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1 / 2)

</br>這才又燒了鐵釺子,放下東西,拿了紗布為皇帝包扎傷口。

衡哥兒一系列動作做得十分穩當,連一個手顫都沒有,以至於皇帝看他的動作看入了迷,等衡哥兒將他的傷口包扎好又放下袖子後,他才反應過來,問,「這就好了?」

衡哥兒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是的,皇上。不過也許這兩天您會稍稍有點難受,不過很快就會好了。」

皇帝點點頭,看衡哥兒要將一切東西收起來,就又說,「君卿,你給柳升兒也將這痘種上吧。」

衡哥兒愣了一下,才應了,皇帝便叫了柳升兒進來。

柳升兒不知道要做什么,問道,「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皇帝說道,「季卿要在你胳膊上開個口子,你坐下吧。」

柳升兒很震驚,但是看了衡哥兒一眼,卻並沒有問出口,乖乖坐下了,衡哥兒讓他將袖子挽到肩膀上,他也趕緊照做了。

於是衡哥兒又重復了一遍為皇帝種痘的過程。

柳升兒被衡哥兒包扎了傷口,以他的聰明,他心里的疑惑,稍稍有了點底,只是什么也沒說,就按照衡哥兒的吩咐,將刀子鐵釺子這些東西都收拾走了。

卧房里又只剩了皇帝和衡哥兒,衡哥兒問皇帝說,「皇上,您要睡會兒么,我在這里陪著您,您睡吧。」

皇帝靠在床頭上,搖搖頭,「朕這幾日都在睡覺,早睡不著了,要不,你去找本書來,咱們一起看書吧。」

衡哥兒笑了一下,探問道,「皇上您想看什么書。」

皇帝不需要思索就說道,「是好看的故事才好。」

衡哥兒聽他這么說,就在心里覺得好笑,一向覺得皇帝老成,其實他也還是小孩子,比起看那些帝王治國策略和孔孟之道,他還是更喜歡看故事書的,就說,「那微臣給皇上您講故事吧。」

皇帝本是閑閑地靠在床頭雲母屏上,此時則坐正了身子,笑道,「這正合朕意,你講來聽聽,你得講朕愛聽的,要是朕不愛聽,朕就罰你。」他這樣說,心里大約是想衡哥兒一向為人死板老氣橫秋,不要又講課堂上太傅說的那一套治國故事才好。

衡哥兒自然明白皇帝的心思,他在心里覺得好笑,面上卻很沉靜,說,「微臣哪里知道皇上您愛聽什么樣的故事,要是微臣講了,無論您愛不愛聽,您說一句您不愛聽,就可以罰我。」

皇帝故作生氣地說,「君卿,沒想到你也會說這句話了。朕是那種人嗎?」

衡哥兒坐得端端正正,眉眼卻全是笑意,雖然年歲還小,也有種風流流轉之感,說,「我是很相信皇上的,但是也止不住皇上您想逗逗臣,那皇上先說您到時候要怎么罰。」

皇帝撐著腦袋想了一下,「讓朕擰你的鼻子。」

「?」衡哥兒愣了愣,就說,「這算什么罰,再說皇上您擰微臣的鼻子,這也太有失威嚴了吧。」

皇帝卻很感興趣地笑說,「現在這里只有你和朕兩人,咱們現在不是君臣,只是好友。要不這樣,朕和你在紙上一人寫一個詞,然後咱們各自以此想一個故事講出來,誰講得差,誰就被擰鼻子,如何?」

衡哥兒沒想到一向庄重的皇帝還是很有童趣的,「倒是不錯。只是皇上過一陣子別賴皮。」

皇帝道,「朕是一言九鼎,怎么會賴皮,你才是,你不要賴皮才好。「

於是衡哥兒去外面書房磨了墨,和紙筆一起拿進卧房里來放在里面的桌子上,兩人各自在一張紙上寫了一個詞,皇帝在床上坐著將頭上散亂的頭發隨意攏了攏,將手里的紙展示給衡哥兒看。

「廟宇」。

衡哥兒沒想到皇帝會寫這個詞,將自己的紙也展示給他看,居然是「讀書人」。

皇帝不滿地說,「你看你,寫個詞,也是這么古板的,沒意思。」

衡哥兒本來想借這個詞說一下下一年的秋闈的事情,沒想到居然被皇帝說古板,他就只好說道,「這個詞哪里古板了,要說,讀書人身上,可會發生很多事情呢。」

皇帝道,「那你先來說這個故事吧。」

衡哥兒本來坐在椅子上,皇帝又招手讓他坐到床沿上來,還說,「你坐這里,朕聽得清楚些。」

衡哥兒就只好坐過去了,他今日進宮來,因是急急忙忙進來,也沒有換衣裳,身上是一身淺荷色的交領深衣,料子因薄而微透,將里面的那件中衣隱隱透出來,深衣上用銀線暗綉了夏日里開的木槿。許氏一向十分在意打扮衡哥兒,在家里,衡哥兒都穿得比進宮時候漂亮,今日衡哥兒這么穿著,皇帝之前因為一心想著天花的事沒心情注意他的衣裳,現在心情好些了,注意到了,才覺得衡哥兒的確是十分漂亮的,這么穿衣裳更襯得他漂亮。

衡哥兒雖然衣裳穿得可愛,神色卻很沉著,他沉吟了一陣,才看著皇帝地說,「皇上,那微臣就講一個發生在江南的事情吧。」

皇帝點點頭,「朕很喜歡江南,那里是大雍最富庶繁華之地。」

衡哥兒對他一笑,就講起了故事來。

有一個書生,叫賈倪,字子空,從小就生得聰明,十幾歲就中了秀才,家里不算大富人家,但是也有良田商鋪若干,算是家境富庶,家里祖父還做過小官,也算一地有些臉面的人家。

其母柳氏,很喜歡到望鄉山上的廟里去燒香,為家人健康祈福,也想讓兒子早日中舉。柳氏經常在廟旁的庄子里住下,賈倪是個孝子,就時常去庄子里看他母親,也經常在廟里住下養心。

這座廟宇後山風景漂亮,竹林里有一座木屋,賈倪就在這里結識了一個叫吳子虛的俊美書生,兩人有相同的抱負,十分談得來,很快就結為了生死之交。

賈倪日日地和吳子虛來往,其他事情都不想在意了,這引起了柳氏的注意,問起賈倪到底在和誰相交,賈倪說了吳子虛的事,柳氏就去問了廟里的方丈,方丈卻說後山根本沒有什么木屋,竹林也並不大。

柳氏覺得詫異,就讓小廝去看了,小廝回來說,後山的確只有很小一片竹林,竹林後面就是懸崖了,根本沒有什么木屋,只是,在廟宇後面有一座牆,牆上不知道是誰畫了一幅畫,畫上就是一片竹林,竹林旁邊還有一座木屋,木屋旁邊又有涼亭和小池。

這一天,柳氏看兒子回來了,就讓他再也不要去見那吳子虛,但賈倪沒有見到吳子虛就魂不守舍,柳氏一個沒看住,他就又跑去見吳子虛了,柳氏也對這個吳子虛感覺好奇,發現兒子不見了之後,就帶著人往後山走,只見賈倪不是走進了後山,而是提著燈籠人徑直走進了牆上的那幅畫里去了,柳氏嚇得不行,跑上去看,只見賈倪提著燈,從畫里的小路上一直走到木屋之前去,進了木屋之後,畫就沒有了動靜。

柳氏想這是妖怪作祟,趕緊讓了方丈來捉妖。

方丈來看了之後,說那幅畫就是前幾年賈倪畫的,在畫前做了法事驅妖卻沒有結果,而且賈倪再也沒有出來過,賈家因為痛失愛子十分傷心難過,但是又沒有辦法,他們覺得賈倪也許還能夠從那幅畫里出來,一直不敢動那個牆,還在牆外面修了一間大房子,將牆保護在里面。

衡哥兒講完了,看小皇帝聽得入迷,在他講完之後,依然神情怔怔的,問衡哥兒,「後面呢?」

衡哥兒說,「後面的事情,微臣哪里知道。這就是前朝不久的事。」

小皇帝怔怔失落,「那他沒有出來了嗎。」

衡哥兒點頭,「微臣從揚州上京來的時候,還沒聽說他從那畫里出來。」

小皇帝說,「你這個故事講得不錯,朕之前說你給出的詞太死板,那真是冤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