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 兔死狐悲(1 / 2)

韓四當官 卓牧閑 1831 字 2020-07-24

韓秀峰走出圓明園,正准備上車回南苑,突然發現恭親王也從大宮門內走了出來,急忙讓小山東等人稍候,然後回頭迎上去拜見。

奕?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著他,一邊示意他免禮,一邊好奇地問:「韓大人也是來覲見的?」

「稟王爺,下官的確是來乞求覲見的,只是皇上日理萬機,沒空召見下官。」

「韓大人聖眷恩隆,皇兄又怎么會不召見?」

「王爺真會說笑,王爺抬舉下官了。」

想到皇上不太可能不召見眼前這位,再想到今天朝堂上發生的那些事,奕?下意識問:「韓大人,你該不會是幫慶賢來求情的吧?」

韓秀峰沒有想到眼前這位年輕的王爺反應如此之快,猶豫了一下,拱手道:「是,也不是。」

奕?下意識問:「此話怎講?」

韓秀峰權衡了一番,再次拱手道:「王爺,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您能否借一步說話?」

「行,本王在附近正好有一座別院。」

「下官恭敬不如從命。」

……

奕?示意家人帶路,心里卻滿腹狐疑,因為韓秀峰之前一直對他敬而遠之,別說交往,甚至不敢多說一句話,而今天卻主動提出「借一步說話」,真讓他覺得奇怪。

就這么一邊琢磨韓秀峰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葯,一邊跟著家人來到距大宮門不遠的一座幽靜的院子。

直到招呼韓秀峰坐下,等家人奉上茶躬身退出花廳,奕?才笑問道:「韓大人,現在可以說了吧。」

「稟王爺,下官今兒個來夏宮,確實是想幫慶賢他阿瑪求情,但一樣是想以此幫桂良大人、花沙納大人求情。」

桂良不只是欽差大臣,也不只是前兩江總督,而且是奕?的岳父。

聽韓秀峰這一說,奕?大吃一驚:「韓大人,你這話又何從說起?」

「說出來王爺一定不會相信,早在四天前,也就是耆英擅自回京的第二天下午,桂良大人為了朝廷,為了江山社稷,已不計個人榮辱,不惜身家性命,在英佛兩邦領事官擬定的和約上簽了字。」看著奕?驚恐的樣子,韓秀峰接著道:「前天上午,又在咪俄兩邦使臣擬定的和約上簽了字。」

奕?懵了,楞了好一會兒才問道:「韓大人,你不是在說笑吧,修約這么大事,桂良怎可能不奏報?」

「王爺,就算借下官幾個膽,下官也不敢開這樣的玩笑。」

「那韓大人曉不曉得和約的條款?」

「知道一些。「韓秀峰深吸口氣,一臉無奈地說:「包括遣使駐京,揚子江通航,天津等地開埠,夷人可在各地傳教游歷,以及賠款在內的十四款,桂良大人全跟西夷簽了。」

奕?驚出了一身冷汗,喃喃地說:「他……他怎會如此糊塗?」

「桂良大人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洋人已經下了最後通牒,要是不答應這些條件,被攻占的可就不只是大沽口了。」

「可是……可是沒得旨就簽,這不成……這不成自作主張,欺君罔上了嗎?」

「據下官所知,桂良大人早想好了,打算以此先把洋人哄走,跟洋人所簽的那些和約上又沒皇上的御批自然不能當真。洋人將來要是拿這說事,大可奏請皇上查辦他,為了江山社稷,就算被押赴菜市口明正典刑也死得其所。」

韓秀峰說得輕描淡寫,可這件事卻沒他說得這么簡單。

可以說桂良所做的一切,跟耆英當年在廣東所做的沒什么兩樣。

想到耆英的下場,奕?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緊張地問:「韓大人,你是怎曉得的?」

「稟王爺,厚誼堂雖裁撤了,但下官跟崇厚依然有書信往來,幾乎每天一封。」韓秀峰頓了頓,又凝重地說:「再就是舍妹受文祥大人之托,冒奇險深入敵營,跟洋人周旋,為僧王布置防堵,惠親王布置城防拖延時間,期間打探到不少消息。」

「令妹……就是博川之前跟我提過的那個姓任的奇女子?」

「正是。」韓秀峰微微點點頭,接著道:「要是簽了和約能把洋人哄走,桂良大人的一片良苦用心倒也沒白費,但洋人被哄騙了那么多年,變得越來越精明,沒之前那么好糊弄了,竟提出皇上得在和約上簽字用璽,要是見不著皇上的御批,他們不但不會揚帆南返,不但不會交還廣州,還會再起兵釁。」

「這如何是好!」

「要是不出意外,朝廷很快就會收到天津的奏報和桂良大人的請罪折。」說到這里,韓秀峰話鋒一轉:「這消息要是傳到京城,外頭那些正紛紛上疏奏請將耆英明正典刑的御史言官,一定會蜂擁般上折參劾桂良大人。忍辱負重的被千夫所指,甚至性命不保。王爺,您說這世道怎就變成這樣了。長此以往,誰還敢去跟洋人周旋。」

「空談誤國!」

「下官也是這么以為的,比如今天在朝堂上剛出了把風頭的尹耕雲,既奏請朝廷『師夷之長技以制夷』,又力主抗戰,說啥子『非戰不足以自保』。你一邊跟洋人開打,一邊還想讓洋人把壓箱底兒的技藝教給你,王爺,您說說,他是不是以為洋人的腦袋被驢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