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1 / 2)

</br>趙致禮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寫字。

書房里的蠟燭將房里照得通明,衡哥兒看趙致禮在寫「張猛龍」,想來是昨天宋太傅布置的作業他還沒做完,難怪來這么早,原來是來趕作業的,而且那墨汁,也是他叫書童磨好的,他自己倒是真將宋太傅的話當耳旁風。

衡哥兒將自己的書在書桌上放好,昨天帶來的一些筆墨紙硯都放在書案上擺放整齊了,今日倒是沒有多少東西需要放。

抱琴在旁邊要將他的暖手爐給他,衡哥兒也擺擺手,說,「這些都不用了,你再把那金瘡葯給我抹抹就行了。」

抱琴趕緊將金瘡葯拿出來給他手上抹上,這葯的確是好,昨日練箭長出來的水泡已經消下去了,被磨破的地方,也都起了很薄一層痂。

抱琴為他抹葯的時候就輕聲問,「大少爺,還疼嗎?」

衡哥兒搖了搖頭,「沒事。」

那邊廂趙致禮已經停了手里的筆,撐著下巴朝他看過來,說,「我看你胳膊是不是酸得要抬不起來了?宋太傅布置下的課業,你完成了嗎?」

抱琴將葯為他搽好了,衡哥兒才看向趙致禮,說,「有勞趙世子記掛,胳膊的確是酸的,不過課業已經完成了。只是昨晚要近三更了才睡,沒有睡夠罷了。」

趙致禮哼了一聲,一笑,繼續寫字去了。

衡哥兒也讓抱琴先退出去了,自己開始磨墨,因為手很酸痛,身體也不大舒服,磨墨就磨得十分慢,於是又惹了趙世子的不快。

趙致禮瞥著他,「雖然磨墨要求輕磨慢研,但你這會不會太慢了。」

衡哥兒停下了動作,說,「手酸得動不了。」

因為他苦著一張臉,眉毛皺著,倒把趙致禮逗笑了,趙致禮說,「宋太傅說什么要自己磨墨,他不是都不自己磨嗎,浪費功夫,誰家里老爺還是自己磨墨的?」

說著,就叫在旁邊給他伺候筆墨的趙義,「你去幫他磨墨吧,我看著他那要死不活的樣子,心里就煩躁。」

衡哥兒心想我可不要你看,嘴里卻說,「多謝趙世子援手,不過磨墨這等小事,我可以自己做。」

趙致禮道,「你這等人,的確是只能用來做小事。」

衡哥兒,「……」

衡哥兒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是沒想到他會平白無故和自己說這種話,畢竟自己和他又不是很熟,衡哥兒只好說,「話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我就是這么在小事上從我做起的人,趙世子這等只會做大事的人,不要同我一般見識就成了。」

趙致禮偏偏要和他糾纏了,道,「好心沒好報。」

說著,他寫好了一張字,將紙拿起來吹了吹放到一邊,又說,「昨天你那斗篷,你不會真以為是那么個小太監給潑茶水又踩臟的吧。」

衡哥兒心想他要做什么,向自己示好,亦或是挑撥自己和別人的關系?

衡哥兒睜大了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看向趙致禮,因為年歲小,皮膚又嫩,給人感覺就很稚氣,此時他又故意做出單純神色來,自然就更讓人覺得單純。

衡哥兒看著趙致禮沒說話,趙致禮一手撐著面頰,一手又抹了抹紙張准備寫下一張字,他天生眼尾上挑,給人盛氣凌人的感覺,此時則是漫不經心地說道,「你沒來之前,徐軒和皇上關系最好,你一來,皇上就圍著你轉了,你說他會不會很看你不上眼呢。」

衡哥兒只好中規中矩地說,「能得皇上抬愛,那是為臣的福分,我只有更盡力地做好分內事,來報答皇上。徐世子和皇上的事情,我可不敢多想。」

趙致禮看衡哥兒就是塊石頭,讓他覺得很沒意思,於是冷哼一聲,繼續寫字去了。

而衡哥兒的硯台里,也被趙致禮的書童磨好了一池墨汁,趙義是個瘦條條的少年,低眉順目,但是眼里透出靈氣來,想必能夠被家中安排進宮來給做書童的,都不會是蠢笨的人。

沒多久,徐軒也來了。

徐軒今日是明顯看衡哥兒不順眼,瞥到他在看書,又在寫字做筆記,就冷哼了一聲,而跟著他的書童,已經不是昨日的安順了,而是另外一個叫安福的,比起安順來要更秀氣一些。

徐軒收拾好坐下後就開始看書,看來也是怕宋太傅抽背,即使平常很用功學習,已經對論語熟得不能再熟了,也還是要再復習一遍。

看來在家里連寫字這種課業也沒做完的,只有趙致禮一人。

外面天色已經亮了,小皇帝才進來了,進來時還打了個呵欠。

三人起身行了禮,小皇帝親切地讓大家不用多禮,又走到衡哥兒面前,拉了他的手,才剛拉上,趙致禮就說,「皇上,他剛抹了滿手的葯,會沾到你手上。」

小皇帝愣了一下,托著衡哥兒的手一看,果真是抹了葯的,而且葯味還很重,他就說,「是昨日第一天練箭,把手擦破皮了嗎?」

衡哥兒躬身應道,「是的,不過不嚴重,抹了葯,就好多了。」

小皇帝卻感同身受一般,仔細看了他的手,發現其實挺嚴重的,就說,「朕知道這個苦楚,朕第一次練箭時,也磨破了皮,疼死啦。都怪朕昨日粗心,當時沒想到,不然應該在練完箭時就給你准備著金瘡葯。」

他這么說著,已經吩咐了身邊的小太監,讓人去拿他用過的金瘡葯來賞賜給衡哥兒。

衡哥兒想說有帶葯,但是不好拂了皇帝的好意,只得趕緊謝恩,又說要將昨日穿過的斗篷,家中漿洗過後再送還給皇帝,皇帝就說不用了,是舊衣,如果他能不介意,就賞賜給他,不是什么特別金貴的料子,但是他以前穿著,也覺得挺暖和。

他如此盛情,這種話說得衡哥兒在做出感動之余,心里都有點起雞皮疙瘩,心想小皇帝到底是為什么要故意對自己這么好呢。

小皇帝去了上位也開始看書,大約是下面有臣子,到時候宋太傅抽背,反而是他背不出來,那也就太丟人了,故而學習很勤奮,看他打呵欠,還不知道昨晚是不是開夜車到很晚呢。

衡哥兒自己在位置上坐下來了,就又感受到了徐軒對他的冷眼,不過他沒太在意,繼續看書。

宋太傅准時來了,又是先檢查字,然後開始抽背書,好在每個人都背得很順溜,他也就很滿意,然後又收了每個人就昨日論題寫的時文,大約是拿回去改作業的意思,衡哥兒倒沒想到宋太傅是很注重每個人作業的隱私的,而且抽人回答問題的時候,無論好壞,他都不會多說什么,這樣也就不會下任何人的面子,一般人,可做不到他這樣,想來一個人被稱為大儒,的確是有原因的,不僅是因為學識,還因為人品。

講課之中休息的時候,小皇帝很貼心地讓小太監來給宋太傅上熱茶,於是每個人都得以喝熱茶,衡哥兒早飯沒吃什么,此時就很餓,但是也不好表現出來,只得忍著。

休息了一陣之後,又繼續上課,一直到了午時才停下來。

宋太傅走後,其實皇帝每天都會招待幾個伴讀陪他吃午膳,但這一日,外面來了一個大太監,他一來,連皇帝都打起了精神。

大太監說,「奴婢萬忠給皇上請安。」

小皇帝笑著親自去虛扶了他起身,說,「萬公公不用多禮。是母後讓你來有什么吩咐么?」

大太監在小皇帝面前雖然注意著禮節,但是於細微處,也並不是很尊敬,應該是平常已經習慣於在小皇帝面前托大了,所以在有外臣的時候,他也做不到盡善盡美的奴才本分,說道,「太後娘娘請皇上您過去一起用午膳,知道定國侯世子,平國公世子,季大人家公子都在這里,便請你們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