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不講理的人(1 / 2)

何舟道,「你這是看不起人吶,這幾天都在家的,明天你就盡管做吧,有多少給你吃掉多少,肯定給你消滅干凈,你不心疼就行,到時候啊,別蹲地上哭。」

他說話是一點兒不客氣,因為他知道他二姥姥是真心疼他的。

老話說,娶妻娶賢,娶錯妻毀三代,在老何家倒是有印證。

他姥爺何老西也好,二姥爺何維保也罷,妥妥的老好人,一輩子安守本分,在方圓十來里地是有極好人緣的,人前人後,從無人說上半個不字,但是,最糟糕的是倆人都娶了個不招人待見的媳婦。

他姥姥趙春芳就不用多說,好吃懶做,一副高高在上還自私霸道,一言不合,就破口大罵,是根本沒有辦法正常去理解,也不願意去相處的。

在家里,家里人都順著她,外面可就沒什么人慣著她了,何家本來就是小門小門,人家不欺負你,就已經是客氣了,絕無什么人緣可言。

也就最近這些年,她老娘的家業做的越大,人家不管抱著什么目的,願意哄著他姥姥,算是與外界有點人情關系往來。

至於二姥姥,人是極其勤快的,無論是家里,還是地里,皆是一把好手,可惜壞就壞在脾氣,撒潑打滾無一不精,是一點兒道理不講的。

不過,好就好在,他二姥爺能治得住她,雖然他不提倡家庭暴力,但是他偶爾也希望他姥爺何老西學學二姥爺何維保振振夫綱。

對於姥爺,他是挺無奈的,經常被姥姥罵的狗血噴頭,連句話都坑不出來,只會在那抽煙生悶氣,在家里簡直沒一點兒主張。

總之,姥姥和二姥姥都不是什么善茬,但是他還是更願意親近二姥姥,只因為從感情上出,二姥姥更在乎他,真心實意的待他好,甚至算溺愛。

老太太道,「多的很,你有本事吃就盡管吃。你大舅不回來,你姨呢,家里什么都有,不缺這些。靠俺一個人,吃到猴年馬月,你說不給你吃給誰吃。」

「大舅現在打過電話嗎?」何舟到現在也沒聯系過何滿軍,並不知道他的消息。

老太太神色黯然道,「打過一次電話,就沒信。」

何舟道,「你既然不願意去老姨家,她家程晨不是在縣里讀初中嗎,你去縣里陪讀多好,省的你一個人在家無聊。」

他口里的小姨是二姥姥的閨女何滿容。

老太太瞪眼道,「說的容易,她有爺爺奶奶的,俺才不去找那個不自在呢,省的落人閑話。」

她是有兒子的,兒子本來就過得艱難,再落個不贍養老人的名頭,以後娶媳婦就困難了。

何舟道,「那等我畢業了,跟我去唄,也不讓你閑著,一天三頓飯,我總算有著落了。」

老太太癟癟嘴道,「你信不信,俺前腳進去,後腳她趙春芳就得跟著,堵著門罵呢,可不討這個不嫌,你自己好就行,家里這么多牲口,也走不開,你們啊,自己好,比什么都強。」

何舟苦笑,二姥姥說的是實情,他要是真給二姥姥養老,她親姥姥絕對要出來作妖的,把他列為胳膊往外拐的典型。

啃完四個大饅頭,兩盤菜吃的精光,才聊下筷子,碗筷扔進水槽,要幫著洗,卻被老太太攔到一邊,「沒你事。要說,你媽就是心狠呢,大夏天的,做什么工,家里你又不缺你那幾個錢花,一天天的,腦子不知道怎么想的。」

何舟道,「她也是為我好,沒什么的,二姥爺不是說過嘛,只有懶死的,沒有累壞的,我身體好著呢,干點活不打緊。」

老太太道,「不提都忘了,你二姥爺那全是狗尾草,明個等沒露水了,得去給割掉。」

何舟道,「我去吧,你可別動了,別摔著哪里就不好了。」

「割個草有什么,上面也有不少勾樹茬子,准備留著了。」老太太洗碗的手一頓,嘆口氣道,「人呢,是賤皮子,在的時候沒覺著啥,怎么看他都不得勁,天天就想著吵架,剛走那幾晚上,覺著也沒什么大不了了的,你看俺哭都沒哭。」

把碗筷甩干凈水,放置好,手往面前的圍裙擦了擦,接著道,「真不在吧,那就鬧心了,怎么想都是他好,後面是成宿成宿睡不著,燈開著,電視開著,乖乖,那一個月電話,搞掉三百多。」

何舟道,「誰不曉得二姥爺好,對誰都沒壞心。」

「嗯呢,」老太太點頭道,「俺倆剛結親那年,正修上面那個河提,別人能偷懶就偷懶,他就死干,一天土挑下來,肩膀頭一層皮沒了,可不就瞎實在。後面讓他做大隊干部他也不做,稍微鬼一點,咱家這日子也好的多...」

說起舊事,老太太滔滔不絕。

何舟不願意掃她的興,一直陪著她聊。

「多晚了,還死不回來。」牆外面傳來了趙春芳的聲音。

二姥姥這才對著何舟擺擺手,「回去吧,省的老不死嘀嘀咕咕的,一天到晚,沒完沒了。」

何舟出了二姥姥家,剛到牆根,就遇上了拿著手電筒的趙春芳。

趙春芳道,「熊玩意,一點到晚分不清里外。」

「自己什么玩意,拿手里電筒照照。」二姥姥自然是針鋒相對。

「回家,回家。」何舟趕忙攬住趙春芳的肩頭往前推著走,生怕倆老妯娌當場掐起來。

老妯娌倆,掐了一輩子,何舟自然是從小見到大的。

趙春芳被他推著掙脫不開,只能跟著走,沒好氣的道,「家里缺吃的,賤兮兮的端人家碗。」

「知道了,知道了。」何舟隨口瞎應付,自然沒傻到和姥姥辯駁,要是能說得清道理,那就不是他親姥姥了。

何老西在家里翻箱倒櫃,趙春芳道,「你又瞎翻拾什么?」

何老西道,「找你身份證,還有那個新農合,明天上醫院不得用著。」

趙春芳把何老西推開,三兩下就從一堆衣服里翻出一個塑料袋,罵罵咧咧的道,「眼睛長哪里去了,這不是嘛。」

姥姥的聲音中氣十足,何舟瞧不出她哪里像有病的樣子。

他沒去浴室,只在院子的井里打了水,渾身上下澆好幾桶,舒服的很。

回到自己卧室,玩游戲一直玩到十二點鍾,趙春芳起夜,朝著他屋里喊了倆嗓子,他才關了電腦。

第二天一早,他起來的時候,老倆口也已經起來了。

不出意外,干鍋冷灶,只要是上街,他姥姥是從來不做早飯的,必定要上街好好吃一頓,牛肉湯、大肉包子、牛肉餅、羊肉卷,都是最愛。

李兆坤背著手,從田埂上走過來,身後跟著半人高的阿拉斯加犬,大概是長久沒洗過澡,身上的毛都打結了,一咎咎的,無一處干凈的地方。

趙春芳老遠就打招呼,「兆坤,干嘛呢?」

這是李庄為數不多的值得她熱情客氣的人物。

她即使再不聰明,也懂的看碟下菜的道理。

近到何家門前,李兆坤才道,「你家老西呢?」

何老西從屋里出來,笑道,「兆坤,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