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明月在】第八章 飛英盛宴(上)(1 / 2)

當時明月在 本站 3437 字 2020-12-18

作者:迷楠

25年7月28日

字數:58

第八章飛英盛宴(上)

陽光熏熏的照在無色庵內兩株俊秀的芭蕉樹上,青翠的葉子彷佛嵌了金邊。

葉兒無風自動,顫巍巍,似乎也被女孩兒們的嬌憨逗笑。

「小姐,好不好不要畫的這么蒼老呀!」

「小姐,這胡子好難看,可不可以不要啊!」

「別動,別動!」

明月一聲嬌叱,按住碧波,手中的筆沾著調好的顏料,在碧波已經變了模樣

的臉上,細細勾勒皺紋,一筆一劃,比臨摹窗本子還要仔細。

好容易畫好了皺紋,又按著碧波,整理那兩片小胡子,一根根妥妥當當,力

求天然。

「傻丫頭,要是不把你畫老些,若是哪個眼神好的,跟我爹爹討要你,你說

,我爹是給好還是不給好!」

明月笑嘻嘻的調戲碧波,眼珠一轉兒,又說道,「至於胡子嘛,你沒聽過,

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你看松總管,可不是打從留了胡子,就被我爹提了內院總管

,管著上上下下幾口子,多神氣。」

明月嘴里的松煙,就是原來謝襄身邊得意的小廝,因近年總領內院諸事,偶

爾也和各房里的大丫頭們打交道。

碧波聽得將信將疑,雖不知這胡子和能力到底有沒有關系,但松總管留兩撇

胡子是見過的,便也就隨便明月擺布了。

明月畫好了她的眉眼,後退了一步端詳端詳,又催她去內室換衣服。

妙慧站在窗扇子後,目不轉睛的看著明月轉來轉去,眼底漸漸模煳,模煳的

水光里,那個小人和另一個清麗俏皮的女子一點點重。

那孩子也是這般不安分,鎮日琢磨著稀奇古怪的念頭,一時東,一時西的,

高興起來便像扯了陽光在臉上,讓人看得心都化了,闖起禍來卻讓人恨不能咬兩

口,唉,如今想見她闖禍都再不能了,婉兒,我的女兒,痛煞娘了。

妙慧心頭巨慟,閉上雙眼,一滴淚珠掉在灰色的衣襟里,轉瞬便沒了蹤影。

「師太,婉兒是誰呀?」

明月不知何時走來窗下。

原是來問妙慧,自己這移花就木的易容手法學的可還好,正好聽到師太忘情

失聲喊出一個名兒來。

妙慧穩了穩心神,睜開雙眸,隔窗看著明月清艷的麗容,這孩子模樣長開,

越來越神似婉兒,由不得妙慧不動疑,難道當年婉兒並沒有歿於戰亂不成?想到

此,心頭大跳。

妙慧從窗內舉起右手,指尖有點顫,似是欲撫摸明月額間的朱砂,卻半路變

了方向,若無其事的幫明月理了理鬢角,嘴里含了一枚苦橄欖,「婉兒是我的女

兒。」

「咦,師太還有個女兒?那她現在在哪里啊?怎的從不見她來瞧你?」

明月頗為吃驚,爹爹說師太孤身一人,方才流落謝府,難道爹爹也不知道師

太有個女兒么?明月這一迭聲詢問,恰如一把把尖刀扎在妙慧心頭,痛的她有半

晌不能呼吸,良久勉強一笑,「這話就說來話長了,以後有時間我再和你慢慢說

。你瞧碧波候了許久了,你今天不是還有大事要吩咐她么?還不快去!」

明月身果見這丫頭已經穿好謝府男仆的服飾,便忘了糾纏妙慧。

左瞧右瞧,雖然碧波變了摸樣,看不出什么破綻,但明月心里還是隱隱覺得

哪里不妥,便又扭頭沖妙慧賴賴一笑,「考考師太,你瞧她還少了什么?」

妙慧滿腔愁緒被她這一笑打斷,拿她沒辦法,捏了捏她的鼻尖,又取出一枚

癭果給了碧波。

「拿去吧!含住舌底,少說多瞧,好好的幫你們家小姐瞧著未來姑爺!」

後兩句卻是囑咐那丫鬟的。

明月頓時俏臉飛霞,跺了下腳,嬌嗔道:「師太,你也來打趣月兒。」

此時,謝襄與梅娘兩夫妻正在用飯。

梅娘讓伺候的丫鬟都退下,親自與謝襄夾了個水晶蝦餃,又添了許雙脆羹。

方才款款的坐在對面,慢慢的喝著一碗紅棗茶。

梅娘的茶還剩一半,謝襄已忙忙的吃完。

梅娘給他遞了一條熱帕子擦手,又說道,「知道你今日忙,我也不多耽擱你

,倒是昨日我兄長信上說的事,你是什么意思?」

梅娘的娘家乃是嘉興有名的巨族韓氏,七世儒醫,此時當家的正是梅娘的父

親韓廣慈。

梅娘說的大哥韓澄,乃是韓廣慈的嫡長子。

因知明月及笄,有意為四兒子天遠求聘,只是不知謝襄心意,故此來信先露

個話風。

梅娘見了信,自是歡喜願意的,把明月嫁自己娘家,有嫡親的外祖舅父呵

護,又是小孫媳,不用承祀宗務,四角周全,於明月跳脫的性子真是再適不過

了。

謝襄慢慢的揩著手,其實韓家真是沒什么可挑的,家風正,內院也清和,天

遠那孩子也儒雅溫和,是個好性的。

思量半晌,說道,「我倒是沒什么話兒,只看月兒心意罷!你那女兒全是

你嬌縱壞了,哪肯老實聽爺娘的?」

梅娘梭了他一眼,眼波流轉,「如何全怪妾身?未嘗沒有三爺的功勞罷?一

串兒錢掉在門檻上,里外都是半吊貨!」

她這一瞥,徐娘半老風情正好,謝襄哈哈一下,湊到她耳邊說道,「這會子

你嘴兒倒厲害了,昨兒夜里怎么不見你這么會說?頭老爺再告訴你什么是半吊

貨?」

說著隔著褙子捻了一把梅娘的胸兒。

老夫老妻這么多年,梅娘萬沒想到他竟會調戲自己,不禁臉兒一紅,啐了一

口,「老不正經的,快忙你的去罷!」

話帶三分羞,春情七分暈染眼角,謝襄也不意成婚這么多年,這婦人竟也能

有此媚態,心里一盪,倒有心再嘲謔幾句。

夫妻兩個正耍花槍,外頭丫鬟來報,說是韓家表少爺來見禮。

說曹操,曹操到,夫妻兩個忍不住對視一笑,倒不好鬧下去。

謝襄便出去領了韓天遠,往寒碧堂去了。

李子涵隨著父親李文澤來時,寒碧堂的花廳子內,花廊下的席上已經坐了大

半的人,李子涵坐定後,環視寒碧堂,心中大為贊賞。

時下從京里傳來一句俏皮話,「樹小房新畫不古,此人必是內務府」,這話

貶損的就是那起子暴發戶。

世家舊族講究的就是底蘊,不看旁的,哪家哪族幾代綿延繁息下來,祖宅會

沒有積年的古木呢?寒碧堂里,三株三丈高的桂樹,也不知都長了幾年。

巨大的樹冠如亭如蓋,把寒碧堂籠在傘下,也不知是先有的樹還是先有的屋

更奇的是,不知謝府的花匠是怎么伺弄的花草,原該附垣弄巧的荼蘼,竟從

參天樹羽中長出,伸展鉤纏,宛若垂纓,雪白的花朵於半空中剪碎虛空,牽枝扯

蔓,攻城掠地,一路開到花廊上。

謝襄站在檐下,環視與會諸人,少年公子,或文質彬彬,或風儀郎郎,或光

華內蘊,或鋒芒外露。

他心里思忖,定要與月兒好好挑個絕世好男兒才好。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冒疆雖不算賢,幸滿座齊聚嘉賓。

有道是,瀚海知名,詞壇聽玉,一杯未盡,落韻飛英。今日這酒,喝的就是風流

二字,諸位還請放量盡興才好。」

謝襄說完,滿座紛紛應和,打橫作陪的名叫王謙伯,出自嘉興著族,少年時

與謝襄一道求學,素與謝襄交好。

待謝襄說完,王謙伯朗聲道,「你家這飛英宴,自來捉弄人,好好的喝酒偏

要弄什么濕的干的,好容易我現在也做了爺爺,再不陪你玩這勞什子,還是讓那

些小孩子們做耍吧!」

他知謝襄心意,故意如此取笑說。<a href=".bz.">.bz.

謝襄聽了笑道,「不學無術,看你孫子啟蒙了,你拿什么老臉去訓他向學。

雖是說笑,卻也默認了在座長一輩的,今日都只飲酒,不需展露文才。

謝襄背後一步遠,站著一個仆從,原本一直垂首侍立,此時上前一步,貼耳

也不知和謝襄說了什么,只見謝襄臉色紅了青,青了紅。

原來,碧波偷偷的告訴謝襄,明月的囑咐。

謝襄心里不住的罵明月胡鬧,這種兒戲真是貽笑大方,可是因為擇婿之事,

明月已經兩天沒理他這個二十四孝的好爹爹了。

沉吟半晌,終是再一次縱了女兒心意,牙疼般的說道,「今日之文,便以高

低緩急東西正奇為韻!」

李子涵心道,戲肉來了,師傅說的不錯。

環視周圍的少年們,心里涌起數不清的勇氣與自信,如花美眷,萬里河山,

都只能是我的。

謝襄一拍手,只聞一聲笛音從頭上響起。

眾人隨聲望去,見不知何時,蓁蓁綠葉中飛出一家秋千,那秋千被荼蘼纏繞

,架上女子廣袖白衣,垂首橫笛,一曲杏花飛,裊娜的從半空中盪漾起來。

隨著秋千入雲,那碗口大的荼蘼如精靈四散,落羽繽紛,墜向檐角,花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