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1 / 2)

</br>趙貴人倏然縮了縮眼瞳,皇帝道,「朕還記得大婚那幾日,和你一起走過那么多路,朕當時想,為什么要和她走這么多路呢。朕當時還是太小了,總覺得要和喜歡的人做喜歡的事才好,還是朕太年輕了。歷朝歷代那么多皇帝,他們寵愛的人沒幾個有好結果的,朕喜歡的人,想要他有好結果,他也不一定能有好結果,朕不喜歡的人,朕也不一定非要他結局凄慘。」

趙貴人只覺得皇帝可怕,並不能完全聽懂皇帝的話,不過,她卻是知道,皇帝對她說這些,就是認定她必死無疑了。

趙貴人於是只是說,「我父兄並無忤逆皇上之意,求您放過他們吧。」

皇帝道,「等開春,朕就將他們流放到西北去,饒他們的命,你安心地走吧。」

趙貴人爬起來要給皇帝磕頭,皇帝轉身就走了,趙貴人從床上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發出一聲巨響,皇帝已經出了內室門,他走到外面去,看到滿院子沒有被鏟走的積雪,心里有一瞬間的茫然,就如這雪一樣白。

作為皇帝,不過也是求而不得而已。

他想到他的父皇,他也沒有真心開心過的時候。

皇帝還沒有上宮轎,後面宮室里就傳來一聲呼喊,「貴人,貴人……」

柳公公又跑回去看了一眼,然後回皇帝道,「皇上,趙貴人去了。」

皇帝還有點茫然的樣子,說道,「去給太後說一聲吧。」

皇帝回勤政殿,季衡的確是還在里面等著他回來。

季衡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沉思,一動不動,像是一座雕塑。

皇帝在他身邊坐下了,季衡才反應過來,起身給皇帝行了禮,皇帝只是眼神很深地看著他,連讓他平身都忘了叫。

好半天,他才說,「平身吧。」

季衡起身後也並沒有再去坐下,而是躬身站在一邊,也沒有問趙貴人那邊到底是怎么了。

他不問,皇帝就自己說道,「已經去了。」

季衡微微張了一下嘴,似乎是要說什么,但是又閉上了嘴,什么也沒說。

皇帝又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對他說道,「君卿,坐下吧。」

季衡猶豫了一番,還是去坐下了。

皇帝說,「趙貴人走之前,求朕放過她的父兄,君卿,你有什么看法。」

季衡趕緊起身恭恭敬敬說,「趙貴人曾是皇後,其父兄也曾貴為國丈國舅,微臣並不敢有什么看法。」

季衡這話也說得很清楚,雖然以前貴為皇後,貴為國丈國舅,但也就是皇帝的一句話而已,死的死,淪為階下囚的淪為階下囚,一切皆看皇帝的意思罷了。他能有什么看法呢。

皇帝眉頭蹙了一下,說,「你同趙致禮交好,難道不替他家求一下情。」

季衡一下子就又跪下了,皇帝正要喜怒無常地惱火的時候,季衡從袖子里拿了東西出來放在了地上,皇帝看過去,愣了一愣。

150、第十九章

季衡放在地上的是摸得十分光滑的竹片。

皇帝看著那竹片,在最開始並沒有想到這是什么,只是略微好奇驚訝,又很惱火地看著季衡。

季衡這時候以額頭觸了地,地上雖然有地毯,但是依然很涼。

他說道,「皇上,您還記得那一年,正是趙季庸的生辰,我到丹鳳門前接了您,然後一起到微臣的別院里去,那一天,陽光燦爛,天氣雖然炎熱,卻也並不難熬。那一天是特別的,微臣再也沒有忘過。」

皇帝看著那竹片,想起那是什么了。

他們下棋,贏家贏了就可以讓輸家給做一件事情。

但是,誰都知道這是鬧著玩的,並不將此事當成一回事。

皇帝回宮,就將那竹片扔掉了。

他沒想到季衡還留著的,而且看樣子,是經常拿在手心里把玩的樣子,不然,那竹片不會被摸得如此光滑。

皇帝說道,「你起來吧,不要讓寒氣入體。」

季衡沒有起來,說道,「從那時候到今日,已經是好幾年過去了,時光易逝,過去的的確就回不來了,而且時移世易,都是此一時彼一時,微臣並沒有任何妄想和能耐,讓我們都還能記得那個時候,但是當時那種單純的感情,無論什么時候想起來,總讓我又高興又心酸,至少,曾經我們也那么單純地好過。皇上,您對我,也沒有當時的信任了,我知道這也是我辜負了你造成的。但是您如此將趙家之事也遷怒於我,實在讓我惶恐。無論從哪方面想,微臣都沒有幫趙家說情而不顧皇上您的意思。皇上問我對趙貴人替其父兄求情之事有什么看法,微臣能怎么回答呢,從情理上講,趙貴人生為人女,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必定要為其父兄求情,如若她不求情,反而顯得她無情冷酷,而她求了情,又是想左右聖意,也是大罪一樁。微臣覺得,趙貴人已然已經去了,皇上若是念起舊情,饒過她父兄的命,也可以顯示皇上的仁慈,皇恩浩盪,即使是趙家大房,也該對皇上感恩戴德才對。而趙季庸,微臣不可否認,和他之間的確還有朋友之誼,但是這朋友之誼,和對皇上的忠誠比起來,也算不得什么,更何況,即使是朋友之誼,微臣對皇上的情誼也還要更深厚一些。微臣定然沒有舍皇上而幫趙季庸的。還請皇上明鑒。」

皇帝盯著季衡,起身彎下腰將那竹片撿了起來,拿在手里摩挲了幾下,想到當年情景,那時候其實已然一切都不單純,但是,那一天,的確是個艷陽天。

他將季衡拉了起來,道,「朕明白。」

季衡在皇帝的喜怒無常里感覺到了疲憊,因為趙貴人的死,內務府的總管太監汪公公前來向皇帝請示,季衡便又一次見到了汪含青。

汪含青做了內務府的總管,儼然比幾年前更加有權有勢了,而且也可見皇帝是十分信任他的。

汪含青自然是早知道季衡又和皇帝絞到了一塊兒去,不過,他也不好勸皇帝,也就什么都沒說。

此時他看了季衡一眼,然後恭恭敬敬地向皇帝問了話,是確認到底要按什么規格對趙貴人下葬,畢竟趙貴人算是罪人。

皇帝在趙貴人的身前並不怎么關心她,她死了,他也沒有苛刻她的意思,就說按照貴人的規格下葬吧。

而死後的謚號,汪含青沒有問,皇帝也沒有提,也就是完全沒有謚號的意思了。

汪公公走了,季衡也就起身要告退了。

而且他肚子又有些不舒服,他現在已經得了心病,只要肚子不舒服,就總覺得自己是不是要來月事了,就會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