
掏了掏耳朵,陸松康再拍著他的肩膀,緊隨著手指用力扣在他的肩膀上,硬生生的將他的身體板了一百八十度。
正好對准前方的隊伍。
「那什么,」手肘搭在戴宏岩的肩膀上,陸松康忽的笑了笑,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胸口,「鑒於這個,啊,戴宏岩同志,頂撞副教官,不能理解總教官的辛苦,所以……以示懲戒,在我們操場跑個三十圈吧。」
戴宏岩臉色頓時一變。
可,陸松康還沒有說完,於是橫了戴弘岩一眼,制止了他的反駁。
「咱們是部隊,部隊呢,團結是根本,所以本副教官決定,你們陪他一起。」陸松康再一抬眼,掃向所有列隊的成員,笑著問道,「沒意見吧?」
「……」
沉默,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如此龐大的隊伍,一聲反駁都沒有,可那一雙雙眼睛,都像是要將陸松康給吃了。
去你媽的沒意見!
三十圈?
行!
放在平時,五十圈他們都給你跑,可現在是什么情況?
他們冷了一整天,又穿著很少的在雪地里爬了一天,本想著洗個熱水澡吃頓熱乎乎的飯,好嘛,這個副教官心腸真「好」,用三十圈來招待他們!
丫丫的,這手怎么那么癢,怎么那么想抽他呢?
「不說話,那就默認咯。」
等了他們幾秒,也沒見到個有意見的,陸松康有些失望地說道。
真沒意思。
本以為還能遇到幾個刺頭,在第一天就來個殺雞儆猴呢。
沒想到——
嘖,這么乖。
「報告!」
這么想著,忽地聽到隊伍里響起個聲音。
而且,是個冷冰冰地女聲。
揚揚眉,陸松康後退兩步,饒有興致地朝聲源方向看去。
只不過,在看清人的時候,神情微微僵硬了下。
他知道這個女兵。
聶染。
曾經在演習中見過,沒有夜千筱那般虐得他們半死不活,但實力也不差。
雖然站在人群中,可存在感卻極強,神情冷若冰霜,視線冰冷,略帶殺傷力。
「說!」
收回心思,陸松康涼涼開口。
「這種鍛煉團結的方式,沒有任何意義。」聶染神色不變,堅定有力地開口。
「你說。」陸松康饒有興致地看她。
「這是部隊常用的方式,沒錯,可你們不是常規部隊。」聶染冷靜地說道。
「所以?」
「對於這種禍及無辜的行為,我有異議。」
聽著對方果斷的回答,陸松康不由地挑挑眉。
這一套歪理,繞來繞去倒是挺有道理的。
禍及無辜……
不就是在拐彎抹角指責他不講道理嗎?
頓了頓,陸松康問道,「不願意跑步?」
「是。」聶染也不隱瞞。
「那行,」點點頭,陸松康笑道,「我批准,你不用跑了。」
如此輕松的答應了。
而且,沒有其余的懲罰。
剎那間,在場其他人,都怔住了。
這么好說話?
就幾句話,便把他給說服了?
看起來也不像是被「美色迷惑」的人吶。
「千筱。」
站在夜千筱旁邊,劉婉嫣撞了撞她的胳膊。
不用說,就是示意夜千筱也出馬。
同樣的理論,不能再說第二遍,可以夜千筱的詭辯能力,肯定能堵得陸松康沒話說。
斜了她一眼,夜千筱並沒有理會她,反倒是偏了偏頭,看向另一側的冰珞。
「你覺得?」
輕輕勾唇,夜千筱問道。
「我不喜歡她。」
冰珞低低開口,語調很冷,並不掩飾自己的不喜。
眼眸微轉,夜千筱再一側頭,看了看劉婉嫣。
劉婉嫣不明所以。
「你是軍人。」
夜千筱一字一頓道。
霎時,劉婉嫣心驚了驚。
對。
她是軍人。
部隊的規矩,不能因歪理去反駁。
只是——
這個副教官,為什么同意她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