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愛說大實話的大頭(2 / 2)

韓四當官 卓牧閑 1709 字 2020-07-24

桂良在折子里稱正在艱難地跟西夷周旋,英、佛二夷究竟提出了哪些條件,折子中壓根兒就沒提,確切地說是不敢據實奏報。

皇上不知道,但文祥很清楚,不過他是既不敢跟皇上說,這會兒也沒心思說,因為看皇上的神色、聽皇上的語氣,耆英這次十有八九凶多吉少,而慶賢很難說會不會被牽連。

正胡思亂想,咸豐突然冷不丁問:「文祥,前通政司參議慶賢現在何處?」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文祥定定心神,將剛看完的折子遞給穆蔭,小心翼翼地說:「稟皇上,據奴才所知,慶賢父子四人早被奉宸苑卿韓秀峰派到口外幫辦營務了,也不曉得回來了沒有。」

剛才沒說話的鄭親王端華忍不住問:「文大人,奉宸苑卿韓秀峰不是在南苑疏浚河道整治海子嗎,他為何把慶賢父子派口外去?」

「稟王爺,其實下官一樣納悶,要說幫辦營務,慶賢父子也只能幫辦河營營務,應該在南苑戴罪自贖,下官實在想不明白韓秀峰為何要派他們父子去口外辦差。」

「皇上,要不傳奉宸苑卿韓秀峰過來問問。」

韓四究竟為何派人去口外,咸豐能猜出幾分,想到這種事不能搞得盡人皆知,干脆話鋒一轉:「還是議議桂良的奏報吧,柏葰,你先說。」

「皇上,奴才以為……」

柏葰侃侃而談,說了一大通等於什么也沒說,文祥聽著心里卻踏實了許多,暗想耆英凶多吉少,但慶賢應該能躲過一劫,至少不要擔心會跟他哥哥慶錫一樣被發配去黑龍江充當苦差,不禁暗嘆韓秀峰的先見之明。

……

國家大事跟大頭沒任何關系,所以懶得偷聽殿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就在鄭親王、怡親王和柏葰、文祥等人躬身退出大殿,行色匆匆地回去辦差之時,皇上突然喊道:「冤大頭,進來,朕有話問你。」

大頭愣了愣,急忙跨過門檻走進殿內問:「皇上,您想問啥?」

「你上次去南苑,有沒有見著慶賢?」

「沒有,」大頭撓撓後腦勺,想想忍不住道:「皇上,您這一說我想起來了,您讓我四哥做奉宸苑卿時,書肆里的那些老爺全升了官,個個都有差事,連吉祿都做上了主事,好像就慶賢老爺沒差事,我四哥是不是打發他回家了。」

咸豐很清楚大頭是最不會說謊的,心想大頭上次去南苑沒見著慶賢,那應該是早被韓秀峰安排去口外辦差了,覺得再追究下去反而不好,干脆心不在焉地問:「連吉祿都做上了主事,此話怎講?」

「皇上,我就是打個比方,吉祿其實挺有本事的,認得好多字,能寫會算。不像我,只會算不能寫。」

看著大頭一臉羨慕的樣子,咸豐忍不住罵道:「沒想到你這個憨貨還有幾分自知之明!」

「皇上,我不懂啥子明,我就曉得要是識字,我就能去考武狀元,就算武狀元考不上,也能去考個武舉人!」大頭習慣性地想到哪兒說到哪兒,又很不服氣地說:「杜三就是武舉人,他貪生怕死,我一個能打他幾個,可就是比我多識幾個字,竟讓他考中了武舉人,皇上,您說氣不氣人?」

咸豐下意識問:「那個貪生怕死的杜三,現在身居何職,在哪兒當差?」

「死了,聽我四哥說他是在長毛攻破江南大營時戰死的,劉存厚劉老爺和向榮向大帥好像跟他差不多時間死的,這幾年會館總是辦喪事,每次辦喪事都喊我去燒紙磕頭。」

見皇上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大頭急忙道:「姜六沒死,猴子也沒死,他倆命大,上個月還托人給我捎了封信,我請儲掌櫃幫著念的。他在信里說現而今在勝保大人麾下效力,在河南不光殺長毛,還殺捻匪!」

「姜六是誰?」咸豐好奇地問。

「是我六哥,以前帶著我在碼頭上做腳夫的,後來帶著猴子一起從巴縣老家跑固安來投奔我四哥,後來去靜海陣前效力就沒再回來,我已經好多年沒見過他和猴子了。」

「他是不是也貪生怕死?」

「他不怕死,他就想做官,打起仗不要命的!林鳳祥和李開芳被僧王活捉那會兒,好多跟著僧王去山東河南的兄弟都被裁撤了,河營的那些兄弟都回固安老家接著種地,聽他們說姜六有一次追殺捻匪,一口氣追了十幾里,結果大隊人馬沒跟上,被反應過來的捻匪團團圍住,整整廝殺了一下午,身邊的兄弟幾乎全戰死了,大隊人馬才趕到給他們解了圍。」

「這么說姜六倒是個忠臣。」

「我也是啊,皇上,您要是讓我上陣,我殺的長毛和捻匪只會比他多,不會比他少!說起來打仗還是我教他的,他以前只會打架,不會打仗!」

「好好好,朕曉得你是個忠臣,想上陣殺賊建功立業是吧,總會有機會的。」

大頭猛然意識到又說錯話了,心想上陣殺賊搞不好會沒命的,瓜娃子才想上陣呢,正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咸豐呵欠連天地說:「跪安吧,朕乏了,想歇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