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季衡覺得在許七郎的教育這件事情上,他犯了很大的錯。
許七郎從小生活優渥,後來在他的家里長大,接受應試教育,生活簡單單純,小時候分明是個淘氣的小猴兒,之後卻讀書讀傻了,一天到晚糾結這感情問題,現在卻分明是打罵都沒法將他糾正過來了。
季衡最後只能輕嘆道,「如此,是我將你害了嗎。」
聲音里說不出的寥落。
季衡回了房間里去睡覺,許七郎則起身來跟著他進了卧室,季衡躺在床上,他就睡在他的床前腳榻上,伸手將季衡的手抓著,以一種極為別扭的姿勢睡覺。
季衡就由著他抓著自己的手,直到許七郎睡著,手滑了下去,他才把手收回去。
許七郎不知道是糊塗還是真正的透悟,在他眼里,這個國是皇帝的國,他小的時候,也的確是以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而為目標,但是之後皇帝成了他的情敵,又出了季衡被皇帝糟蹋的事情,那為帝王效忠的心思自然是沒了,而且他憎恨起了皇帝。
他這時候已經明白,帝王也只是一個凡人。
他為何要將自己的忠誠奉獻給他。
且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朝代更迭,更是一種常事。
不要說朝廷朝臣們的那些把戲,就是改朝換代的大戰爭,都像是一場戲台上的戲一樣,只是看這戲台到底有多大,參與的戲子有多少罷了。
所以他對去做官已經沒有了任何興致。
自然,對皇帝的厭惡,也是他不願意再做皇帝臣子的原因。
後來被押回家被強迫成婚,因為他想要逃跑,所以直接就被他父親扔到了海船之上,等他一覺醒過來,已經是在蒼茫的大海之上,他想要逃,又能夠往哪里逃。
他隨著海船去了很多國家,看了很多風土人情,不由越發覺得大雍國只是一個戲台,是這從古至今至未來,從東到西到海的那一邊的一個小戲台。
他在一段日子里,只感覺宇宙之闊大,人之渺小,覺得生無可戀,只是對季衡的愛意拉扯著他,折磨著他,讓他覺得這是自己存在的唯一意義。
他也將這愛仔細地琢磨了,他一時想要成全季衡的一切,一時又痛苦得只想和他永不分離。
他的這種悲觀的思想,自然是從沒有對誰說過,他在此時,他對季衡說了,他知道季衡理解他,但是季衡不願意承認他。
許七郎是個痴人,季衡這下完全知道了,但是知道也毫無意義。
在許七郎的眼里,除了季衡,這世間便無生無死,無悲無痛,甚至連道義在他的心底深處,也狗屁不是,因為強者生存就是這個世間的法則。
所以他第一次殺人,他也平靜得很,沒有人比他更多愁善感,也沒有人比他更加心狠和無情。
許七郎在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又恢復成了那個跑商的商船上的當家,對下面兄弟嘻嘻哈哈,對著季衡則是個心疼媳婦兒的唯唯諾諾樣子,也不讓別人伺候季衡,親自給他端茶倒水,又送吃送穿。
季衡在吃了早飯後就問他,「那信可是送出去了,派了多少人去送。」
許七郎道,「已經派人去送了,都是老手,有十個人,放心,即使來一百個賊寇,他們也能夠將信給你送到。」
季衡便點點頭道,「多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