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1 / 2)

</br>卞武收起了難過的情緒,回答道,「只有我同郎商只是受傷,敬源和喬翼受傷太重沒了,別的人,馬車夫還剩了兩人,其他的,還有兩三人而已。」

季衡深深吸了口氣,他知道四大死士情同手足,就伸手攬過卞武抱了抱他的腦袋,低聲道,「我會永不忘記他們的。」

卞武哽咽了兩聲,然後就道,「為大人而死,是我們的職責和榮耀。」

季衡沒有應,楊欽治已經在幫著翁太醫給那些受傷的士兵上葯和包扎傷口。

郎商包扎了傷口後就在戰場上四處打量,似乎是在尋找什么,但是卻一直沒有找到,他只好到楊欽治跟前,問道,「三公子,林襄呢。」

楊欽治低低「啊」了一聲,說起來,誰都不知道郎商喜歡林襄的事情,他總是看到林襄就趕緊紅著臉躲開了,比個小媳婦見到大男人還要避得快,大家都以為他是因為輸給林襄了一直不好意思。

這時候楊欽治才看出一點眉目來,但是他也不是很關心,在他的生命里,死的人太多了,他全家都死了,就剩自己一個,而戰場上,那就不必說了,他所見的死人沒有上萬也有八千了,很多更是打過照面甚至關系還好的人,所以他已經學會了對生命漠視,除了最關心的人,其他的人即使死了,他心里也絲毫不會起波動。

楊欽治默默指了指馬車,郎商愣了一下,就松了口氣,馬上往馬車走去,他以為林襄只是受傷了,但林襄畢竟是女孩子,自然要躲在馬車里的。

等他走到馬車跟前,被一個侍衛攔住了,郎商道,「我看看林襄。」

那侍衛說道,「要同季大人請示了才行。」

郎商覺得詫異,於是對著馬車里喊了兩聲,「林襄,林襄?」

季衡這時候已經被卞武扶了起來,他慢慢往馬車這里走了過來,郎商沒有得到林襄的回應就回身來找季衡,「大人,我看看林襄,她怎么樣了,傷得很重嗎。」

季衡愣了一下,嘴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看到郎商這么一副關懷的模樣,他似乎突然明白過來了,不由心里又是一痛,但是也不想隱瞞郎商,而且也根本瞞不住,他說道,「林襄受了重傷,已經去了。」

郎商像是沒有聽懂,只是睜大了眼睛看著季衡,季衡只好又說了一遍,「她已經去了。」

郎商這次聽明白了,以至於不可置信,他看了看季衡,又去看卞武,卞武已經恢復了些精神,正是最肅然的模樣,郎商往後退了兩步,然後站在那里就不動了。

季衡無心安慰他,只是讓卞武留下來勸一勸郎商,自己就回到了馬車邊上去。

卞武作為郎商最親的兄弟,也完全不知道郎商看上了林襄,卞武就沒接觸過女人,所以至今不知林襄是女人,只覺得她是娘娘腔,他於是就只是拍了郎商的肩膀一巴掌,道,「人皆有一死,為大人而死乃是我們的榮耀,不要太傷心了。」

郎商還是一動不動,卞武則走開去做別的事情去了。

鳳羽衛動作十分快,已經收拾好了戰場,又定下了前方的休息之地,於是一行已經開始啟程。

季衡坐在馬車里,馬車里一邊放著林襄,他靜靜看著她,只是不斷嘆氣。

他不得不想,是不是每個喜歡上自己的,命運都會這般差呢。

當晚,季衡一行住在了一個大的驛站里,這個驛站規模很大,有單獨的院落供朝廷命官所住,而且還有專供商旅住的,即使季衡這一行有兩百多人,也能夠住得下。

季衡有一個單獨的院落,楊欽治和翁太醫卞武郎商也和他住在一起,季衡這時候才讓翁太醫伺候他洗澡和看傷。

季衡背上有兩條長長的鞭傷,還有幾道淺的刀傷,他之前一直不說,此時翁太醫看到,不由驚呼。

季衡一身雪白,大約畢竟算不得完全的男人,皮膚細嫩和女子無異,這些翁太醫自是知道的,但就是在這樣一具身體上,傷口因為發炎紅腫不堪,看著就讓人心驚。

他洗好了澡,翁太醫就開始為他上葯,又嘆道,「大人,你為何不早說。」

季衡低聲道,「在眾人跟前上葯總不好。」

翁太醫又嘆了一聲,並且道,「大人,現在天氣炎熱得很,咱們帶著林襄姑娘也不好,還是將她在這里火化了吧。」

季衡愣了一下,沉默了好半天,等翁太醫為他將傷口都處理好了,他一邊穿衣裳,才一邊說,「嗯,好。我為她擦擦身,你去看能不能找一身她能穿的女孩兒衣裳。」

翁太醫其實覺得這不妥,畢竟林襄是個女人,季衡為她擦身算什么。

但翁太醫也不好反駁,只得應了。

林襄的屍首就被放在房中地上的竹床板上的,季衡打了冷水,跪在她旁邊開始為她擦拭,房外面守著侍衛,有人要來請示事情,也一概被回絕了,讓先看著處理就是。

付揚於是就總攬了其他的一眾事情,賊寇的屍首也都被帶回來了,登記在冊後,直接被土埋了,而那些死了的侍衛和仆人,有些按照其兄弟的意見,或者是他自己的遺囑,或者是找了個地方埋了,或者就是火化了,讓其他人將骨灰帶在身上帶回去。

季衡發現林襄身上全是傷,不由痛徹心扉,心想自己要是答應她和季朝宗去福州,她就不會死了,不由越發責怪自己,而想到許七郎,他又想到自己要是在當晚叫他來見最後一面,他也不會死,不由更是自責。

林襄被重新穿了一身女裝,這費盡了季衡的力氣,然後被抱出去火化的時候,已經是要近三更了。

卞武跟在季衡後面,第一次知道林襄是女孩子,不由十分吃驚,而郎商則追過來看了兩眼,就又怔怔地停住了腳步。

只有楊欽顯心態最好,徐鐵虎給他的那兩個仆人,一個死了,一個受了傷,受傷的侍衛在照顧,他也去慰問了兩聲,死了的仆人則是隨意埋了,畢竟他在海上生活了好幾年,在海上死了的人都是直接扔進海里喂魚了事,他對身後事並不太在意,所以對徐鐵虎是否活著,才更加關心,也許徐鐵虎死了,他也是隨便埋了的。

一行人在驛站里多休息了一天,這才慢慢又啟程了。

等到余杭的時候,隊伍已經只有一百多人,很多重傷的,都在半途被留下來養傷了,也留下了照顧傷員的人,故而人越來越少。

這時候,給季衡送信召他回京的信也正好到了余杭,那受了皇命的大人也不必再往溫州去,直接來巡撫府來見了季衡,將信給了季衡。

季衡心里怨恨皇帝讓付揚殺了許七郎,接過信良久無言,也不拆開信看。

252、第四十八章

這位送信的大人,正是皇帝身邊的另一侍衛紀銑,看季衡兀自發呆並不急著看信,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愣頭愣腦,還是直言直語慣了,就說道,「大人,皇上最近情形很不好。」

季衡看向他,這些日子太疲累了,身累心累,所以他嗓子微微發了炎,聲音嘶啞,「皇上病了嗎?」

紀銑道,「不是皇上病了,是太子殿下病了,下官從京城出發時,太子殿下已經病了七八天了,情形十分不好。皇上十分擔憂,日夜陪伴,情形便不大好了。」

季衡愣了一下,這才趕緊將信拆開看,信是皇帝親筆所寫,急切之意溢於言表,里面沒有多寫,只寫兒子楊麒兒生了大病,情形很差,他一個人守著他,心中惶恐,希望季衡能夠趕緊回去。

季衡盯著信直直看了好一陣,然後就對紀銑道,「我知道了,這就啟程回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