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1 / 2)

</br>季衡回到自己的屋子,別的也不多說,只是讓丫鬟趕緊准備浴湯,他要沐浴。

季衡在外面的時候,一直是鎮定自持從容自若的模樣,坐在浴桶里的時候,他才感覺到了心力交瘁,洗完澡,他換了一身衣裳,明明沒有做什么事情,他卻感覺很疲累,於是就又爬上了床去,在腦子里一片混亂的情況下,他迷迷糊糊地要睡又睡不著。

許氏興高采烈地作客回家,發現季衡病了。

季衡的確是病了,大約是心里太憋悶,他又不是會發泄出來的人,於是就憋出了病,開始發低燒,發燒了許氏要大夫來給他看病,他又開始折騰起來,不要大夫看病,以前的季衡是十分聽話的,沒想到突然犟起來,就成了一頭蠻牛,十個人也拉不回來。

他不要大夫看病,也不吃葯,反正就是在床上昏昏沉沉的。

他考上了進士,因為是一甲狀元,所以倒不用再參加之後的選官之類的考試,但是這一科同年們的聚會卻是特別多的,在不認識季衡之前,這些士子都想過季衡是個十分高傲的人,畢竟他做過皇帝伴讀,又和皇帝有那種曖昧關系,但是自從見了季衡,大家對他的印象都有改觀,覺得他為人隨和,雖然年歲尚小,卻是很老成的,很好說話,於是便有很多人想要結交他,邀請他參加聚會,但是季衡生了病,哪里也沒有去,同年們到他家來看他的,他倒是都讓許氏請進了內院里來看他,季衡之前是看著瘦,身上卻很有些肉,現在這么一病,是真真瘦下去了,下巴都變尖了,臉頰也有些可見棱角的樣子,一雙眼睛卻又顯得更大了,雖然人還是好看的,但是卻和之前的清華俊朗的模樣有了很大區別。

季衡對這些士子們給出的生病理由是他身體本就不好,那天游街的時候就有些不適,之後即使有皇帝體諒他,留他休息,而將祭拜孔廟和去翰林院的事情交給了榜眼,但他還是沒能熬住病了。

讓大家掃了興,他感覺十分慚愧。

美人總是惹人憐愛的,所以之前因為季衡沒有去孔廟祭拜而讓人有微詞的事情,也因為他的這個解釋,而被人接受了。

皇帝知道季衡病了,但是他被季衡那話慪得還在內傷,想去看季衡,又怕被他的話堵了,於是拖了幾天,到第五日的時候,他是無論如何坐不住了,從皇宮里出來,微服上了季府。

163、第三十二章

皇帝本以為自己和季衡之間有了肌膚之親,做了一夜夫妻,季衡和他之間的關系無論如何都會有些進展的,畢竟,哪位女人都該依戀她的丈夫,沒想到,季衡卻是這幅樣子,將那晚的事情真當成不存在。

皇帝不得不承認,季衡身上沒有任何女人該有的點。

這個認識讓皇帝感覺挫敗,因為這讓他不能用收服女人的法子將季衡收服了,之前一直想要季衡做自己的皇後,他現在也真正意識到季衡是真的不願意。

皇帝穿著一身藏青色的長衫,看著就是個一般書生的樣子,在季衡身上受到了這樣嚴重的打擊,加上他又無時無刻不擔心季衡的身體,所以,他這幾天都沒有休息好,神色上帶著憔悴,雖然強打起精神,卻依然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被許氏迎進了內院里,在外面的房間里,皇帝問許氏,「君卿真不願意讓大夫來看病?」

許氏因擔心季衡,情形不比皇帝好多少,也是一臉憔悴,搖頭道,「是呀。他以前從不這樣讓我擔心為難,只這一次像一頭蠻牛一樣,無論怎么勸他都沒用,他就是不願意看大夫,只是躺在床上,或者看書或者睡覺,這么幾天了,燒倒是退下去一些了,只是短短幾天,人也要被燒得脫了形狀了。皇上,您好好勸勸他吧。」

皇帝心想季衡這肯定是故意不願意看病的,想他也許是故意要和自己作對,所以才不肯看病,他是要折磨他自己,這樣也來折磨他。

皇帝腦子里閃過很多念頭,對著許氏倒是一派平和,絲毫不顯自己的心思,說道,「朕得知他病了,就前來探望,自然會好好勸一勸他的,夫人看著也精神不濟,還望保重。」

許氏對著皇帝道了謝,請皇帝往季衡所住的屋子里去了。

季衡並不是三歲孩子,受了點委屈就要矯情地不吃不喝讓所有人都來哄著,他不看病,只是怕大夫來把脈看出什么情形來。

他知道好大夫能夠把出女子承受歡愛前後脈象的不同,許氏讓請大夫來看病,定然是請一直為他看病的大夫,大夫到時候發現了事情的真相,對他來說,那就是丑事又被揭開一次,他想他在皇帝跟前尚能忍住,再來一次,他卻是忍不住的。

所以季衡才堅決拒絕看病。

皇帝進季衡卧室時,季衡也沒閑著,坐在床上看邸報,床上還放了一張他專用的床上小桌,他將邸報上的有些消息會記下來。

邸報上的消息寫法都是有講究的,一般一條消息背後有不少潛台詞,季衡作為明眼人,自然是看得出來的,所以就將這些潛台詞會用自己明白的話寫下來,有時候會專門再看看,以免忘記。

皇帝進了卧室,然後回頭對許氏做了個手勢,讓她不要跟著進去,許氏也不好違抗皇命,躬身行了個禮,就往後退了幾步離開了。

皇帝在每年元旦的朝會上,要面對幾千人,也是從容自信,此時要進季衡的卧室去面對僅僅季衡一個人,他卻有些緊張,深吸了兩口氣,他才繞過屏風,看向了季衡的床。

季衡認真地看著邸報,沒有注意到皇帝來了。

皇帝站在屏風邊,一時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靜靜看著季衡,季衡果真如許氏所說,在短短幾天之內就瘦得脫了形狀,原來還有些肉的面頰瘦得下巴都尖了,眼睛似乎更大了些,但是眼下卻有些青色,是個十分憔悴的模樣。

皇帝在一瞬間就心疼了,心想自己為何沒有早些時候來看他呢。

皇帝走到了季衡的床邊去,房間里窗戶是開著的,明媚的陽光將光線送入房里,房中十分明亮,也正好將皇帝的影子映向了床上,季衡沒想到來人是皇帝,以為是許氏,便沒有抬頭,說道,「母親,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去吧,不用總來看我,我已經不燒了,沒事了。」

皇帝沒有說話,依然是還站在那里,季衡又看了一則邸報,突然發現那個影子不是許氏的,這才驚訝地抬起頭來,於是看到了皇帝。

皇帝背對著光線,他的面孔處在暗影里,顯得輪廓很深,眼神更是深邃,季衡本來還平靜的眉宇皺了一下,甚至嘴唇也動了動,似乎是要說出什么來,最後卻又閉上了嘴。

兩人平靜地對視著,一時都看不明白對方的心思,還是皇帝先開口,「君卿,朕聽聞你病了,來看看你。」

季衡笑了一下,雖然他想盡量笑得平平常常,但是他也只是個人,不是神,做不到真的無情無緒,於是那笑里實在掩蓋不住譏嘲,季衡要從床上起身,是要下地行禮的意思,皇帝趕緊上前了兩步,他在床沿上坐了下來,將季衡按在了床上,道,「你身子病著,又何必多禮,就這樣罷。」

季衡道,「微臣可不能因為被皇上睡了一次就如此不在意禮儀,不然就該被人說恃寵而驕,不知尊卑了。」

皇帝看季衡又故意用話刺他,想要忍卻沒忍住,他這一天雖然是書生的穿著,但是身上卻是有佩劍的,他將腰間那把不長不短的劍突然拔了出來,將劍柄放進季衡的手里,說,「朕知道你這是恨上朕了,朕對你的心意你都可以不在乎,一心是要和朕撇清,既然朕做了那對不住你的事,朕也並不是懦夫,要推卸責任,朕也不想對你道歉,朕並不後悔,你不知道我多少次夢到能夠和你錦衾之下被翻紅浪,正如你所說的,朕滿意了吧,朕的確是滿意了,只是朕覺得還不夠,很不夠。你是不是恨朕恨得很,那你就用這把劍泄憤吧,你想怎么樣,朕都受著。」

季衡怒瞪著皇帝,突然將手里的劍向皇帝刺過去,皇帝果真是直直地坐在那里,連一絲躲閃也沒有。

季衡是用劍的高手,雖然力氣不足,卻一向是十分靈活,劍在要刺到皇帝肩膀上時轉了一點方向,直直從皇帝的肩上擦了過去,季衡又用另一只手一擊,劍從他的手里脫手而去,向外飛了出去,正好插進了不遠處的屏風里,屏風是刺綉的夏荷圖,劍劃破了刺綉又掉在了地上,因地上是地毯,便只發出了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季衡朝皇帝小聲怒斥道,「你可真是卑鄙,你知道我不敢殺了你,就如此惺惺作態。」

皇帝緊盯著他,皺眉說道,「朕的確是卑鄙,但是朕沒有惺惺作態,你比誰都清楚。」

季衡一雙黑亮的大眼睛,因為瘦得臉小了,眼睛又怒瞪著,就更顯得大,他瞪了皇帝一陣,發現是根本沒有任何作用,他就開始搖頭起來,道,「是我天真,我竟然相信你定然會守君子之禮。不過事情都這樣了,還一直想這些又有什么用。」

他說到這里,本來是有些悲傷無奈的語調,突然又是一轉,變得平和起來了,人也看向皇帝,道,「皇上,您今日來我家,只是來看看我的嗎?」

皇帝知道自己和季衡之間的事情已經是個死結了,而皇帝並不願意將這個結解開,而且覺得打得越死越好,季衡突然變得平和起來了,他就知道季衡是要和自己說政事,畢竟季衡的手里還拿著這一個月的邸報。

皇帝便說道,「朕只是來看看你的,你身體不好,就多休息,也不要胡鬧,該找大夫的時候,一定要找大夫。你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受病痛的只是你自己,而且你的母親也一直在為你擔心,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你母親著想。」

季衡根本不想聽皇帝這樣的勸解,這樣的話,他難道自己不知道嗎。

他輕嘆了口氣,道,「皇上,我明白的。我已經沒事了。我看到這邸報上寫要啟用趙家到福建去對抗海寇之事,這事,之前倒沒聽您說過。」

雖然朝廷的邸報說是對朝廷政事做的很及時的報道,但是其實這上面的每一條消息都並不及時,例如,要是皇帝要將福建一地對抗海寇之事交給趙家,那么,皇帝和朝廷里核心的幾個人會在好幾個月前就有了這個意向,並且做了討論,而且此事已經完全確定下來了,說不得趙家的將軍已經到了福建了,這事才會上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