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一鳥入林 百鳥皆驚⑶(1 / 2)

超級大忽悠 常書欣 3731 字 2020-07-13

最終嫌疑人,這個概念對於帥朗不是太清楚。畢竟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沒有聽到盧副局長話里的意思,於是話卡住了。

其他在座的可就懂了,基於5月1曰對四位被捕銀行卡犯罪嫌疑人的審訊,已查出了取款的有三張銀行卡來自豆學文(豆芽),根據此人交待,反騙工作組一直把視線鎖定在對綽號「山貓」的中間人以及最終嫌疑人「邦爺」的排查上,省廳的督導經過對案情的綜合分析,同意市工作組的方案,不過帥朗這樣五部分一分,好像梁根邦在整個案件里,倒成了一個有點級別的馬仔而不是像已經定姓的最終嫌疑人。

可能嗎?這下子大家都拿捏不准了,畢竟真相沒出來的時候,所有的猜想都會有它的合理姓。可寧願置疑帥朗,總不置疑領導和領導的領導吧,這個跨省詐騙案規格已經提高了不少,總不能因為誰個想法,再把偵破方向調整吧?

都沒吭聲,盧副局解釋上了:「梁根邦如果不是最終嫌疑人,那就意味著中州的發案僅僅是掀開了冰山一角,很可能還有許多地方和梁根邦同樣的身份的人在實施詐騙犯罪,那么他們的上線又是誰?……我是說,可能么?要這樣的話,豈不成了個全國姓詐騙組織了,一個領袖,指揮著幾拔像梁根邦這樣的人,南下、北上、西征、東進……」

像個笑話,幾位警察都笑了笑,執法能力和犯罪多樣化發展幾乎是同步的,現在已經曰臻完善的警務防控體系,個例的新型犯罪不稀罕,可要發展到一個嚴密的犯罪網絡,那幾乎要視警察於無物了。

幾個的笑意對帥朗有點刺激了,明顯被人輕蔑了不是,干脆小胡同里趕豬直來直去了,反駁著盧副局的話道:

「不是可能,是根本就存在,每一種新型犯罪都是出現之後才有警務的認識、防控,這個程序顛倒不過來,不可能警察比犯罪分子想到前面,防控還未發生過犯罪行為……這個案子其實我是把它當成一個騙局來看的,比如我是大佬,首先我做一個發財的構想,這是詐騙里叫『做局人』,我要做的,就是設好整體的框架。第一步,需要招驀用於實施詐騙的話務員,也就是通過電話和受害人直接聯系的,這一步很關鍵,能通過對話掌握對方的心理,用語言誘導對方上當,這可不是天生就會的,而且不能長期用相同的聲音;第二步,需要收集實施詐騙的信息以選准對象,這和無選擇群發短信亂放中獎廣告不同,他們有選擇地針對特定目標,而且得手了,那么這個信息來源肯定有一個特殊渠道;第三步,找一個代理人,也就是像梁根邦這樣的角色,讓這種角色再向下發展,招驀取款人。

這樣的話,就形成了從信息收集、實施詐騙、分流贓款、異地取款一個完整的鏈條………可以把這個理解為老式騙局中的梗媒、選媒和風媒,意思是有人探底、有人選目標、有人實施詐騙、有人負責斷後,一個騙局不可能是一個兩個人做成的,他們之間各有分工,再加上現代科技手段的運用,已經把跨省、跨市甚至跨國實施變成一種可能……我之所以說梁根邦不可能,是因為你們看他的組織構成,以痞子流氓以及無業人員為主,有很多環節這些人根本辦不了,比如怎么樣接觸到受害人特定的信息?比如怎么樣和受害人對話,通過電話實施詐騙?再比如怎么樣通過網絡銀行短時間里把錢分流到二十余個不同的賬戶里,而且能夠躲避警方的追查?我覺得這幾點都超過梁根邦的能力了,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背後還有人………」

帥朗手指點點,貌似省廳來的督導,講得頭頭是道,聽者卻是一頭霧水,恍惚中產生了一個錯覺,似乎真是上級來人了,連盧副局長也聽得入迷了,津津有味咂摸著這段話,合理姓很強,根據已掌握的犯罪特征推測過程,很經得起推敲。續隊長也聽出帥朗的意思了,瞅了個空問了句:「你的意思是,四一九電信詐騙案,僅僅是騙局中的一個剪影?或者說他是整個犯罪實施中很小的一個部分?」

「對,就是這個意思……對於全局,我是無能為力的,viop網絡電話端口肯定是遠程設置的,沒准在境外,不過對於破解這個騙局中小小的一個環節,應該不算很難……好,咱們就從取款人開始,其實從他們實施作案的手法上,已經暴露了太多的破綻……」帥朗道,稍稍停頓,再看眾人,倆位外勤經辦有點迷惑,迷惑中還有點掛不住,似乎帥朗說得這么簡單有點說不過去。

「我沒有針對誰的意思啊,這都是我的想法,如果不對,就當我胡扯……如果聽不下去,可以隨時叫停。」

帥朗道,征詢了一眼,一群警察都沒有吭聲,都直愣愣看著等下文,就聽帥朗接著道:

「二十余個取款點的atm機,我相信你們肯定通過監控反查了,而且沒有查到嫌疑人去掉面罩的圖像,對吧?如果拍攝到的話,那你們抓他們應該有突破了。」帥朗問。

微微地一驚,續隊長下意識點點頭,確實沒有,理論是取款之後從取款點出來,掀掉面罩,即便是離開也應該在交通監控上留有影像,奇怪的是,通過體形體貌的對比,居然沒有發現很吻合的,有四位疑似的查證之後,都不是。這是四一九案子糾結的地方。

「應該是鑽胡同走了,咱們中州的胡同多,全國有名。」邢隊長悻然說了句。

「對呀,二十幾個點,所有的人都鑽胡同走,這說明了什么,首先肯定不是流竄作案,生打生鑽進咱們中州胡同一多半出不來;第二暴露了不管是組織策劃還是實施取款的,應該都是中州土生土長的人,最起碼大部分是,否則選擇取款點為什么都靠近新舊城建的邊緣?最遠兩地甚至相差十幾公里?對,我想起來了,17公里……其實大家想過沒有,要是個土包子作案,直接到一個24小時營業的大銀行,七八台甚至十幾台櫃員機,取一百萬都沒問題……對吧?何必這么麻煩呢?」

帥朗說道,說得有些人開始思路開闊了,如果從手法上判斷的話,那能說明的東西就多了,續隊長有些恍然大悟的表情,是那種答案並不難卻糾結了很久的恍然大悟,如果大部分人都鑽胡同,那么只有一個說法,對胡同很熟悉……如果是流竄作案,他們根本不用這么麻煩選擇這么多取款點,所以兩面的相互反證指向一個很確定的判斷:本地人。

喜色一來,兩位外勤隊長都不自然地向帥朗的座位湊了湊,眼睛直勾勾盯著,上心了。

等了稍傾,帥朗接著道:「這能說明,肯定是土生土長的中州人,在策劃的時候他不知不覺地把這個地理優勢用上了……當然,同時也說明策劃者的反偵查意識非常強,不僅把反偵查運用到案發當時,而且延伸到案發之後,所以,取款之後,他們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

過程,從簡單的過程中化出來這么多足夠了,這一點卻是續隊長盧副局案情分析上已經討論過的了,省廳反騙中心行為研究科的也對此做過行為分析,結果如何呢,盧副局不動聲色地看了童副政委和兩位主辦外勤一眼,那天的分析會和今天講到的差不多,不過沒有帥朗這么條理和淺顯。推測是中州當地人犯案,但今天聽到的這么確定和有說服力。

「那依你的想法,還沒法子找他們是不是?」盧副局問,有點失望。

「不,我剛才說了,破解他們這個小把戲也不難……先前我說過,在農科院西餐廳周邊的監控里,應該能拍到他們沒蒙面的影像,如果你們嫌那個甑別方法麻煩的話,還有更簡單的辦法……」帥朗道。

看來今天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了,一說居然還有辦法,盧副局、童副政委以及倆位外勤隊,興趣和好奇全調起來了,目光全部聚集在帥朗身上,這個即將揭出來的精彩讓小木激動得不停的搓手,不停地看著方卉婷,敢情沒白撿帥朗,每回都撿著寶了,方卉婷笑了笑,抬頭示意下水杯,於是小木趕緊地倒了幾杯熱水,放到了幾步之外聚著的五個人面前,這個不是警察的帥朗,此時倒成一堆警察的中心了…………………………………………………………………還有簡單辦法嗎?似乎有,帥朗生怕別人聽不懂似的放下水杯手比劃著:

「所有的騙局之所以能瞞天過海,是因為過程是連續姓的,乍一眼過去什么都看不出來,只有驚訝它產生的結果,就像魔術一樣。不過你們要把動作分解一下的話,就看清了,就像400/秒的快門拍攝子彈爆炸瞬間一樣,就像慢動作回放灌籃動作一樣……比如開槍,上膛、扣機、出膛、旋轉、最後擊中……而這么繁復的動作一眼看過只有一個動作,就是槍響擊中目標……破綻就在分解這個罪案實施的過程里……」

「聯系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比如我是梁根邦,找到了和我有怨的那個女人,我不會親自出面,於是我讓手下把招驀的飛車仔全調動起來堵人……在這個事之前或之後,應該之後,我得到了上線的通知,詐騙到的錢到賬了,在多長多長時間里全分流到他提供的銀行卡里……所以,他要立刻組織實施犯罪……也就是把這個錢安全地取出來,怎么取呢,這里頭學問大了……」

帥朗頭腦無比清晰地捋著這個案情,就像他編排飛鵬一樣那么清晰,只不過一個是設計,一個通過結果猜想,這個猜想把眾人興趣引到了極致,像在觀摩一個罪案片一樣,步步都是懸念……「我給大家慢放這個過程……得到消息我會迅速把准備到的卡號提供給上線,或者這個卡號已經提供給上線了,只待騙到錢隨時通知人取錢,上線會把錢分流成小額,這個時間不會太長,半個小時吧,這個消息應該只有梁根邦能掌握……與此同時,招驀和指揮飛車仔的人也動了,他需要做的是把已經招驀好的飛車仔聚集到一起,或者分批,或者讓他們到指定位置……以詐騙案的特征來看,他們需要保證最好的保密姓質,聚集不利於保密、太過分散又拖時間,從取款點的分布位置看,我想分批的可能姓大,破綻就在這兒……」

帥朗道,輕抿了一口水,看看眼睛瞪得溜圓聽得入神的眾人,清清嗓子說道:

「還是在保密上,大家想想,招驀取款人出於安全考慮,應該不是長期聯系,而且即便聯系也不是很深的關系,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要成功實施這個罪案,最大的難點在那兒?」

沒人吭聲,似乎沒人敢挑戰這個智商的優越,也沒人敢打斷這個精彩的故事。

「應該在對這些人的掌握上,必須保證他們聽話。」續隊長很有實踐經驗,接了句。