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岳沒有答士兵的問題,伸手摘下他腰間的急救包。
士兵傷勢很厲害,必須得及時搶救,不然就會失血過多而亡。
可沈岳剛拿出紗布,心里卻嘆了口氣。
士兵不能動彈,不是因為雙手都受傷了,而是他的心口要害部位,正在向外淌血。
沈岳用力抿了下嘴角,依舊飛快幫他包扎起了傷口:「兄弟,我以前也是軍人。出現在這兒,純粹是巧合。你能告訴我,你們究竟在執行什么任務嗎?」
「不、不能。」
士兵雖然看出沈岳不是敵人,可他絕不會因此就違反軍紀。
他的回答,並沒出乎沈岳的意料。
士兵的年齡比沈岳還小,卻是一名稱職的華夏軍人。
把紗布打了個結,沈岳右手伸進了口袋里。
很好。
今晚喪家之犬般的逃了那么久,香煙還沒丟掉。
他一下點上了兩顆煙,其中一顆放在了士兵嘴上。
這時候讓士兵吸煙的行為,無疑是不明智的,會加速他的死亡。
可煙草中的尼古丁,卻能起到穩定情緒的奇效,還能有效抵抗死亡降臨的恐懼。
士兵猶豫了下,緩緩的吸了一口。
等他徐徐吐出青煙時,雙眼瞳孔驟然一縮,隨即就浮上了驚喜。
他看到了一把黑刺。
傳說中的,黑刺。
別的士兵,或許在看到黑刺後,還需要一定時間,來思考它的來歷。
但這個士兵既然是葉臨風的手下,那么就有足夠的理由,在看到這把傳說中的黑刺後,瞬間就明白沈岳是可信任的人了。
「這是殘、殘魄黑刺?」
士兵因過於激動,受傷的心臟跳動加速,張開嘴巴,香煙掉了下來。
沈岳立即接住,重新放在他嘴上後,右手用力按在了他的心口。
溫熱的血液,自沈岳手縫內向外流淌。
他假裝沒看到,露出一口白牙笑道:「除了殘魄外,它還能是什么?兄弟,實話告訴你,我是葉臨風那個裝、他在七種武器里的隊友,沈岳。」
「沈岳?你、你就是那個沈岳?」
士兵一呆。
大家在向深山內急行軍途中,曾經「偶遇」葉修羅,聽她用怨毒的語氣說過,是沈岳試圖把她擄走的那些話。
那時候,沒誰知道沈岳是誰,以為這廝就是個垃圾。
可是,當士兵看到殘魄黑刺後,立即相信他絕不是欺負女人的垃圾了。
士兵發呆,沈岳還以為,葉臨風那個裝比犯,平時沒少和人背後說他壞話的緣故,只是笑著點頭。
士兵真想和沈岳講述下,他們來時路上曾經遇到葉修羅的事,但他剛有這個念頭,卻猛地感覺到死亡,正從不遠處獰笑著緩步走來。
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不想再說任何的廢話。
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士兵忽然抬起斷了的雙手,搭在沈岳*上,啞聲說:「快,快去幫葉上尉。絕不能讓那些人,帶走那個可怕的生物。這關系到我們的」
這關系到我們的什么?
士兵很想說出來,生命,卻在這一刻,嘎然而止。
但他定格的瞳孔里,卻依舊殘存著滿滿的催促之意。
沈岳靜靜的看著士兵,很久後,才緩緩抬手,剛要幫他合上雙眼時,他卻身軀前傾。
沈岳立即張開手,抱住了士兵。
月光下,士兵那張還很青澀的臉,貼在沈岳的心口,神態很安詳。
眼睛,也閉上了。
就像,哭鬧累了的孩子,被兄長抱在了懷里,恬靜的睡了過去。
只是,他不會再,醒來。
沈岳閉眼,在士兵額頭上輕吻了下。
緩緩的,把士兵平放在地上,摘下一片芭蕉葉,蓋在了他臉上後,沈岳拿起他的微沖,站起來,抬手敬禮。
他在靜靜的看著士兵時,周邊原本輕微的呻音聲,也消失了。
剛才葉臨風和敵人短兵接觸的時間很短,也就十多秒的時間,但所承受的打擊力度,卻是致命性的,在和數倍於己方火力的敵人,展開正面互射時沒有全軍覆沒,就已經足夠證明他們是軍中精銳了。
所有受傷不能跟隨葉臨風追殺的士兵,沒有一個能活下來。
沈岳見慣了生死,可為什么在看到這些年輕的士兵,靜靜的躺在那兒,就像熄燈號吹響,馬上乖乖睡覺後,卻有淚水淌下。
又是為什么,聽到前方數十米外傳來的哼聲後,他感覺是那樣的刺耳?
沈岳快步走了過去。
西方軍人和華夏軍人,最大的區別不是身材,或骨骼,而是作戰態度。
在華夏傳統思想中,軍人在戰場上就該寧死不降,所以那些打不過就投降的,自古被人看不起。
但在西方,卻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打不過就投降,等以後再來和敵人單挑這個想法,有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