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1 / 2)

</br>過了會兒,她才輕聲說道,「我看皇上對誰的興致都不高,反而是心心念念地想著衡哥兒回京來。」

她才說完,四姨娘就輕叱了她一句,說,「現在京里誰都不許再說這事了,你怎么還亂說。你父親現在聽人提起此事,依然是暴跳如雷呢。」

季貴人不再說這事,只是道,「衡哥兒中了解元了,什么時候上京來呢。」

四姨娘道,「太太的信倒是還沒到的,再早也該十月才行吧。」

季貴人說,「太太回來了,娘,你會不會覺得更辛苦些呢。」

四姨娘拍了拍她的手,「太太不是個苛刻的人,又一心守著衡哥兒,我倒是和她沒什么矛盾,只是老六的日子恐怕要難熬一些。太太回來了也好,我就要輕松不少,老六又會被她壓著,也不會在家里倒騰事情了。」

季貴人想了想,就笑起來,說,「六姨娘是太太讓許家舅舅送上京的,這倒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四姨娘卻不以為然道,「太太心思深著呢,六姨娘雖然是不好管束,但是她是個什么都要嚷嚷開的人,有六姨娘在,即使太太遠在揚州,誰也都不敢做什么小動作,連老爺這么些年,都沒有再納妾了,家里也沒有再添丁。」

季貴人一想也果然是,然後又說起皇帝要給許七郎賜婚的事情。

四姨娘說,「老六還想著讓五姐兒嫁給七郎,看來也是空打算盤了。」

134、第三章

九月末,京城里已經冷下來了。

季衡不僅已經穿上了厚厚的冬衣,甚至將輕裘都裹上了,他這幾年身體雖然沒有出什么大毛病,而且也沒有如他恐懼的一般變成女人,但是他的畏寒之症卻比以前更加嚴重一些。

從碼頭進城的馬車里,許氏握著季衡的手,揉了又揉,搓了又搓,十分心疼地說,「你的手怎么這么冰涼的。」

季衡對她微微笑道,「母親,我沒事。我並不覺得手冷。」

許氏說,「不冷才怪。就是在碼頭上,讓你不要去吹風,你偏偏不聽,要去檢查東西,那不過就是一盆菜,要是壞了,送別的給皇上就是,你卻要這般上心,這下把自己凍著了,要是你不生病還好,若是病了,你看我還讓你出門。」

許氏雖然言辭里全是責怪,語氣卻是無奈和心疼,季衡只好連連告饒道,「我知道,好了,娘,別說這個了。」

季衡和許氏是早上就到了碼頭,不過下船花費了些時間,兩人回京帶了不少東西,又有許家主母秦氏跟著一起上京,她的東西更多,於是就更是花費時間,留著讓仆人們卸貨裝車,主人先走,這也是到了中午才從碼頭進城。

許氏又拿了補血氣的阿膠膏做成的糖給季衡吃,季衡不大喜歡吃這個,許氏就又念叨起他來,「你就是越大越不聽話,又挑嘴,這個又不帶苦味,怎么就不吃了。大夫都說你是氣血不足,要補氣血,這是上好的阿膠,又加了很多的葯材,特地做給你的,你倒要挑剔起來。」

許氏算不得年紀大,不過是四十歲,因為保養得益,倒是風韻猶存,但是季衡所見,她已經是一張婆婆嘴,話比她年輕時候多了兩三倍不止。

季衡愁著眉道,「母親,我不能吃太多這個,到時候要變成女人。」

許氏輕叱他道,「胡說八道。大夫才讓你不要吃那些大補益陽之物,吃了就流鼻血,你就是因為總流鼻血才變得氣血虛,你就該吃溫補的東西,我是再不會聽你的胡言亂語了,你才是要把你自己的身體折騰垮掉。」

季衡無奈地看著她,只好吃起許氏拿給他的阿膠膏來。

如此一路進了京城,秦氏坐在另一輛馬車里,她已經是五十歲的年紀了,家中孫子也有好幾個,不過都是庶子所生,她的親生子許七郎也已經十歲了,不過因為被慣壞了,給他說了好幾門親他都是不願意,這下子他考上了舉人,讓許家十分高興,秦氏也就把揚州的宅子交給別人管,自己什么都放下了,甚至不在意自己不適應北方的天氣,一心要來京城里照顧兒子,要給他說門好親,讓他趕緊成婚生子,她也就好抱孫子。

跟著秦氏的,是一直伺候他的丫鬟婆子管事們,她還帶了一個女兒在身邊,就是十一娘許曉馨,許曉馨因為長得美,十四歲時候就說了人家的,沒想到她還沒出嫁,未婚夫竟然是在船上狎妓時不慎掉進水里了,雖然被及時救了上來,卻凍病了得了肺病,之後就因此而過世了。

於是許曉馨只得繼續待字閨中,而且因為揚州傳她克死了未婚夫,再加上她實在長得美艷,像個禍國妖姬,不像良家閨女,竟然就再無人來說親。

許曉馨性情柔和,心細會關心人,在她親娘過世後,她就是在太太秦氏跟前養著的,所以秦氏這下來京城,而且估計是要常住,就把她也帶來了,想著在京城給她看門親。

因為皇帝寫信催促季衡盡快上京,所以兩家人都走得匆忙,之前只送上京了部分東西,還有不少東西是跟著她們的船走的。

秦氏已經讓人收拾好了許家在京城的宅子,但是她依然沒有坐馬車直接去自家的宅子,而是跟著許氏一起去季府,因為她多年未見的兒子還在季府里。

秦氏十分想念兒子,曾經多次想上京看兒子,每次都是要出發時不是家里出事就是她生病,一直沒有成行,這下是下了大決心要上京來,而且走得倉促,她才沒有被絆在揚州。

馬車到了小喜鵲巷子,季府還是那個季府,只是前陣子經過了一番修整,又重新粉刷了,看著雖無公侯之家的氣派,但是也是白牆黛瓦,房屋儼然,帶著富貴氣。

是四姨娘帶著人去碼頭接的許氏,五姨娘因為一直病病歪歪,已於兩年前過世了,家里就剩了三姨娘和六姨娘。

許氏畢竟是當家主母,六姨娘這幾年隨著年紀增長也長了些心眼,所以她和三姨娘一起在車轎院子里候著迎接,旁邊就是五姐兒和站得筆直的瓔哥兒。

馬車在車轎院子里停下了,季衡先下了馬車,然後轉身扶著許氏下了馬車。

三姨娘、六姨娘、五姐兒還有瓔哥兒,以及一干仆人們,都看著季衡,不由全都有些傻眼。

季衡長高了很多,大約只比一直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的高挑的許七郎矮了一點點,瘦條條的,穿著一身月白的儒衫,外面披著一件寶藍色的披風,頭上的掐絲紫金冠在陽光里閃著光,白皙的肌膚細膩若白瓷,長眉入鬢,一雙桃花眼黑幽幽的如一潭深深秋水,挺直的鼻梁,形狀姣好的唇顏色略微淺淡。

這是一張讓人容易看呆的臉,雖然這張臉上還帶著三年前離開時的痕跡,但是因為氣質更加沉靜和悠遠,倒又和以前很不一樣了。

是瓔哥兒最先反應過來,他上前了一步,目光灼灼地盯著季衡,喚了一聲,「哥哥?」

季衡回頭看了他一眼,對他一笑,「瓔哥兒長這么大了!」

瓔哥兒的確是長大了,已經六、七歲的他已經有些高了,帶著嬰兒肥,白白嫩嫩像個仙童,因為季大人十分注意教育,他從三、四歲開始識字,五歲啟蒙,夫子十分嚴格,他現在已經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小大人樣子了。

季衡過去將瓔哥兒一把抱了起來,瓔哥兒微微紅了臉,但還是伸手順勢就摟住了季衡的頸子。

三姨娘他們都上前來給許氏行禮問候,又問候季衡,後面一輛馬車也進來了,秦氏帶著十一娘子也下了馬車,十一娘子和季衡小時候長得像,長大了便沒有小時候那么像了,只是,不仔細看,依然是覺得兩人像的,兩人同齡,便讓人覺得像對雙生子。

只是季衡氣質清冷高雅,面相上也是悠然清華的,十一娘子則是嫻雅里帶著溫和,面相卻是趨於熱烈的艷麗,季衡更耐看,但十一娘子絕對更能在第一時間吸引人眼球。

所以一院子的人就又被十一娘子吸引住了目光,大家互相見禮之後,三姨娘就好好誇贊了十一娘子的美貌,秦氏帶著這個庶女一向是高興的,笑著說,「小十一長得好,我放在身邊看著也高興,帶著出門別人誇贊起來我也高興呀。」

三姨娘當年是許氏的陪嫁,自然認識當時的當家主母秦氏,六姨娘當年是許家的家妓,當年被送進京來之前,也被秦氏好好敲打過的,所以對秦氏也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