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1 / 2)

掌心寵 泊煙 3332 字 2020-07-10

顧行簡愣了一下, 俯下身要把袖子抽出來,夏初嵐卻用手揪著他的袖沿,又往他的方向挪了一些。

她還在睡夢中, 只是無意識地這么做。但就是這么個簡單的親近動作, 讓顧行簡的心一片柔軟。

他緩緩蹲在床邊, 看著她。好似從未這么仔細地看過她。這是張非常好看的臉, 膚色白里透紅,臉上有細軟的絨毛, 濃密纖長的睫毛覆在下眼瞼上, 無論是臉側還是脖頸的線條都十分優美。

他抬起另一只手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她睡著的時候,不像醒著時那么活靈活現的,全無防備的嬌軟之態, 直擊人的心房。這個人即將成為他的妻子,只要這么想著,心里那冰封的一角如同被光芒照亮, 慢慢地溫暖起來。

「相爺……」她喃喃地喊了一聲。

夢見他了?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張開的嬌嫩唇瓣上,心念一動,低頭吻了上去。像親吻了一朵花, 有甘甜的花汁,尤帶著芳香馥郁。原本只想淺嘗輒止,卻被深深地吸入其中, 無法自拔。

夏初嵐覺得被一種溫暖的氣息包圍著, 意識清醒了一些。只覺得嘴唇似被什么東西吸吮著, 溫熱而又柔軟。她慢慢睜開眼睛, 看到眼前放大的臉,嚇了一跳。

他閉著眼睛,吻得很專注,絲毫沒發現她已經醒了。

他們換過定帖,已經算是未婚的夫妻,她也要努力適應跟他的親密。只是乍然醒來,腦海中還空茫茫地一片,被他吻得透不過氣來,無力地扭動了一下。

顧行簡發覺她醒了,連忙退開些,耳廓有點紅。仿佛做壞事,被當場抓住了一樣。

兩個人靜靜地對視片刻,都沒有說話。夏初嵐率先垂下視線,臉頰發燙。他在她睡著的時候偷親她,還把她親醒了。她是個女孩子,也會羞澀無措,更何況是她的初吻。

「是我弄醒你了?」顧行簡只是尷尬了一瞬,很快就恢復鎮定了。他善於掌控局面,何況這是他的未婚妻子,早晚會更加親密。

他初次親吻一個姑娘,顯然生澀,但那種愉悅和滿足,是前所未有的。難怪陸彥遠不肯放手,只要將她擁入懷中,恐怕沒有哪個男人會願意放手。

「沒有。我睡了一陣子,本來就要醒了。您什么時候回來的?」夏初嵐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還揪著他的袖子,好像被燙了一下,迅速松了手。

「我剛回來。」顧行簡笑了笑,抬手摸她的頭頂,柔聲說道:「我還有些事要處理。這是我的屋子,你若想睡再睡一會兒,不想睡可以去院子里走走。」

「好。您去忙吧。」夏初嵐應道,低頭看著被子。他的屋子?他的床?難怪有這么濃郁的檀香味。

顧行簡看她很乖的樣子,心情大好。雖然還想跟她說說話,但是不能讓官員們等太久,就起身走出去了。

一眾官員久等顧行簡不至,紛紛議論宰相抱著那個小郎君干什么去了,還有的生出不少旖旎之思。近來都城好男風,很多漂亮的小倌裝成女相,十分吃香。只不過律法禁止,所以很多官員沒膽子公然褻/玩,偷偷在府里養一兩個也不是什么新鮮事。

於是官員們有種忽然抓到宰相弱點的感覺。難怪相爺這些年身邊沒個女子,原來是好這口?

直到顧行簡回來,議論聲才消下去,可誰都看出來,宰相的心情跟剛才回來的時候截然不同了。

顧行簡坐下來,正色道:「繼續說茶稅的事情。審計院已經在算這幾年茶稅的遞額,若無意外,這幾日就可以交付戶部復核。我的意思是官府不與民爭利,重稅不利於茶商規模的擴大,而販茶之人增加,同樣能夠補上減稅的差額。當然,各位有何高見,也可暢所欲言。」

戶部的官員們看他進宮時臉色不好,本來正綳緊精神,戰戰兢兢的,生怕自己說錯什么話。可相爺忽然就從陰雲密布到了春光明媚,商榷的內容也進行地十分順利。

不過一會兒,戶部的官員們就打道回府了。

顧行簡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正要起身去隔壁屋里看夏初嵐,崇明忽然帶了一個人進來。那人趨前幾步,深深地拜了下去:「老師,許久不見,您身體可好?」

來人是鳳子鳴,顧行簡的確許多年不見了。當初在太學里意氣風發的少年,已經被磨成了一個全無棱角的青年。鳳家這幾年光景如何,顧行簡十分清楚,包括鳳子鳴如何費盡心思地周旋於各方勢力之間,奮力往上爬。

說起來,他可算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了,同一屆太學生中,沒有誰比他爬得更快的。

幸虧鳳子鳴一心想與蕭家結親,否則如今與夏初嵐交換定帖的恐怕就是他了。

「士卿來了。坐吧。」顧行簡抬手道。

鳳子鳴不敢,急聲說道:「學生當真不知夏姑娘與老師……還請老師不要怪罪學生。」一想到他幾次動了要娶夏初嵐的心思,就十分後怕。那可是顧行簡的人!他若是動了,後果不堪設想。

「不知者無罪。我們那時也沒有到談婚論嫁的地步。」顧行簡輕描淡寫地說道,「坐下喝茶吧。北苑茶,你應當喜歡。」

鳳子鳴這才敢坐在下首,恭敬地接過茶碗。他跟顧行簡敘舊,然後說道:「我此次進都城除了來拜望老師,也要去蕭家一趟。學生有個不情之請,不知老師可否答應?」

「你想我為你保媒?」顧行簡立刻就猜到了。

鳳子鳴又鄭重地拜了一下:「正是。蕭家高門,原本乃是皇族。鳳家雖然名為蜀中的名門望族,但與之差距甚遠。何況蕭昱現在掌管皇城司,風頭正勁,學生著實怕他刁難……」

顧行簡喝了口茶,沒有說話。人往高處走並沒有錯。自己當初在官場的時候,何嘗不是鑽營人心,對各路高官假意奉迎,不斷獲得提拔的機會,最後才能走到皇帝的身邊。他知道皇帝喜愛書法字畫,便收買董昌,刻苦鑽研,頻繁獲得在皇帝面前露臉的機會。

其實說起來,他的確沒有英國公父子身上那股浩然正氣,怨不得他們說他是佞臣。

鳳子鳴見顧行簡猶豫,繼續說道:「若學生與清源縣主的婚事能成,將來必定報答老師的大恩。」

顧行簡看了眼鳳子鳴,長得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表面上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其實很懂自己要什么。日後,或許有需要他的地方。朝堂上的勢力本就是此消彼長,而無論哪一派占上風,蕭家都是各方勢力最想要爭奪的力量。

畢竟丹書鐵券和皇城司這兩個誘惑實在太大了。

「我答應你。」顧行簡點頭道。

鳳子鳴大喜,欣然起身行禮:「如此就拜托老師了。」

顧行簡又說道:「你有空去張府看看你的恩師,他的小女兒剛夭折不久,正處在悲痛之中。」

嚴格算起來,顧行簡只是教過鳳子鳴,一直帶他的是張詠。顧行簡知道鳳子鳴是嫌張詠的分量不夠重,所以先來了相府,還是提醒了一句。他不是不贊同他的做法,只是人有時候還是不能忘本。

鳳子鳴愣了一下,立刻說道:「學生這就前去探望,先告辭了。」

顧行簡點了點頭,鳳子鳴便告退了。

顧行簡終於能夠去看夏初嵐,她卻不在屋子里了。被子放得整整齊齊,只有枕頭上留著她發膏的香氣。

……

夏初嵐在屋子里呆不住,戴好了襆頭,到院子里走走。相府雖然很大,但是道路筆直,岔路很少。南伯養了一院子的花,正在細心地澆水。她走到南伯的身邊問道:「南伯,要我幫忙嗎?」

南伯連忙擺了擺手:「怎么敢勞煩姑娘?這些事我做慣了,沒關系。」

夏初嵐便在旁邊看著他:「您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照顧相爺的?」

「從相爺回顧家開始就跟著了。我沒有子女,相爺說以後要給我養老送終,我便一直呆在這里了。」南伯自然地說道,「唉,原本以為相爺這輩子都不會成親了,幸好遇到了姑娘。往後府里可就熱鬧了,姑娘再給相爺添幾個兒女,滿院子跑,多好……」

夏初嵐聽了臉微紅。南伯意識到自己說多了:「瞧我這張嘴,年紀大了嘮叨,姑娘別見怪。」

夏初嵐搖了搖頭,詢問南伯幾種她不知道的花名。她對花不是太有研究,只識得幾種,很多都叫不上名字。她看到道旁有矮樹,姿態優美,粉色花朵如同吐絲,便問道:「南伯,這個花好漂亮,叫什么名字?」

南伯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個聲音在他們身後道:「這是合歡花。」

夏初嵐回頭,看到顧行簡緩步走過來,姿態翩然。

南伯行了禮,笑眯眯地提著水桶走了。

合歡……她怎么剛好問了這么個花名?而且相府里為何要種這種花……她正胡思亂想的時候,顧行簡走到她身邊,抬起手臂,摘了一朵花下來,說道:「據《神農本草經》記載:合歡,安五臟,和心志,令人歡樂無憂。」

原來是葯用的,看來是她想多了。

顧行簡看到她臉色變了幾次,覺得很有趣,又說道:「合歡亦有夫妻恩愛之意。」然後順手將花插在了她的襆頭上。

夏初嵐抬手摸了摸鬢旁的花,目光閃爍。這個人常常撩撥得她不知所措,像個縱橫情場的老手,哪里像是不近女色的?她收起心里的那點局促,仰頭看他:「四娘子的事,我都知道了。其實您不用為了我,跟家里的關系鬧得這么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